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7 章
……可到底還是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頓住了。
再是如何的思緒萬千難以開口, 這必要的對程曦的叮囑還是要加上的。
不然若是叫程曦將自己的暫時的躲避當做對她的回避……
那就不好了。
因此在帶著人去前院之際，程錚依舊不忘再一次的，而且是十分的慎重對著程曦道：“你搬院子的事兒我知道了，也記下了，隻這事兒哪裏是能夠倉促定下的？且又又有你母親也正懷著孕呢，你便就別用這事兒去煩她了，隻等孤騰出手來，再為你細細操辦。”
程曦：“……”
她登時就挑了挑眉，隻用一種類似於探究的目光在程錚的麵上少了一掃。
卻不是探究程錚這話意欲為何, 而是探究程錚這話之中……到底有幾分的真心。
程曦眼下也算是看明白了不少, 也就知道程錚的意圖……無外乎還是‘逐利’罷了，能不追究還是別給自己再找事兒的好。
——但她做不到啊！
她是真的忍不住想要探究程錚的話語中還有多少的真心在。
因此眼珠一轉就笑開了：“這話曦兒記下了，隻是好爹爹, 都說送佛送到西, 曦兒這裏還有一事兒, 您便一齊幫曦兒辦妥了唄？”
程錚：“……”
他腳下差點就死一個踉蹌，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程曦：“你又要作甚？”
又有程錚這言辭雖是很有些指責之意，但是若隻聽他的語氣，卻仿佛是哀求了？
程曦就默了一默，也不知是該先思索程錚的這番話語到底能不能表現出真心還是該先安慰程錚那已經飽受驚嚇的小心髒比較好？
但她隨機就將這些想法統統拋出了腦海，隻看著程錚笑的天真又燦爛：“卻是曦兒想要再找幾個服侍的人手來。”
程錚：“……”
他一時間隻覺得世界安靜無比, 而在這一片的寂靜之中他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自己咽下一口唾沫的聲音——
咕咚。
這聲音又大又清晰, 簡直如同悶雷一樣砸在他的耳膜上麵, 叫他的整個耳道都嗡嗡作響。
也許, 這不是吞咽唾沫的聲音，而是吞咽血的聲音，亦或是……
驚嚇。
但即便已經這樣了，程錚麵上依舊維持著一種沉穩的神情：“好好的，怎麽想著要人了？若是覺得身邊服侍的人不夠，隻管找……”
卻是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隻管，找誰呢？
原本這樣的事兒，是應該找徐氏這個主母的。
隻程錚此時用她懷孕的理由叫她不得插手程曦的事兒，眼下還能又叫程曦去找她？
卻是不能。
可程錚也到底不是傻子，因此話音拖了一拖，就順利的拖出下一個人名來：“劉保勳就成了。”
……然後就好像看到劉保勳在程錚的身後扭了一下腳？
可程曦和程錚卻是誰也顧不上他的。
因此程曦隻笑盈盈的看著程錚：“他不是爹爹手下的人，因此還不是得和爹爹說一聲才是？”
“哪裏就那麽麻煩？”程錚也笑著回話道：“難道孤身邊出來的人你就使喚不得了？”
於是問得程曦笑意更深，隻撲過去拉著程錚的手：“曦兒知道爹爹慈愛，隻曦兒到底是晚輩，行事兒間多敬重著些爹爹也是應當的。”
程錚也就伸出手在她的腦瓜頂上一陣亂揉：“你對孤有心沒心孤還看不出來？還需要這些勞什子來表現？”
程曦：“……”
程錚：“……”
然後父女兩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歎出了一口氣：這種感覺，真真是熟悉啊……
熟悉的虛假。
虛假的維持著熟悉額相處方式。
畢竟他們在之前的六年中，不也就是這樣嘻哈打鬧的過來嗎？
可卻是不叫人留戀。
因為無論是程曦還是程錚，在這個時候，都不相信這份柔情之中到底……還能有幾分的真情？
可再差又能差到哪裏去呢？
於是又雙雙垂了眼，再揚起頭時又是滿臉的笑意了。
“你這丫頭又是打算作甚？”程錚就搶先開口道：“往日裏都不見你覺得身邊伺候的人手不夠，怎麽今兒卻是覺得不夠了？”
隻說的程曦的麵上就略略帶上了點愧疚之色：“這卻是曦兒之前沒有想到呢。”
就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後：“曦兒身邊的姐姐都是從娘親哪裏撥來的，若是之前……那還好，可眼下娘親肚子裏還有一個呢！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曦兒若還占著娘手下用熟用慣的人，卻是不好意思。”
程錚：“……”
他幾乎啞然失笑：“你竟擔心這？孤便是再落魄，總也少不了你們娘兒兩的吧？別管你娘身邊缺了誰，孤與她補上就是！”
“是娘兒三！”程曦擺出一副十分正經的模樣伸出三根手指頭來，且指出程錚在計數上的錯漏來，這才有些扭捏道：“曦兒並非不知也可這般，隻曦兒卻是想著，娘現在可是正要緊的時候嗎，哪裏就能那些還用不熟的去她身邊了，與其從依舊這般從娘那裏調撥了人手來叫娘使喚得不便，卻不如曦兒自己……挑些人手？”
程錚隻聽得一驚嚇！
卻不知是為了程曦的那句將徐氏身邊的人退回去，還是為了程曦的那句自己挑選些人手？
因此隻下意識道：“如何就至於這般了？你娘現在雖有身孕，但也不會連這點子事兒也經不得吧？又有你到底還小，這般卻是太過為難你了。”
“如何就叫為難了？”程曦且不解：“這些事兒……不是曦兒應該做的嗎？”
程錚：“……”
如何……
就應該做了？
他目瞪口呆的聽著程曦繼續道：“曦兒如今也算是大了不是嗎？連娘親都認為曦兒可以自己負責自己的起居了，那選一下下人什麽的……也不會太難吧？”
程錚這下是真的目瞪口呆了。
然後就是咬牙切齒——
隻怪徐氏生事兒，才鬧出這些破事兒來 ！
說真的，若不是因為徐氏此時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崽兒，他是真的忍不住要先罵為快了。
但到底不能。
也就到底要先安撫程曦。
就笑了：“這也是應當的，畢竟孤的女兒哪裏能什麽都不會？”
於是說的得程曦越發的笑意盈盈，隻那笑，卻是怎麽看怎麽怪異——
她也該笑得怪異的，她哪裏就能是個什麽都不會的人呢？
她隻是太‘傻’而已。
於是程錚隻能匆匆避開程曦的目光，又匆匆道：“你才多大點，眼下會的也盡夠了。”
程曦：“……”
她隻笑而不言。
也就將程錚的頭皮笑得都有些發麻。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到底有多麽扯淡，但他依舊不能鬆口。
因為不能叫程曦的身邊再出現外人。
尤其是那些未經過他確認的、‘程曦的人’。
……
…………
程錚並不是第一天才意識到程曦‘反常’這個大問題的，所以他也不是第一天試圖將反常的程曦緊緊的捂在手心裏了！
而這種握，並不單單是指的程錚試圖用親情來捆綁程曦，更指向了程曦身邊的……下人。
也是太子府的下人。
畢竟程曦的反常雖然不在程錚能控製的能力和範圍內，但是程曦反常的消息……傳播的範圍還是程錚能夠控製的。
徐氏一家和許家且不必說，畢竟這兩家不是程錚的母族就是程錚的妻族，所以程錚相信他們知道該怎麽做對他們對自己才是最好的。
那剩下的，就是下人了。
好在程曦的‘反常’是從皇後找事兒的時候才‘真實展露’的，而那時候皇後正一門心思的企圖將程錚全家都從紫禁城裏掃地出門，隻將滿腹的心思花在了如何煽動皇帝說服朝臣之上，自然留心不到程錚家裏那‘暫時還用不上’的小崽子……
而皇帝正滿足於皇後額貼心，又哪裏會關注這麽個‘不貼心’的孫女兒？
所以程錚便又能稍稍的瞞上一段時間了。
而等到將這事兒瞞出宮了，那些個不幹淨的人，也幾乎都被程錚幹脆的殺雞儆猴了。
說來……那些天，太子府裏還真是抬出去了不少人，若非焦點都聚集在皇後一係的身上，程錚怕是脫不了一個暴戾的名聲了。
然後在這種難得的血腥政策的壓製下，又拖了這些許年。
——也好在程曦對此還算配合。
是，她確實從生下來之後就屢屢出現驚人之語，尤其自去年皇後對程錚明著動手以來更是集中爆發，簡直都是在用一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堅持和執著在‘光用話語就能嚇死人’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打馬難追。
但好在她也勉勉強強能算是隻自己人的麵前才口吐真言了：她雖也有在外麵管不住嘴的時候，可在用振聾發聵的言辭叫人驚詫的同時，也總少不了一些無稽之談叫人摸不著頭腦，且這些言語無稽到了什麽程度呢？那就是別說什麽高深莫測之類的話兒了，隻叫程曦連都有被人懷疑成是否是傻子都有人會嗤笑這世間哪裏會有這麽神經的傻子了。
因此這些當言行舉止林林總總的混起來之後，人們便再是覺得程曦有些出奇，卻也不是那種能叫人忌憚的出奇了。
對此，程錚隻能表示萬幸萬幸！
別說什麽紙包不住火的傻話，程錚自然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可他要的也不是用紙來包住火，而是用紙來擋住人的視線叫旁的人看不到這火！
——至少也要遮擋到自己上位的時候！
這一點，還是能做到的吧？
……
…………
可以說，程錚比徐氏更加知曉這怪力亂神的事兒到底能帶來多大的動蕩，但也正是因為這份知道，叫他不得不裝出一副不知道的樣子來比徐氏更加謹慎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