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5 章

  這種局麵……大抵是他也沒有想到的:當他竭盡全力的想要將這些礙事的兒子從眼前推開的時候, 他們堅若磐石宛如長了根一樣的紋絲不動, 可當他當想要把這些兒子再攏回來以供他‘使用’的時候,他們卻是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些。


  所以,是該說他們不孝呢還是該說自己父子四人是天生的犯衝呢?

  皇帝不知道答案, 但他明顯是不會因此而多愁善感的, 他隻是十分粗暴且直接的對著三個皇子下了死命令, 那是就你們都用孝順皇後為借口?好啊, 好的很!眼下放著活著的爹不想著給分憂隻想著祭奠死去的(繼)娘,他倒要問問天下人這孝順可是真孝順?


  ……


  雖說皇家的的那點子家事兒,大家其實都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但終究也沒有人直接拿這個出來對峙不是?更何況皇帝做的再不好也是君父,若他真的豁出臉去吆喝了,那程錚等人還真真會覺得有些麻煩的, 因此便覺得這個威脅有些好笑,但三個皇子也不得不接受這個威脅, 隻一溜兒的排好了隊, 低眉順眼的回來近距離看皇帝怎麽唱戲。


  是的,大家又一次不約而同的打好了主意,即使人來了, 也沒什麽嘛,出工不出力聽過沒?

  反正皇帝能把牛牽出來就是極限了, 可沒聽過他還有強按頭的本事的……


  可即便做好了死皮的準備, 三人也沒想過皇帝真能叫他們閑著, 於是本著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回來的三人, 當真是無比驚訝的看到皇帝仿佛……確實是沒什麽叫他們出力的想法的——至少暫時性的沒有。


  因為就在三個皇子回到朝堂並繼續維持一種‘啊,我好傷感傷感到什麽都不能做’的時候,皇帝一點都沒有遲疑的下了第二道命令:邱尚書怎麽說也是朝堂的官員,雖說因為涉及後宮事兒而被宗人府問責,但這並不能說明他身亡這件事兒就能由宗人府一並代理了,得換人。


  而且是刻不容緩的換人!


  這……


  這命令雖說是同樣的‘理所當然’,可卻是叫人從中嗅出了些不理所當然的地方——尤其是程錚。


  更覺異常。


  再怎麽說,他也算是和莊簡親王互通有無的人了,不但已經多知道了些‘什麽’,也自然會是希望莊簡親王能繼續收集到更多更準確的消息……可對方也是從宗人府那裏得到的二手消息,如今皇帝卻是要宗人府功成身退?


  叫程錚如何能樂意?!

  隻苦於一時間找不出能義正言辭反對的理由而已。


  因而隻能蹙眉看著皇帝將都察院一齊拉了進來——


  平心而論,朝的官員出事兒,的確多由都察院接手,可問題是邱尚書這個事兒不是尋常官員出的事兒啊!人是直接死了啊!都察院的主打項目可是官吏的考察和舉劾,專抓貪官汙吏和瀆職的,麵對一個眼下已經是死人的邱尚書……都察院若是出手,那到底是查他怎麽死的,還是查他死前的舊賬呢?

  程錚對此抱有極大疑慮。


  又有都察院還有著監督刑部裁決的案件的權力——雖說之前因為把持刑部的邱尚書是皇帝的心腹所以都察院裏的那些明白人都是裝聾作啞的——可眼下邱尚書既然已經死了且也不大可能繼續得到皇帝的庇護了,那他之前做下的那些事兒能不能繼續……


  可真的有些不好說了。


  這種種的疑慮糾結起來,就叫程錚一麵隻能靜靜瞧著這事態到底是個什麽說法,一麵兒卻是急著要找人在私下裏說道說道了。


  首先入程錚眼的,自然是莊簡親王。


  雖說程錚和莊簡親王之間都是各懷心思且對對方的異心也都是有隱約察覺的,但既然都選擇了裝聾作啞,那該做的事兒還是要做的嘛:


  比如‘情報’交換,比如警告一下對方不要忘記該有的立場。


  可莊簡親王的回複卻是十動然拒。


  還給出了貌似十分有道理的理由:他之前之所以能夠肆無忌憚的來找程錚,無非就是因為程錚賦閑在家不染塵事,既然現在程錚都從反朝堂了,那兩人還是避著些吧。


  程錚:“……”


  他聽得真真是忍不住猙獰一笑,然後一點停頓都沒有的就直接殺到莊簡親王府上去了。


  可叫氣勢洶洶的程錚沒有預料到的是:也不知是想不到程錚竟然真的這樣大膽還是就等著程錚自己送上門來,他這一去,不但沒有撲個空,還正正的將莊簡親王就堵在他的家中。


  連通報的時間都沒有耽擱。


  這到底是有準備呢?還是沒有準備呢?


  而之所以還能叫程錚提出這樣需要二選一的問題不是直接就下定論,也是因為據說莊簡親王等的人……不是他。


  程錚對此表示無話可說。


  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個時候,究竟什麽是真話又什麽是假話了。


  但還是有要必須要說的,那就是將莊簡親王那近乎於狗屁的解釋再拍回他的臉上。


  所以程錚也幾乎是在麵對莊簡親王的第一刻就要開罵!

  好在他到底還有所顧忌,因此準備的話語自然不是責罵對方沒有半路撒丫子跑路的行為,而是——


  來找對方‘再一次聯手的’。


  就在莊簡親王的目瞪口呆中裝作侃侃而談:都察院的職能已然注定了他們不是邱尚書一案的最佳審理者,因而即使宗人府的身份也有些不合適,但如何就不能作為本案的第一經手人繼續‘協助’此事的進行了。


  r當然了,最後的最後,他不忘明晃晃的表示若莊簡親王或是宗人府覺得‘力不從心’的話他願意予以幫助,


  莊簡親王:“……”


  對程錚的提議,他一時不想回應,對程錚這種用新聯盟掩蓋舊有結盟的做法,他也暫且不予置評,但對於程錚的到來,他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必要說點什麽的。


  比如在自己已經明確的表示了現在不是‘好時候’之後,程錚又如何一要非要在這時候找上門來不可?他是知道程錚有些左性的,可若是真的要這樣拿莽撞當理所當然,那他和程錚還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了。


  而麵對莊簡親王的惱怒,程錚隻晃著頭笑了。


  這老頭或許說的不錯,可也有錯:他是莽撞,但卻是底氣十足的莽撞。


  莊簡親王用來敷衍他的理由且不用解釋,隻說他‘賦閑’的時候對方跑得殷勤,可此時忽然就疏遠了——


  這一近一遠之間時間掐的是十分之準確,尤其是和皇帝的某些行為重合到別無二致,難道這老頭兒真的以為就不會有人察覺嗎?還是真的以為賦閑的理由可以堵住別人的嘴?

  程錚是不信的,所以莊簡親王也別用這種借口來騙他別人會信了好嗎?


  莊簡親王:“……”


  他知道堵不住,但他要的也不過就是叫皇帝願意因此而給與他……哪怕隻有片刻的遲疑罷了。


  因為遲疑就意味著時間,意味著機會。


  是的,莊簡親王在思量之後,直接找上皇帝了。


  雖然,他直到現在也依舊不覺得——不,應該說是更加不覺得皇帝在天下至尊的位置上繼續坐著是一件對自己和對整個皇室都有利無害的事情,但他也不得不說,如果皇帝在這種時候,因為這樣的理由下台了,那才叫真的難以控製。


  因此便是再不樂意對這個皇帝伸手,他也不得不先把皇帝扶過眼下的這道坎兒才可以。


  隻這樣的決定卻是不能對程錚說的,因為莊簡親王再是覺得自己的舉動是沉穩的是考慮到大局的,也不能否認這個舉動對程錚而言……也隻是死局來替代死局而已——


  皇帝對程錚的態度可不如對莊簡親王,他能容得下莊簡親王,可容不下程錚,因此便是皇帝下台……對程錚而言也不一定比現在更壞。


  因而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的莊簡親王和程錚已經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的各自為政了,可不能再敵對了,畢竟老人對臣程錚的拆台功夫……認識深刻到了畏懼。


  也因而,在諸多衡量之後,他覺得自己是不得不對程錚說上兩句真心話了。


  首當其衝的一句就是他並不認為宗人府現在還適合接手尚書府的事兒,至於理由嘛很簡單,從皇帝叫都察院接手這件事兒之際程錚就應該看出皇帝有什麽打算了,既然這樣,宗人府還攪和在裏麵做什麽?

  程錚:“……”


  不得不說,莊簡親王的這個理由他很能接受,不為別的,隻為它十分貼切的和程錚某些陰暗的想法重合了——


  都察院雖說也有查案的先例,但大多查的都是官員,是官員是否好好做事是否清廉是否持身正直……放在邱尚書的身上,十有八九就是衝著那個孩子去的——


  但也不對啊?

  程錚幾乎是狐疑的看著莊簡親王:“皇帝……已經知道那孩子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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