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4 章

  徐氏那裏的‘事實’明明都是避無可避她依舊想著回避不是, 便是程錚這裏同樣需要提高警惕的‘事實’她也同樣選擇了忽視……甚至是麻痹自己。


  具體表現在告訴自己程錚這種毫無道理的好是毫無‘心機’的。


  ……


  而更要命的是她做到了。


  ——不是程曦太急於找死, 而著實是她不願用最壞的惡意去猜測自己今生的母親和父親,因此便是直覺徐氏的動作裏仿佛有些什麽問題,程錚的言語將也仿佛在隱藏著什麽, 太她也下意識的想要去忽略, 去相信對方找出來的種種借口。


  這是一種源自於脆弱人性的偏袒, 而這種偏袒是最盲目頑固卻又最脆弱單薄的, 它看似可以遮天蔽日,卻又經不起真相的輕輕一戳。


  ……壓不知眼下的這份的假象,還能叫程曦自欺欺人多久?

  而等到這層脆弱的假象揭開,那時——


  ……


  隻此時的程曦還不知道這點。


  而程錚約莫有些知道知道,卻必定要裝作一無所知。


  於是他再一次的看向徐氏:“你也別瞧了,孤知道你心疼這個女兒, 因此手下自然會有分寸的——”


  ……也好在徐氏雖是後退了,但不知怎的, 那眼神依舊愣愣的看著程曦, 多少叫程錚很是能順理成章的說出這句胡話來。


  隻是這種將厭惡扭曲成關心的感覺,程錚也是醉了。


  可他還得騙下去。


  將程曦一直一直騙下去。


  直到他能夠脫離她‘威脅’的那一天。


  程錚:“……”


  ……


  …………


  而此時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程曦大抵是願意被他欺騙的。


  至少看上去是相信了他的鬼話的。


  這叫程錚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感覺到一種隱約的心疼。


  但到底還是進這種感覺忍在心中,隻默默的看著徐氏……不, 應該是程曦,程曦會如何接這場戲?

  果然, 此時的程曦就顧不上和徐氏掰扯了, 她隻回頭再看程錚一眼:“說就說, 哪裏就有您這樣凶蠻的道理了?這知道的還曉得是說理, 可那不知道的怕還以為是——”


  “是拷問?”程錚就將目光再轉回來,故作的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隨意開口道:“便是拷問又如何?此時你人在孤的手裏,自然是孤說什麽就什麽——丫頭。可不聞‘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道理?”


  程曦:“……”


  她仿佛噎了一噎,更仿佛被程錚這頗有流氓氣息的話語震懾得說不出話兒來。


  而程錚見她這樣,便也就樂意的半拽著已經嚇得有些呆若木雞的程曦,隻要將人拖出去好方便‘問罪’。


  ……卻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離開徐氏的視線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死裏逃生。


  卻到底不忘再叮囑徐氏一聲:“這事兒孤自有成算,便你是這丫頭的親娘,也當知道養子重在教子的道理吧?孤極為一家之主,這事兒自然心頭有數。”


  且他話語的重點也順勢落在了了‘親娘’和‘一家之主’兩個詞上。


  一來是在告誡徐氏別忘記自己眼下還是程曦的親媽這個人設,便是有什麽小心思,也別做得太過分了——至少不能叫程曦覺得這種行為不是一個當媽的能對女兒做出來的。


  而這其二,便就是警告了:意在點醒告訴徐氏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所以無論徐氏感覺如何了且又想如何了,最後的行事還得等到他來拍板——就像是今天的這出‘搬家’,最後也得他說了算!

  因此程曦搬不搬又怎麽搬,也得他做主!

  別他媽想著能先斬後奏!


  徐氏:“……”


  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有聽到,總之她唯一給出的回應低下了眼眸,目光微微的在地磚上一轉,然後就又抬起來了:“一直以來……殿下您和曦兒就要更親近些,因此您教養曦兒且是放心的,隻是妾這裏也少不得再白叮囑您一句,那就是您都已經是一個做父親的人了,行事也別再這麽莽撞了!”


  就說得程錚瞳孔猛然一縮!

  因為徐氏這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被——什麽教養什麽放心的屁話,他又如何聽不出來,徐氏的重點是在告訴他此時還有一個‘親生的’孩子裝在徐氏肚子裏,所以他行事間多少得有‘分寸’些!


  程錚:“……”


  他幾乎就要對徐氏扯出一抹冷笑來。


  也到底忍住了。


  ——畢竟此時不是和徐氏撕破臉的時候。


  更別說是在程曦的麵前撕了……


  就強行在臉上扯上一抹笑:“哪裏就需要你來說這些了?若是著實放心不下,莫若孤就在這裏訓女?也好叫你從頭到尾的監督著。”


  卻是篤定徐氏不會願意!


  而徐氏也果然就如程錚所想的那樣搖搖頭:“若要眼睜睜的瞧著,卻是更揪心呢,妾相信殿下是個有分寸的,便就不逾越了。”


  程錚就冷冷一笑:他就等著徐氏的這話兒,待得終於聽了,便就連再回答一句也懶得,隻拉著程曦,半拖半拽的將人拉出門去了。


  而程曦雖是不能完全聽懂徐氏和程錚話語裏的機鋒,卻也好歹聽出了囫圇來,隻卻是不等她就著這些火藥的味道品評出一幅連自己在內的三國宏圖來,就感覺到了手腕上傳來的巨大拖拽力——


  她到底隻是個小女兒,在程錚這近乎於壓製的力量下也幾乎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就被拖拽了出去。


  卻到底是不甘的回了頭。


  就看到徐氏依舊微微的低下眼眸,雖目光很是平靜,但整張臉上更是掛著一種不悲不喜的甚有空靈之感的超脫……


  程曦:“??!!”


  說真的,徐氏的這種超脫震得程曦的整個腦子都克製不住的抖了一抖,幾乎就要抖出一些一直被她屏蔽在視野之外的東西來——


  好在不等她分辨出這些東西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的時候,程錚已然將她拉到了門外。


  又有待門簾放下之後,程錚就更不客氣了,隻伸出一根手指頭就往程曦的腦門上狠狠一戳:“你這丫頭!”


  程曦:“……”


  這般境況,她登時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隻瞪著眼睛就委屈道:“爹爹你作甚?”


  程錚瞧見她那被戳得通紅的額頭,心中沒有一點心虛的,隻是很快,他就用恨鐵不成鋼取代了那點子不多的心虛:“你這丫頭,她都要把你挪出去了,你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還是在你心中孤這個父親就這麽靠不住?”


  程曦:“……”


  這話——


  怎麽就聽著覺得那麽動人呢?


  何止是依靠感滿滿啊?簡直能叫程曦覺得將自己的心肝脾肺一起倒出來都不虧了!

  於是程曦在這種遽然又猛烈的感動下陣亡了,也在遽然間就什麽都顧不上了,隻一股勁兒的前衝了幾步,且摟住程錚的大腿,笑嘻嘻道:“爹爹您哪裏會不可靠了?您不知道女兒為自己能抱上您的大腿而多自豪呢!”


  簡直能吹一輩子啊!

  就看到程錚的麵上浮現了一絲迷茫。


  ——或許還帶有一點點的赫然。


  程曦:“……”


  她呆了一呆,然後回過神了:畢竟古代人可是不懂什麽叫‘抱大腿’,也畢竟這真正的大腿可不是真能叫人隨便抱的——


  對古代人來說、對肉/體的大腿而言,尤甚。


  於是將將反應過來的程曦就看著程錚幾乎是漲紅了一張臉把自己從他的腿上剝下來:“多大的女孩兒了?還這樣不知羞!孤瞧著你娘那裏的嬤嬤都可以再緩緩,隻將你的教養嬤嬤請來才是正經的!”


  ……好罷,對程曦這個年紀的皇家女孩兒來說,其實教養嬤嬤這種生物早就該上線了,而太子府裏之所以能省了這副碗筷,也是由於程曦的表現太過‘超常’。


  所以程錚本著能不節外生枝就不節外生枝的原則省錢了。


  好在程曦不知道這點。


  且不但不知道這點,還一門心思的覺得教養嬤嬤能越晚到自己身邊來越好……頂好就是別來了!她一個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下熏陶出來的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未來的接班人,還有什麽是需要教的?

  就繼續笑嘻嘻的……去拉程錚的衣袖:“爹爹可別嚇曦兒,你知道曦兒最怕這些東西了,要是被嚇傻了,可就不是爹爹可愛的小女兒了。”


  程錚:“……”


  他可算明白什麽叫雞皮疙瘩起一身掉一地了!


  也可算是從某種方麵和徐氏感同身受了。


  ——這妖精,簡直不給人留活路了!

  ……不,他還是要掙紮一下的,還是要拿出為父的尊嚴的。


  就先將自己的衣袖從程曦的手裏扯出來,然後再反手拉住程曦的手,隻拉著人一麵往台階下走,一麵嚐試性的詢問道:“少與孤打馬虎眼,孤隻問你,你可知錯了?”


  你,可,知,錯,了?

  程曦:“……”


  來了,這萬能的萬金油。


  隻這油不是常見於女生抹給男生嗎?什麽時候能反著來了?


  但再一想身為太子的程錚可是一個再合情合理不過的小公舉,她又覺得釋然了。


  就偏過頭,隻忽閃著眼睛道:“爹爹說什麽呢?曦兒又什麽時候不頑皮不出錯了?這一件件的數,卻要數到什麽時候?”


  程錚:“……”


  真有自知之明啊!

  這直白隻叫他聽得啼笑皆非,又到底不好就笑出來,便就隻能馬著臉提示道:“為何不來找孤?難道你覺得孤還不能給你做主嗎?”


  程曦:“……”


  話題又繞回來了。


  她一麵歎息於這繞回的速度之快簡直不給她一點喘息的時間,一麵又明白這繞回是遲早要繞回的。


  就嚐試道:“那院子……”


  程錚利索的打斷她:“不喜歡就算了,你且在小跨院裏住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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