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3 章

  侍衛們:“……???”


  不說這話到底有幾分的胡攪蠻纏, 隻說眾人聽了這話不由愈發吃驚,有些摸不準這徐浩到底是要賣什麽藥,因此相互間左右看了看,當下便有一個小子從後探頭道:“卻是什麽事兒, 叫尚書大人也這般急迫?還不能叫其他大人知曉?真真是奇怪!”


  其實這話很不該問,畢竟在這宮裏當差的人有時候都是恨不得自己別長那雙眼睛和那對耳朵的,哪裏便有見著事兒了居然上趕著問的道理了?卻不是上趕著找死?


  那領頭的侍衛當下便就扭頭,隻對著這這莽撞小子吹胡子瞪眼的就要訓斥……


  可卻不等他訓斥出口, 他便就愕然的發現不但這問話的小子不走尋常路,那徐浩怕也不是個尋常人——


  他仿佛就等著這句呢!

  因此竟是一點也不顧那點文人的矜持……或許徐浩的身上就沒這玩意!也顧不得侍衛首領明顯到幾乎都已經寫在臉上的想要將這事兒壓下去的急迫, 徐浩竟是迫不及待的就哽著脖子接著這小子的話音兒也莽撞道:“今兒朝上刑部和禮部俱是出了事, 就叫陛下心神不寧了,不等理出個思緒便就退了朝。隻微臣靜下心來細細一想,卻覺得這刑部的事兒和禮部的事兒, 約莫是有聯係的。”


  這話不但條理清楚,更是一個字上趕著一個字, 隻好似怕被人打斷了一般的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就說得侍衛們齊齊的一愣, 那領頭的侍衛更是在這一愣之後便就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捂住徐浩的嘴:“大人慎言!”


  他真真是有些不能明白了,這位徐大人當真是朝堂上的老人嗎?這口舌無忌的樣子瞧著竟是連初入朝堂的毛頭小子都比不上!


  卻好在徐浩仿佛在這句話之後仿佛終於也知道自己的失言了, 因此便就捂住嘴, 隻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道:“老臣真真是老糊塗了,糊塗啊!隻……隻老臣當真是有真憑實據的, 因此——”


  “不可!”此時那侍衛首領也算是怕了徐浩, 當下不再顧忌什麽情麵了, 隻恨不得就此將徐浩打到不能言語再直接丟出紫禁城去。


  可他到底不能,便也隻有用一種斷然而鏗鏘的語氣道:“這宮裏有宮裏的規矩,便如如何也不能破壞的,徐大人若當真有事兒,那自然應該去遞了名帖等待皇上召見,這沒頭沒腦的就要往乾清宮闖卻是什麽道理?你竟是閉上嘴快快離去,不然休怪我得奉公行事了!”


  就說得徐浩連連擺手:“且莫且莫!大人手下留情!老臣這就離去!”


  說著就在那首領的怒瞪下忙忙轉身。


  ……隻便是轉了身,那步子也依舊不曾邁出去過,就在原地踟躕了一回,又回了頭,隻可憐巴巴的回望一眼:“當真不能通融?”


  一時間且將眾位侍衛的雞皮疙瘩都看出來了,因此那拒絕的字句也是齊整整吼出來的:“不可以!”


  徐浩:“……”


  便是遭遇了這樣明確的拒絕,他也依舊未曾收了那可憐的神情,就掛著這樣的神色落寞的轉了身,就呢喃道:“罷罷罷,事已至此,我還是直接去見邱尚書吧!大家同僚多年,我”真真不忍心看到他病一場便就落到我這個地步……”


  一句話雖是小聲,但字字句句皆是清晰無比,登時隻叫緊隨在他身後就要親眼看著他出紫禁城的眾人一時間隻恨不得自己將自己的耳朵割掉……卻也恨自己的耳朵怎麽長的不再長一些!

  隻到底還是那位侍衛首領更知道輕重些,便就拉長了一張臉:“徐大人,您嘴裏嘀咕什麽呢?這走路還要討論路上有沒有小石子嗎?”


  徐浩就回過頭,那眼神幾分懵懂幾分迷茫:“不……老臣是在說那刑部大牢——”


  侍衛首領:“!!!”


  他強忍到了此時終究是再忍不住的就橫刀出鞘了!

  皇家禁衛軍慣常用的都是腰刀,這種刀的刀體狹長,刀身彎曲,且延長了刃部,在吸收了海外倭刀的長處之後更是使得劈砍殺傷的威力成幾何形增大。又兼禁衛軍手中使的都是好物件,那刀柄上的熟牛皮更是將雪白的刀身襯得寒光凜凜,叫人見之生畏,便眼下隻出鞘了幾寸也能叫人嚇得肝膽欲裂!


  ……更別說徐浩這等子終日和筆杆子相伴的文臣了。


  也因此便是侍衛首領不發一言,但待得這刀鋒一亮,那徐浩的麵色便也就隨之一白,隻在白了臉的同時人看上去卻是清醒多了——至少沒有再神神叨叨的問侍衛首領這是何意意欲何為之類的蠢話,而是腳下像生了風一般的陡然提高了速度,隻悶聲不響的就向著自己的來路衝過去。


  侍衛首領:“……”


  他有些心累的緊隨在徐浩身後,簡直都克製不住的想要問一句:早這麽識趣該多好?

  但眼下他卻是不願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就隻將那本就為了威脅而出鞘的腰刀收了回去,又用目光震懾了自己身後的一眾小子,且打算著將徐浩送出去再一個個的敲打過去……


  可便是這樣打算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過是徒勞而已。


  須知這宮中的侍衛都不是尋常人能擔當的,不是勳貴子弟就是武進士,幾乎個個都前途光明後台廣大,且身後勢力盤庚錯節的程度更是叫人歎為觀止……畢竟他能做到侍衛首領的位置,不但自己要爭氣,自己的背景更是要爭氣才可以!


  因此麵對這同樣一群不好說不能說的手下,他哪裏還有發言的立場?就像那烏鴉哪裏能笑炭黑?不但不能笑炭黑,還要分外能理解其中的曲折和苦處才可以!


  ……這些且不論,隻論眼下吧。


  眼下,憑借侍衛首領對自己手下人的那幾分了解,他可以充分斷言這徐浩今日的到來是在侍衛們的麵前放下了一顆炸彈——隻徐浩卻是要這些侍衛們將這個炸彈轉移給身後的那些幕後之人後才會將其再行引爆。


  對此侍衛首領也是有充分依據的:旁的且不論,實在是徐浩的表現著實有些太過刻意了些……何止是刻意,簡直就已經恨不得將他要說的話要做的事兒寫在紙上,黑字白紙的叫所有人都看清楚看明白再記到心裏去了!


  ——禮部,刑部,徐尚書,邱尚書。


  以及最後的那個刑部大牢。


  或許眼下侍衛首領還不懂這些字眼意味著什麽,也或者這裏壓根就沒有人懂,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將這已經明明白白的字眼傳遞給自己身後的那些人,再由那些人找出明明白白的答案來!

  ——真的,是太刻意了。


  ……但便是刻意又如何?

  便知道徐浩是刻意走到自己麵前刻意說的這些話又如何?雖然侍衛首領不知道這些在他看來沒頭沒尾的字眼裏透露出來的究竟是什麽,但他卻是知道這件事情重要到他明知這事兒本身就是徐浩的陷阱卻也不得不伸出腦袋湊過去,且將這陷阱連同其周圍的林林總總看清楚了才成!


  有時候,他們這些權力場裏的生物就是這麽悲哀,隻有讓自己沉浸在危險中才能找到那麽一點可憐的安全感……


  不過眼下不是感慨這些有的沒有的時候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將徐浩這個禍頭子安全的送出去之後便就趕緊的打聽今兒一早到底發生了什麽吧?!還有徐浩將將說的那些字眼,也一定要用最快的方式安全的傳遞出去才行——至少不能叫自己身後的那些小兔崽子們超趕在自己前麵啊?

  侍衛首領不用回頭便就能猜到自己身後的那些人大抵會有些什麽樣的想法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他們更快更好!

  ……


  …………


  這群本來是用來守衛皇宮安全的侍衛們將會給他們守衛的‘主人’帶來什麽樣的新衝擊且不說,隻說徐浩就被這一群人虎視眈眈的壓了回去。


  好在此時官員們都散得差不多了,這才沒叫已經做了一回話題中心的徐浩再度成為人們的視線焦點,且又因為莊簡親王到底不可能就站在哪裏等人找人,因此回來的徐浩也沒碰見這位憋氣的親王,隻一路悠哉的出了午門,且到翰林院處去告了假,便就往程錚的府邸大搖大擺的去了。


  這翰林院雖說是清貴之所,但人心哪裏就能真正的清淨下來了?因此隻需這麽一會兒,那朝堂上的事兒便就被人打聽的七七八八了,眾人再見徐浩此時無心做事也很能理解了,就溫言勸了他,且放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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