第 640 章

  林海簡直被賈赦看得是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先說好氣吧, 什麽叫做混得來朝堂就一定處置的了後宅?賈赦再是無知也應該知道什麽叫做清官難斷家務事吧?尤其是處於自己和賈家這種有利益關聯卻又不是休憩與共關係的時候, 更是尤其要命!輕不得重不得,進不得退不得……更枉論賈家兩房早就鬥成了烏鴉雞,卻叫他出手把暗地裏的偏頗搬弄上明麵兒嗎?


  林海像是會做這種隻遭人恨討不到好的事兒的人?

  而那可笑也是真心的笑:


  笑賈赦遽然間就上道了。


  ——畢竟林海等的就是賈赦這句話!

  雖說林海確實沒有插手賈家內部的打算, 但是他也不是一點忙都不給幫的人啊——他可以給賈赦創造機會啊!比如說, 將賈璉遠遠帶走使得賈赦不至於有後顧之憂什麽的……


  於是他幾乎是對賈赦露出了一個標準到足以作為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模板的笑來:“兄長可千萬不要這樣說, 這畢竟是賈家之事,小弟怎麽說也姓林的, 又如何好多過問?”


  賈赦也就嘿嘿一笑:“妹夫和比和我說這些?難道你我這兩年來就沒有累積下些許情誼?”


  他和林海的確是有‘情誼’的,且不說林海的老婆可是賈赦的嫡親妹子, 又哪裏會有沒有情誼呢?隻說此刻叫賈赦此時提出來的‘情誼’, 就是‘非同一般’的情誼了。


  還斷不會是這種由血緣關係建立起來的、賈家人人都能享受到的血親的情誼……


  而林海也果然聽明白了。


  明白了的林海隻對著賈赦露出一個越發親切的笑來:“兄長的意思小弟哪裏能不明白?隻正是因為明白, 才不好出手——”


  然後就義正言辭的拒絕道:“嶽母她……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嶽母雖是巾幗不讓須眉之輩, 但在這偏愛之上倒也未曾免俗,因此這些年來。大兄是真苦。”


  就叫賈赦聽了,隻覺得口中是百味交雜, 便是對‘那句巾幗不讓須眉’不敢苟同, 一時間也沒有氣力辯駁了。


  林海又兀自道:“可怎麽說你們也是賈家的一家子, 再吵再鬧都是自家人——若我這個外姓人參合進去, 那卻算是怎麽回事兒呢?”


  還不等賈赦用些諸如姻親之類的理由來反駁就徑直將賈赦的嘴再一次的堵了個幹淨:“更何況, 大兄您該知道這偏心的人都是沒有理由的, 您現在在府中孤立無援嶽母都忍心再去偏向二房, 若是我再顯示出對您的偏向——”


  那賈母豈不是能更加心安理得的偏心了?

  賈赦的神情陡然間一悚, 明顯是想明白這點了。


  因此,林海接下來的提議幾乎就不會遇到什麽阻礙了:“隻小弟也不好就對大兄的委屈視而不見,因此思來想去之下也就隻能在下自己委婉些了,這樣雖說大兄不得直接的助力,但好歹也不會跟糟糕。”


  賈赦本就隻是想要從林海這裏得好處,可具體怎麽得卻是沒有個定數,眼下見林海這般為他著想——也就是說好處已經是實打實的就看怎麽兌現了,心中哪裏會有不應之理?


  因此很是歡喜道:“那妹夫要如何做?”


  見賈赦這樣上道,林海的笑終於真誠了幾分:“帶賈璉走,也好叫大兄心無旁貸。”


  賈赦:“……”


  你說啥?

  他覺得這話似乎有道理,但又隱約覺得這道理似乎不該是這麽一個道理,如此思前想後,隻將林海晾在一旁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方才一拍大腿悲憤道:“妹夫是在糊弄我嗎?!”


  ——若不是糊弄,怎麽會在認真的說了這許久之後就得出這麽一個結論?!


  賈赦自認為自己或許是有點傻,但他一點都不認為自己已經傻成了白癡好嗎?


  就頗有些悲憤的將林海看著。


  也就看到林海在他的目光下不閃不避十分坦然——還坦然到對他一笑?

  賈赦登時愈發心塞,隻覺得那種被當做傻瓜對待的感覺更強烈了。


  於是也就越發悲憤到幾欲吐血:“妹夫說是幫我,可這天下誰人不知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妹夫帶著他深涉險境,哪裏又能表現出那個幫字呢?”


  而麵對這樣的賈赦,林海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心靜氣,隻用淡淡的笑來應付賈赦幾乎要凝結成獅子的幽怨之色:“險境倒是真的,隻身陷卻是談不上的——小弟已經說了小弟帶著璉侄兒是為了避險,兄長又如何就認為我會將自己避進險境裏呢?”


  賈赦隻哼笑一聲:“你不進去不等於他不進去,”


  就叫林海真真是一聲長歎:“兄長糊塗!這璉侄兒若真的隨我前去,誰人不知他是我帶去的?且他到底年少,又沒有個一官半職,我即使將他丟出去,旁人難道就會止步於他了嗎?”


  似乎……


  真不真的且不說,隻說這話說得——有點丟賈家的麵子哦?


  如果直接翻譯的話:那大抵就是說賈璉這樣的小角色,就算林海把他直接送到人的麵前,人也會覺得他不值一盤菜的價值,如此又如何會願意因為他額入網而落下對領林海的追捕呢?

  所以說,要論林海用賈璉擋災什麽的,賈璉還不夠格。


  賈赦:“……”


  即使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也不能接受啊。


  簡直都叫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一本正經這麽說的林海了好嗎?

  ——卻還是要麵對的。


  好在林海也及時給了台階叫他下來。


  即使這台階給的叫賈赦依舊覺得臉紅:“既如此,兄長還不明白小弟為何執著於帶著璉侄兒一同奔赴那火坑嗎?”


  賈赦麵上泛紅,嘴角微抽,卻到底克製不住心中的好奇:“為何?”


  “為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林海就笑了:“一個能去也能回的理由。”


  賈赦:“???”


  別這樣好嗎?


  這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詞啊——


  有去無回!


  賈赦一時間竟是驚悚到說不出話兒來,然後林海就道:“隻有這般,小弟才不用走到金陵,亦可半路折返回。”


  賈赦:“???”


  ……


  …………


  賈赦忽然就覺得……覺得這日子沒法子過了。


  林海說的這是人話嗎?

  好吧,大抵是人話,因為總也算能是賈赦能聽懂的言辭不是?

  但依舊難以叫賈赦改變自己的評價:說出這種話的林海,還是人嗎?

  賈赦難得花費這許多心血,難得激動一回奮起一次,林海就擺了這麽一道烏龍給他?

  你不要去金陵?


  你不去金陵你說這麽多做甚啊?!

  雖因要仰仗林海而使得賈赦不得不對著林海諸多屈膝,可他到底也是國公府養出來的一品將軍,哪裏受得這樣被人玩弄的感覺?因此再是告誡自己眼下不是和林海掀桌的時候,卻也到底克製不住翻臉的衝動。


  就叫林海看著他憋紅的臉撫掌而笑:“如此正好!兄長帶著這副模樣鬧上一鬧,想來不會有人會看出異常來,這般便是小弟半途被您嚇了回來,想來也不會有人覺得這背後有什麽。”


  ……不,其實要說有什麽的話那是真有什麽也是真能被人看出些什麽的什麽……可誰知道林海的運氣就能那麽好,真正叫賈赦找出一件便是鬧翻了天也能站住腳的理由來了?

  隻現在的林海還不知道。


  隻現在的賈赦也不知道林海便是知道了也不會用這個理由和借口的。


  他之所以還在這裏和賈赦磨這嘴皮子,真不是為了屆時帶著賈璉去了又回來,而全是叫賈璉、賈家乃至於那些個還和賈家有聯係的勳貴之家對他到底出京城是為了什麽……拿不定主意而已。


  ——林海並不求別的人家也能如賈家這般紙張,但凡能蒙蔽他們一陣,林海就要謝天謝地了。


  他要盡快去金陵,還要在在去金陵的路上不被任何人阻攔——


  就看賈家能不能給力了!


  ……


  這裏林海終究有多少的算計多少的無奈多少的不得已為之且不必再說,隻說雙方在勉強達成了一致之後卻是不耐再繼續相對生厭了:反正和對麵的人也沒有什麽能再多說的了,還不如就拿著這場對話做談資和中意的人聊上一回,也好借機抒發抒發心中的憋氣感:


  那是個混蛋!

  而他們各自心中中意的那個解語對象嘛——


  賈赦具體會摟那個小老婆暫時還不確定,可林海卻是自然而然的找自己老婆去了。


  ……


  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程錚在送走了林海之後又處理了些雜事兒,然後托著腮在書房裏靜靜的坐著等了一陣,果然就等來了克製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摸摸尋過來的程曦。


  ……


  …………


  說來,程曦也有很些許的時日沒有再涉足程錚的這個書房了——倒不是程錚疏遠連她,而著實是這兩年裏皇帝一直很安分,因此程錚的應對也就在日常之外越發的多了幾分符合這個時代特點的‘合宜’,需要程曦‘推陳出新’的時候反倒益發的少了。


  不過程錚並不會因此而‘過河拆橋’……更何況眼下這河還沒有真的過去,拆橋什麽的,不說良心上過得去不,隻說時機上就沒有到時候。


  又有,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些日子被不變應萬變的‘不變’兩個字套得緊了,再遇到這樣可能和程曦分享的破爛事兒,程錚竟是不覺糟心,而是覺得有一股子難以言說的興奮壓在舌根——


  待見到程曦之後也當真壓不住了:“林海估計要反水。”


  程曦:“??!!”


  Sorry,我好像有點聽不懂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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