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0 章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必然不是莊簡親王想要的。
所以他的‘沒有’沒有的徹底, 甚至於使得連一道眼風都懶得送過去。
——看著很是漠然。
——您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
隻可惜程錚沒有聽出他話語中的勉強, 也或者是程錚即使聽出來了也不會在意，所以他隻是很自然的詢問道：“孤……和陛下很像嗎？”
莊簡親王：“？？！！”
程錚沒有理會老人的詫異, 隻是再一次慢條斯理且理所應當的道：“衝動，的確不是一個上位者說應該的，但好在這種衝動也並非孤一人所獨有……”
“至少陛下也是這樣不是嗎？”
“所以, ”程錚最後十分誠懇的詢問道：“在老親王看來, 我們父子到底有多少相同相近之處？”
莊簡親王：“……”
他簡直是無奈的看著程錚，可一時間卻還真不知道是該怪執著於這個話題不放的程錚還是該怪提起這個話題的自己？
z至於程錚像不像皇帝？
他拒絕回答。
隻因這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坑。
甚至於老親王的思維此時已經發散到了程錚嘴裏的像到底是偏向於哪個方麵的像？
是眼睛鼻子耳朵？
是行為舉止語氣？
還是——程錚能否像皇帝那樣最終黃袍加身？
……
…………
莊簡親王不知道答案，正如同他不知道程錚的問題到底是什麽一樣。
所以他真真是不吝嗇於用自己最大的心思在這看著似乎最簡單的問題上雕琢的, 且就他腦海中的那架勢看來, 他不但要雕琢, 還要雕出一朵花兒來——
所以程錚也就很意外的，在莊簡親王的這種沉默中茫然了。
因為莊簡親王的反應有點出乎他的預料啊？即便程錚問出這個問題的確有著不壞好意的地方, 但也絕對不是叫莊簡親王啞口無言閉目不語啊？在他的猜想中最多最多就是莊簡親王對著自己再發表一回自己和皇帝是如何如何的相似然後自己再宛如神助一樣的質問莊簡親王是不是認為自己和皇帝一樣好騙——
如此就可以開始訛詐莊簡親王到底在欺瞞自己什麽了。
隻莊簡親王怎麽不按劇本演啊？
都不知道莊簡親王在想些什麽, 他隻知道自己瞧不得莊簡親王再在自己的麵前擺出這麽一副漫無邊際的神情了。
就輕輕的清了清喉嚨，隻將莊簡親王的注意力扯回來：“老親王這是在想什麽了？也不知對眼下的事兒有什麽告誡沒有？”
莊簡親王：“……”
告誡？
有啊。
你小子再這麽玩下去要玩脫的！
——可他不能這樣說。
不但不能這麽說, 他甚至於都有些開始覺得自己提起的這個話題……不是一個好話題了。
可天地良心啊！他當真是覺得程錚的行事太過招搖無忌了才想著要提點一二的啊，至於之後那些可能的、能叫他打壓下程錚氣勢的附加作用, 也當真隻是‘附加’而已啊！
但他此時卻是連分辨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為程錚直接幹脆的將這個話題帶入了禁區。
莊簡親王：“……”
於是他近乎於憋屈的看著程錚：“殿下的話……老朽一時間真是不知該怎麽回答，隻是覺得此時也不是分辨這個的時候。”
程錚：“？？？”
他真的幾乎都要驚奇了, 莊簡親王自己挑起來的話題, 卻是告訴他不要深究？！
——還是那句話, 你怎麽不按劇本來啊？！
而麵對這堪稱是質問的目光，莊簡親王也隻能露出一個苦笑來：“殿下卻還是想想自己應該如何將……那邱尚書家的事兒……”
程錚：“……”
我謝謝你哦！
……
是的，程錚是想要莊簡親王將瞞了自己什麽和盤托出的，至於那瞞下的什麽，程錚也覺得十有八九適合邱尚書有關——
但不是這樣的托出方式啊？
這樣的方式難道不是明擺著即使程錚知道邱尚書的事兒有什麽貓膩，他也無法分辨它是否就是莊簡親王嘴裏的貓膩。
換而言之，他不信眼前的這個人。
也大抵是這種不信任，因此他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微微揚起了眉梢，就看莊簡親王一眼：“老親王卻是意下如何？”
莊簡親王也就揚起了一臉的笑——還是那種隱約帶著討好的笑：“殿下何須多次一問？老朽已是說過了，這事兒老朽已是自作主張了一回，再是不可錯下去了。”
程錚：“……”
他懷疑的……不，他幾乎是平靜的看著莊簡親王：因為懷疑的時間已經過去，他能確定且十分的肯定莊簡親王此時的言行是必定有問題的。
既然確定了這一點，又何必在於問題到底是出現哪裏呢？
因為也就是在這時候，程錚才乍然意識到，他錯了。
他不該把莊簡親王視為自己手中的劍，他應該把他當做另外一個皇帝。
是的，另一個皇帝，或者說是另一個程錚暫時無法撼動的存在——
至少也是一個叫程錚無法完全掌握的存在。
他到底是被什麽糊住了眼睛？覺得莊簡親王會是一個能被自己壓製的人？
他不該去壓製對方，因為他做不到壓製對方，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同影響皇帝一樣的影響對方！
既然對方是一股自己無法握住的力量，那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盡量去引導，去撞擊，去誘惑，去使用一切的力量讓對方達成自己的願望。
……
程錚就再一次的看向莊簡親王，用一種全新的目光。
這一眼乍看去似乎無關緊要，但事實上卻是至為重要，畢竟程錚一直以來在莊簡親王麵前都表現出了一副很是強橫甚至於是絕對傲慢的態度的來宣誓自己的主導權的，可在此時，在這一眼中卻是學會調整自己的地位了——
其實他早該如此的，但卻終究還是在撞得頭破血流之後才明白這一點。
卻也好在不是身首異處之後才知道的，不是嗎？
所以他還能順利的調整心態，隻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過去——他是如此的平靜，甚至於還能平穩的找到適合自己的語氣：“老親王何必妄自菲薄？”
說著越發的輕笑道：“事已至此，孤若是不將事兒托付給您，難道還要交給老天嗎？”
莊簡親王：“……”
不是他質疑，隻程錚這語氣與其說是托付的請求，怎麽那麽聽那麽像譏諷啊？
可再想想自己采用先斬後奏的手段，似乎程錚再是譏諷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程錚也不是一個能忍氣的人不是嗎？
沒錯，這就是程錚在遽然之間找到的方向了：他不是把莊簡親王當做了另一個皇帝嗎？那什麽針鋒相對，什麽冷嘲熱諷，什麽不服氣又無可奈何的態度……統統照搬過來就是了，反正這套模式他已經很熟了。
也果然就順利的使得莊簡親王在驚詫之餘真真是沒有半點懷疑的：沒辦法，程錚一向表現的像個炮仗，誰惹炸誰，尤其是那些在他看來試圖掌控他的人，他更是能一張口就能吐出一串的火炮來。
且，莊簡親王這次雖說沒有試圖‘掌控’程錚的主觀意圖的，可在客觀上對程錚陽奉陰違，並試圖通過違背程錚的命令且反過來叫程錚不得不依著自己的計劃走什麽的……也的是確有的。
因此便是他自己，也一點都不認為自己冤枉了，更不會覺得程錚有什麽不對，他隻覺得在麵對這樣的情況時做出這樣故態的程錚，才是他熟悉的那個程錚。
而熟悉，往往也能倍叫人心安。
一旦安心了，也就不會想太多。
因此就笑了：“若是殿下不願信任老朽，那問問老天的意思也不是不能的。”
程錚：“……”
莊簡親王這話聽著雖仿佛是退了一步了，但讓出的那一步，卻也是人人都知道不可能實現的。
——問老天的意思？
任是誰都知道，這邱家的事兒，還不至於驚動到頭頂的那個‘天’吧因此能夠出麵做主的，不過也就是被世人稱為天子的皇帝而已。
那麽，皇帝會怎麽做……這還用問嗎？
說到這裏，便是挖坑給程錚的莊簡親王，都不得不佩服邱尚書一下了。
不為別的，隻為那老東西自編自導的這出大戲，在戲本的精髓上簡直和皇帝之前的騷操作同出一脈——
宛如是出自於同一個人的手一般。
不過，也正因為這人為的一脈相承，使得莊簡親王確定邱尚書在這事兒之上確實是自有一番算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