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8 章
刑部大牢出事之後人皇帝就一麵使人來叫邱尚書見駕一麵將他家暗暗的盯住了, 聽到邱尚書死亡的確切消息之後那些人更是在皇帝的示意下直接由暗變明了。
而宗人府在莊簡親王和皇帝達成合議後也不落人後,雖說他們隻管皇親沒有管大臣的道理……但明著不成還不能來暗的嗎?
因此這尚書府裏裏外外明明暗暗真真假假當真是極為熱鬧的。
又有因著這種種,所以邱尚書死後他家的孝子賢孫並不發喪,隻廣而告之之後將將邱尚書依舊停靈在床上……據說隻臉上多了張白布, 因此那些和邱尚書有舊沒舊的人此時都免不了上門探看一二,即使進不得尚書府,總也要來摸一回門兒嘛。
程錚:“……”
也不知邱尚書若是泉下有知,會是先忙著回來找自己還是先忙著教訓這些孝子賢孫?
……且論正題吧。
正題就是邱尚書是死在床上的, 還是沒有一丁點外傷的死在床上的……內傷雖然還不能確定,但據估計也是沒有太大可能的, 至於中毒嘛……眼下更是沒有相關說法了。
又有鑒於邱尚書生前的職業職位, 和眼下圍著、混入尚書府的那些內內外外、真真假假的‘有關人士’,程錚認為這說辭還是有一定可信依據的。
隻,也因為這份可信而顯得不可思議了——
邱尚書的死亡到底是人為還是自然?
若是人為, 那是誰所為?若是自然,那為什麽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死?
程錚想不明白, 他甚至差一點就因為這份不明白而親自衝到尚書府去親自瞧一瞧, 那邱尚書到底是死得有多尋常?!
可他同樣沒有來得及——
不不不。
不是因為皇帝。
皇帝便再是一個與眾不同且很有‘堅持’之人,在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馬失前蹄之後也該有個痛定思痛的時間了, 也或者說是在經受了這些在或不在預料之中、但絕對是原超想象的打擊之後皇帝也該倒下了吧?
雖然很不願承認, 但程錚同時也認為皇帝應該會在因為打擊而偃旗息鼓的同時好好的想一想、查一查、且看看他自己到底……
是死在哪一步的?
所以眼下皇帝是沒空管程錚的。
……
找上門來的是德郡王。
程錚:“……”
沒錯,就是那個被他玩得一愣一愣的、程銘的親爹。
其實在當時程錚還是有些許的不好意思的, 但隨著這件事逐漸隨著時光淡化, 又一直沒有人因這事兒來找程錚的麻煩, 他也就理所當然的遺忘了。
直到這時候看到人家親爹才想起來。
也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德郡王似乎不止是程銘的爹——
他似乎還恰恰是在宗人府供職來著?
程錚:“……”
待得想起了這一點,他越發的不敢大意了,隻將人先請進來才是!
卻不想那德郡王卻是並不進門?
程錚登時就一哽,幾乎要下意識的認定了這家夥是來給自家兒子找場子了。
便就匆匆趕去大門口,隻要當麵鑼對麵鼓的和人懟。
卻不想直至了地頭,方才知道這事也不是對方拿喬:
郡王明言道今日自己來此是為了請教程錚一些問題的。
且,便隻是問問題,便程錚的身份也是人證而非嫌犯,但這有的話還是到該說的地方去說比較好,如此也叫人信服不是?
而之所以是他自己過來這一趟,不過就是為了給程錚麵子而已。
程錚:“……”
馬蛋。
這家夥是來報複的吧?
絕對是來報複的吧?
如果不是來公報私仇的話,誰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語啊?
可麵對程錚那堪稱質問的目光,德郡主隻是微微一笑。
嗯,還是一種我知道你懂了但是我也知道你無可奈何所以你還是憋著吧的微笑。
程錚:“……”
他忽然有些覺得自己的眼神太過好了。
看清楚那麽多細節作甚?
如此,雖說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顧的對著德懟了,但程錚對這人的好感也是不剩下什麽了——雖然德郡王自己怕也是不會在意這點的——就冷哼了一聲:“該去的地方?卻是哪裏的大牢?”
這一聲哼得是冷氣四溢,也哼得兩人身邊的內侍小廝們幾乎要去了笑小半條命,便是那些不知是不是跟著德郡王過來拿人的宗人府的衙役們都可住不住的的抖了一抖。
隻德Ju郡王卻是渾然不懼。
他微微一笑,愣是將程錚用冷哼聲營造出來的料峭風寒變作三月的柔風:“殿下想到哪裏去了?怎麽能叫您去那yanzhe的地方?不過就是邱尚書府上走一圈罷了。”
程錚:“??!!”
再是有多少的不快和借機發泄的心思,在這一刻,也都噎回去了。
邱尚書府?!
別怪程錚太過於大驚小怪——實在是對方的目的太過神操作了些,我軍的對戰思路跟不上啊!
……德郡王這是什麽意思?
他需要自己作什麽證?
且這證又為什麽要去邱尚書府作?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身後時候拜訪過邱尚書府了?
還是說——
德郡王懷疑邱尚書的死和自己有關?
程錚:“……”
待得想明白了這點,他竟是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了:
氣笑的。
隻這笑聲在充滿了譏諷和不屑的同時,卻也是一聲從容而篤定的冷笑。
畢竟這世間再沒有人比程錚自己更清楚他在這事兒上有沒有動手了,他可以十分的肯定自己在這事兒上是真無辜!
也畢竟程錚和莊簡親王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蚱蜢,不說一榮俱榮但絕對是一損俱損的,所以程錚相信德郡王便是能無視自己的無辜,也不敢漠視著自己拉著莊簡親王一起萬劫不複吧?
如此,程錚的心中便是依舊不解,但本就為數不多驚恐懼怕之意卻已是盡去了,又有他對那邱尚書之死一事著實好奇,此消彼長之下程錚也不由就生起了幾分意氣,隻道自己要去親眼看看那邱尚書到底是怎麽死的!
畢竟這世上還有什麽渠道會比親眼所見更可靠呢?
隻……也不知能否真正的親眼看看?
程錚便再是期待,也不由有些遲疑。
但不過片刻,他就知道自己想的太多太美了——
他怎麽可能看到邱尚書的遺體呢?
也的確是不可能的。
因為德郡王壓根兒不是來問他邱尚書是如何死的。
程錚:“??!!”
就在他的難以置信中,對方再一次的、而且出人意料的表示自己是來問他在當時的那樁、審問有關夏太監勾結官員買賣女官名額一案中,邱尚書可有什麽異常舉動的!
程錚:“……”
說真的,真不是他對德郡王這個人有什麽不滿,而著實是德郡王這波操作的節奏多少有點不對吧?
邱尚書可是剛剛才沒的,眼下屍骨都沒有涼透呢!雖然也不指望你們哭喪什麽的吧,但你們是不是也該先弄清楚邱尚書到底是怎麽死的吧?邱尚書據說還躺在那張床上呢!讓他看一眼又怎麽了?
怎麽了……大概是不會怎麽的,但是德郡王依舊一點遲疑的拒絕了程錚所有的——哪怕僅僅是靠近停屍屋子的——要求,即使程錚表示連他這個門外漢都知道,這線索有時候可是不等人的!所以他願意在這裏和德郡王一邊談及那什麽宮女案一邊蹭一點仵作的消息也是不可能的。
沒得商量。
我說什麽你做什麽。
然後就在程錚的怒目相對……尤其是用一種非暴力不合作就是不開口的態度怒目相對時,德郡王再是克製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是一個相貌儒雅的男子,年近四旬,中等身量,肌膚白淨,舉止從容,且眉目間很有幾分舒緩之意,尤其是顎下幾縷青須,看著很有那麽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端的叫人心生幾分親近之意。
可卻是一開口,就叫人覺得自己心裏升起的那點子好感盡數變成了錯覺。
且不止如此,他身上那股子雍容雅致的氣韻也散得幹幹淨淨。
便如現在:“ 殿下真真是個愛說笑的,這邱尚書若真的行了什麽不軌之事,那他怎麽死的……還用費心去查嗎?”
程錚:“??!!”
程錚:“……”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矛盾之下他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德郡王,想了又想,看了又看,這才試探道:“你的意思是……你認為邱尚書是——畏罪自殺?”
德郡王就意味深長的看了程錚一眼,那模樣不但是一切盡在不言中,還叫程錚簡直有多少話都被堵的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