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5 章
所以林海坎坷卻又安然。
然後就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之中侃侃而談……不, 甚至於應該說林海都有些沒話找話了。
而賈敏對賈家的情緒雖說有些複雜, 但她到底是個聰慧的女子，因此不過短短的情感波動之後, 理智就迅速的將情感壓下去了：“夫君這麽說……那賈家卻是想要做什麽了？”
沒錯，對於林海這種罕見的堪稱話癆的舉動，賈敏幾乎是立刻就找出違和處在哪裏了：若說林海對賈家還有什麽在意的地方，那就是不知道賈家什麽時候又會給林海‘拖後腿’了。
而這次, 發生在金陵的這件事兒, 雖說是無意識的將賈珠卷進去了，但既然賈珠已經進去了, 那賈家想必不會無動於衷。
想到這裏，賈敏隻頓了一頓，就流利的發問道：“夫君你又想作甚？”
就將林海所有的話都嚇得噎回去了。
他想了一想，想了再想, 最後也隻有憋紅著臉小心翼翼道：“夫人如何就……”
“卻不是我覺得你會對賈家如何，”賈敏的話語依舊帶著一種剔透的鋒利：“著實是我太了解賈家如何了，那就是一群無風尚且要起浪的人, 如今這大好的風浪送上門來了，隻怕他們會乘機作妖呢！”
然後就目光一轉, 又將那通透的眼神放在林海身上：“但比起賈家，我自認更了解的卻是夫君你。”
林海：“……”
他登時隻覺得一種毛骨悚然從腳底直衝頭頂, 那種不安的感覺甚至於叫他覺得自己現在也許更該掉頭就跑？
卻是到底做不出這樣的事兒, 便也到底隻能聽著賈敏用一種略略帶著些憂傷又婉轉如淙淙流水的聲音婉婉道：“我那娘家……能叫夫君您入眼的, 大抵也就隻剩下我那過世的爹了……你也別忙著拒絕, 我的家人我自是明白的，這連我都沒眼看的人，您又如何能進眼呢？”
林海對此隻能保持沉默。
因為他明白這就是一道送命題：無論他給出讚同還是否定的答案，賈敏都能找出‘教育’他的由頭。
而林海的沉默同樣被賈敏看在眼中，她也就微微勾唇，隻扯出一抹帶著點無奈，但更多的卻是縱容的微笑來：“夫君何必這般生分？倒叫我接下來的話……還怎麽好意思說？”
賈敏這話無疑是一句玩笑，但也是一句不帶任何威脅意味的提點：林海和賈敏已經是夫妻了，賈敏已經是冠上林姓的林家主母了，所以賈家好也罷壞也罷，她死了，終究進的還是林家的祖墳……要為了賈家而和林海生分了去，對賈敏而言並無好處。
且對賈家也沒有好處就是了。
賈家現在已經是沒有拿的出手的子弟了——即使有一個賈珠，現在也正在鉚足勁兒考舉人呢，等他出頭，卻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去——所以在目前這種青黃不接的情況下，賈家最好的情況就是蟄伏。
安靜的保住自己所有的有生力量，等待著在賈珠出頭的那日成為他最有利的後盾。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止境無目的的揮霍自己手中僅有的資源：那副一點都不吝嗇的模樣真叫賈敏都有些害怕賈家撐不到賈珠出頭的那一日。
又有，在這些資源中，人情，其實也被賈敏算作了一種不但不可或缺，還十分重要的資源。
尤其是身為賈家女婿的林海！
——他到底娶的是賈氏女，難道還能真和賈家沒有絲毫的關係不成？
可，這關係，到底也隻是關係。
賈家和林家說到底也是兩家，不同根不同源，即使有賈敏作為紐帶來聯係雙方，但是追根究底……賈家和林家還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要賈家和林家共同興旺可以，要林家在賈家落魄了之後幫扶一二可以……但是要林家為了賈家的‘上進’而犧牲自己？
林海腦子裏裝的全是水才有這種可能吧？！
……
這時候的賈敏還不知道，在原本的時空軌道中，賈家可謂是連林家的‘棺材錢’都沒有放過的！
所以她隻是單純而理智的，從一個世家女，一個世家婦所該有的立場及商出發，來分析賈家若是恣意妄為帶累林家的話，林海也許會怎麽做。
也許是一勞永逸吧？
沒錯，就是這四個字，簡簡單單卻又幹淨利落——
即使林海是個讀書人，也即使林海是自己的丈夫賈家的女婿，大抵是做不到叫賈家全家覆滅的事兒來的，但是叫賈家再沒有連累他的機會什麽的，還是可能辦到的。
比如將賈家踩到泥地裏再也翻不了身。
不要懷疑林海有沒有這個能力，林海即使再無能，也架不住賈家是個比林海更無能的‘對手’。
自己菜不要緊，隻要對手豬，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更何況林海本就不菜，對吧？
所以賈敏出手了。
她一麵重重的對著賈家的要害踹出一腳隻將賈家闔家都踹了一個大馬趴，一麵對林海示意：我教訓賈家了，我已經在教他們學什麽叫老實了！
——且這也並非是源自於賈敏的無情和冷血。
恰恰是因為賈敏太過長情又太過聰明了。
她知道賈家這樣作下去，遲早要把林海心中那點子因為自己而升起的親戚情誼而消磨掉，所以她一麵果斷的打斷了賈家持續性作死的行為，一麵就用實際行動向林海表示賈家不是無藥可救的，至少自己還在試圖救。
……這樣的做法興許有些叫人不能理解？
那換一個例子或許就很好懂了
在後世，有一種生物和叫人煩惱很叫人生氣，很叫人想狠狠的、親自的動手教育一番。
這種生物就是熊孩子。
但是真正論起來，人們的確討厭熊孩子是真，但是會埋怨熊孩子的長輩不作為不教育更是真。
為此還誕生出一句家喻戶曉的話：你今天不教育，總有一天社會會來替你教育。
換到這件事上，可以說賈家就是那個肆無忌憚的熊孩子，而林海……說不得就是那個會出手教育的社會人。
所以賈敏站出來了。
她搶在林海之前站出來了。
就像是在旁人被熊孩子煩得不要不要的時候站出來履行自己教管職責的父母一樣——她還一出手就將自家的熊孩子打到屁滾尿流不要不要的。
……
這個時候，還有‘社會人’好意思出手嗎？
不但不好意思出手，說不得還要礙於情麵勸一句孩子還小，教育得差不多就得了？
——比如現在的林海，就算憋住了沒有說那句話，但是也不好對賈家再出手了吧？
哦，鼓動賈赦除外。
但，即使是在賈敏看來，林海鼓動賈赦也並非無可取之處：固林海確有不安好心的成分在裏麵，但從客觀層麵上來說賈家的長幼之亂也是捂不住的了……所以這一天是遲早會來的，若是由外人來挑起這個頭子，會不會到現在依舊是賈家的自己內鬥，鬥的結果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什麽的，可就說不準了。
因此賈敏接受起臨海的操作來可謂毫無壓力。
還自己也上去添磚加瓦了一番。
夫妻聯手，好歹算是將賈家的騷操作給‘封印’住了。
還一封就封了兩年。
也就叫賈敏對賈家繃緊的那根心弦，不免有了一二鬆懈之感。
然後就遽然間又發現：賈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是時隔許久想要再一次的玩個大的？
賈敏：“……”
她幾乎是瞬間就被賈家的行為驚嚇到了。
也幾乎是在瞬間就意識到，賈家固然不安分，但是在這事兒裏，不安分的……想來可不止是賈家。
——別忘記林海的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賈敏既然自己都開始‘理性’的對待賈家了，那林海會如何對賈家，她能夠不理性？
好在林海往日的行為叫她縱使‘理性’也能放心：
他並不打算直接對賈家做什麽——無論是看在賈敏的麵上還是看在賈敏做的那些事兒的麵上——林海對賈家唯一的動作就是教育了一回賈赦，然後就任由賈赦自我發揮了。
而這也使得賈家即使是如同身在泥潭之中一般卻也到底沒有被直接噎死。
所以賈敏在必須要承林海的這一份情的同時也所以不得不注意到，即使是將賈家推進了這樣的泥潭，那時的林海沒有如今天這般為難。
這般的更加——
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且在這之後，又在預示著什麽？
賈敏一時間卻有些想不明白，就對著林海直言不諱。
卻是言到林海吞吞吐難以開口。
畢竟這回，他可不是叫賈家自生自滅，而是想辦法叫賈家做他的‘內應’啊。
……
…………
聽得前因後果，賈敏不由歎息：“怎麽就……”
就這麽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