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8 章

  程銘:“……”


  他死不瞑目!

  想必不止是他, 便是他爹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有一天會輸得這麽不明不白, 也這麽丟臉吧?

  果真是狹路相逢出奇製勝。


  隻眼下這個‘不是東西’的程錚還要繼續‘不是東西’,他瞧著程銘雖是緩和了態度, 但明顯還在自己的忽悠之中,不由大樂:“隻孤雖是這樣想,但這長輩的事兒哪裏便有孤置喙的道理了, 因此少不得求老一輩們給出一個公道罷。”


  若程銘腦子還正常, 自然聽得出程錚這話到底有多不靠譜,畢竟程錚要真的沒有‘置喙’的道理,那當日刑部的大堂上坐的是個稻草人啊?

  隻可惜程銘已經不正常了, 他不但被程錚將腦子攪得昏昏糊糊了, 甚至於他不由自主的對程錚產生了一種摻雜著厭惡的恐懼感, 隻想要要離程錚越遠越好——


  至少短時間內他不想看到程錚了。


  就有些胡亂的點頭道:“殿下雖身份尊貴,但卻也有不能為之事, 此時便就需要旁人來為殿下解憂了。”


  雖是到底克製住沒有表達出自己為程錚解憂的意思, 但是程銘的態度比之他剛來之時簡直是天差地別,一時間竟是嚇得許家兄弟和徐浩半餉說不出話兒來。


  也好在這裏原本便沒有他們說話的餘地, 於是他們隻能糾結的看著程錚笑著忽悠程銘,越忽悠越是熟練, 到最後他們幾乎都要覺得程錚是產生了什麽物種變異了。


  ……


  便就這樣看著程錚將人一麵忽悠一麵哄的騙了個轉,不但叫程銘將那將將進門時的高傲丟的一絲不剩,最後更是滿口答應將程錚的話一絲不落的轉達給莊簡親王——


  這倒是不用擔心, 反正程銘回過神來之後也是要哭訴的……


  看得心情複雜的許家兄弟隻能心情複雜的在程錚閉嘴之後幫著程錚將人送出去了——許家兄弟因扮演著程銘的主家, 因此不得不一起出去, 方能叫程錚送一個小廝出門的情形多少被掩蓋一下。


  而他們既然是帶著程銘來的,那想必也要帶著程銘走:至少要將程銘交還到他們和程銘最初見麵的地點換回自己真正的小廝吧?


  程錚對此事並不急於多加追問,隻看似將兩個舅舅實則將程銘送到書房的院門口便就轉身回來了。


  ……也一回來就對上徐浩難以言訴的表情。


  程錚卻好似一點都不在意徐浩的神情,隻悠然走到書桌邊,就揮退了常青,將桌上那盞已經涼透的茶水斷端起來輕啜了一口。


  茶水涼後更添苦澀,且那香氣更是十不餘一,但好在就是這樣的滋味隻將程錚心中的那份火氣給壓了一壓,他才有空瞅了徐浩一眼,就笑道:“隻盼著那程銘在回到德郡王府之前卻是不要回過神來才好呢。”


  徐浩:“……”


  程錚眼下終於理他了,但還不如不理他呢!


  程錚見徐浩麵色更苦了些,不由越發好笑,但到底還是將自己後麵的那句話噎了回去:若是程銘在回府之前回神了,那怕是在對付皇帝之前就先回頭揍自己個生活不能自理了。


  ——這樣的情景還是不要發生的好。


  這裏程錚雖是沒有說話,但他麵上的神色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徐浩便就看著他麵上那隱晦的笑,越看越是糾結,最後還是忍不住道:“眼下正是需要宗室的時候,殿下又何苦這般氣那世子?若是他因此激出了幾分情緒,殿下卻要如何是好?”


  程錚就看了他:“孤眼下靠自己的力量確實是邁不過這道坎,但他們若想借此來脅迫孤,隻怕他們還沒有這樣的能耐!”


  就說得徐浩幾乎是一聲歎息了!


  他想他大抵明白程錚今日的表現為什麽這麽出格了……也是,這樣被人拿著要害威脅,哪個身在高位的人能受的住呢?


  但便是受不住也要受啊!


  徐浩一時間簡直都想要將程錚的腦子撬開,隻將那‘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餓其筋骨,勞其體膚,曾益其所不能。’的話兒一個字一個字的鑿進程錚的腦子裏——


  要說程錚不知道這話是不可能的,但是程錚知道這話卻是不知道牢記這話,便是記住了這話也不知道如何靈活的運用這話……


  總之千言萬語隻匯聚成一個字:忍!


  程錚麵對皇帝要忍,此時麵對宗室也一樣得忍啊!便是心中有什麽不快,難道不能等到大局定下的時候再開口嗎?

  想到這裏,幾乎已經聲淚俱下的徐浩就要來一場哭諫了。


  卻是被程錚一個眼風就給掃了個機靈。


  程錚似是沒有瞧見徐浩的震驚之色,也似乎是瞧了個正正好……總之他就將身子往前一傾,隻手撐住下顎,擺出一副閑散中卻很是迫人的姿態來:“孤知道大人要說什麽,隻大人卻也太高看了那些老東西了,眼下孤真的得求著他們不成?”


  就說得徐浩恨不得昏過去:不是您求他們還是他們求您不成?求求你了,腦子清醒一點好不好?!

  而程錚在他這樣的神情下確實直接笑出聲了:“若是莊簡親王在出聲之前就拿著這事兒來脅迫孤,那孤還真是無可奈何了……但誰叫莊簡親王先行忍不住了呢?”


  徐浩:“???”


  你什麽意思,合著人家仗義執言還出……錯……了?


  等等——


  程錚卻是繼續悠然道:“不過這也怪不得莊簡親王,畢竟皇帝做的事兒可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他會忍不住也是正常的……隻他若真是‘仗義執言’那孤少不得高看他一眼,但他回頭卻是覺得這般對自己無甚好處,因此竟是到孤這裏來找彌補了?”


  便就一聲冷笑:“孤怎麽可能叫他如願!”


  回過神來的徐浩登時隻覺得目瞪口呆!


  其實程錚的話可以這麽說,如果今天早上莊簡親王憋住了沒說出那樣的話,那麽選擇的主導權還真保留在莊簡親王身上——他是宗室中數得著的人物,更是中式眾一呼百應的人物,他的存在從某方麵來說幾乎能左右戰局的勝負!

  如果他沒有匆匆下水的話。


  雖然這是一種很令人不齒的想法,但是徐浩在權衡之後也不得不承認程錚說的的確沒錯,那就是莊簡親王在朝會上說的那些話兒幾乎已經將莊簡親所有後退的道路堵了個幹淨!他不是不能後退,隻是他若是此時後退,那麽他今後說出的話語將會沒有任何……至少不會再有今日這樣的重量了,人們再想起莊簡親王的時候,就會止不住的想起他今日放了話兒之後又轉而做了縮頭烏龜的樣子!


  莊簡親王到底也是□□幼子,他會忍得下這樣的窩囊嗎?


  ……幾乎不會。


  徐浩在想明白之後,看向程錚的眼神就不由得更加複雜了些。


  他佩服程錚的敏銳,隻卻不能接受程錚的敏銳在開發出來之後竟是表現在這種方麵——


  崽啊,你居然學壞了……爸、咳!是嶽父我真是有一點小開心呢!

  徐浩兀自在這裏感慨著,但是那裏程錚卻是走神到別的地方了。


  他的確在想莊簡親王,隻卻不是對徐浩說的那樣個想法。


  雖然嘴裏是那樣的說法,但是程錚並不怎麽相信莊簡親王是在朝會之後才想到要找自己找補的——笑話,這老東西會是那樣‘狗急跳牆’的人嗎?


  相比之下他更願意懷疑今日的這出本身就是莊簡親王的算計!

  ——他想的大抵也不算錯就是了。


  隻是在探討莊簡親王之前有必要先討論一下身為背景板的大多數宗室們:

  宗室們真正開始關心皇帝的‘心理問題’約莫還是要從元宵晚會那一夜開始說起。


  在一開始,宗室……至少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們隻是單純而簡單的將這不合常理的種種歸咎於皇帝有些昏庸,同時皇後也不是個好的——不然這宮中事如何會亂到這樣的地步?

  但隨著事件的越是發展宗室們就越是發現……皇帝這哪裏是昏庸兩個字就能形容的?這尼瑪的得是神經病吧?!哪家的皇帝……不,是哪家的正常人會這麽做啊?!

  然後就在目睹著皇帝越來越不正常的恐懼裏越陷越深——


  直到皇後的死。


  沒有人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甚至於沒人敢於麵對這個事實:是,皇後是不是個好的,但再不好她也是皇後啊!‘一國之母’四個字豈是那般輕飄的?廢立尚且不可輕易,哪裏就能輕易生死了?更何況皇後膝下尚有三皇子和福靈公主一雙兒女,三皇子的正妻又是勳貴出身的侯家小姐——皇帝對皇後下手之前,可有想好這些人該怎麽處理嗎?

  ……沒有。


  雖然皇帝在事後表現出他還是有準備的,但可惜的是他的準備卻不是針對三皇子一係和勳貴們做下的準備,而是——


  尼瑪的皇帝竟然準備了安嬪來對付太子?!


  一時間朝臣和宗室們都要給皇帝跪下了:您這準備了還不如不準備呢!

  太子是誰?是國之儲君!是承國之重器者,其重要性甚至於超過了皇後!哪裏便就能……能……


  是,曆史上不是沒有被廢的太子,但您好歹看看那些廢太子都是因為什麽借口被廢的啊!讓太子攪渾到皇帝的後宮爭鬥中甚至是和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庶母有說不清的關聯……


  那畫麵太美簡直讓人連想都不敢想!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