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1 章

  而她也等著他們將這些商議定了, 這才又看著程錚連帶著徐浩一起探討商隊的建立過程中作為父母官的那些官員們能夠暗地裏給出什麽支持……


  至於軍隊買馬的事兒,倒是不太急,一則需要等到被自己的扶持的士官們站起來,二則也得等商隊建立了且至少完成了一次行商之後才好瓜分戰利品啊!

  因為這個原因, 大家夥的討論倒是挺快的,甚至於徐浩還見縫插針的表示了自己會按時幫程錚遠程監控著當地的事態發展:從官員的路子。


  這倒不是徐浩說大話,而是他確實有這個本事。


  徐浩現在也算是寒門一派的領頭人了,更妙的卻是他這禮部尚書可是坐了許多年了:也就是說光是三年一屆的會試他就舉辦了不下三次了, 雖說進士都被稱為天子門生,但是參加過會試的他們也勉強算是徐浩的‘門生’——


  畢竟天子高不可攀, 還是尚書大人好接近些。


  自然, 會這般還是因為無論是徐浩還是皇帝其實都隻是掛個名兒而已,但是吧,就算隻有名兒也是一條路子啊!不但徐浩可以借由這個名義來拉攏人, 那些那些人隻怕也是願意借這個名義來攀附徐浩的。


  而若是從徐浩進禮部的時間開始算起,這‘學生’的範圍怕是就更廣了。


  以前徐浩並不會借此多做些什麽, 無外便是不遠不近的和人維持著關係而已, 可現在為了程錚他也擼袖子上了再說!


  ——也別擔心會被人發現,這年頭遠程交流都靠信件, 寫給家人的寫給朋友的, 而當官的人多半還會多出給同窗的給座師的:如此之多的人如此之多的信,若非專程盯上個誰還有中途截留的手段, 那徐浩借此渾水摸魚也算得上是安全了。


  這方式徐浩原本就是用來聯係他放出的那些寒門官員的, 今日看來也不過有必要在信件裏多加一兩句了。


  也不算費事。


  程錚聽了, 便真誠的謝過了徐浩,又對許家兄弟的讚助表示了謝意,眾人推拒了一番,又將所有的事兒總結總結再規劃規劃,這天色就擦黑了。


  ……


  按說這時候也該是告辭離去的時候了,畢竟程錚還在熱孝中,委實沒有留飯的道理。


  隻便是知道這點,無論是徐浩還是許家兄弟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卻誰都沒有先行離開的意思。


  程錚不由就有些好奇了,隻將桌上的茶水一端,握在手掌裏一摩挲,卻是沒有喝的意思:“舅舅們和徐大人還有事兒?”


  這端茶通常接著送客一詞,尤其程錚又算是這三人的頂頭上司,他要送客,當真還沒有人敢留下……吧?


  不,還有人真敢留下。


  徐浩和許家兄弟竟是齊齊的頂住了程錚的壓力,三人目光一對,就由許慕修再次道:“這事兒說來委實不該我們問,隻是……隻是若是不問,那我們這心也委實放不下。”


  他的吞吞吐吐隻讓程錚聽的好笑,他又沒有真為難這三位老大人的意思,便就將茶碗放下,隻微微向後一倚靠:“什麽事兒?”


  按說這樣的動作在外人麵前做出來是失禮的,但是現在三人卻是卻也不在意了:一來程錚是他們的上司,就算是在他們麵前摳腳丫他們也隻能忍,二來卻是這個動作表現出來的放鬆意味,這至少說明程錚不會即刻起身就走。


  程錚不走了,他們也不願走,這說明——談話還能繼續?

  程錚就在他們的坎坷中微笑了:“大人們卻別忙著出神啊,孤又不是天上的神仙,還能你們想什麽都知道嗎?你們若是不說你們放心不下什麽事兒,孤也不好解答。”


  徐浩便又將心放了一放,隻搶在許慕修之前開口道:“卻是……那宮中的事兒,這安嬪娘娘……到底——?”


  程錚麵上的笑不由就冷了下來,目光中也帶上幾分的冰涼了,就將徐浩看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簡直恨不得將自己的話兒再吞回去。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來的,且他們著實也擔心啊!

  因此徐浩隻能繼續硬著頭皮道:“不是微臣想將手伸長些,委實是……委實是這事兒叫微臣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因此便是拚著被殿下責罵也要問個分明。”說著頭一轉,竟是對著許家兄弟道:“想必二位也是同樣的心情才會留在這裏吧?”


  就問得許家兄弟差點將眼珠子瞪出去。


  是,他們是因為同樣的原因留下來的,但這也不是徐浩拉他們上賊船的理由!

  隻便是這樣,他們也不過就是能剜徐浩一眼罷了,甚至便是記恨也不能雙方就在眼下這個程錚還站不穩的當口掐起來:他們算是太子一黨的核心了,若是他們互相間掐一架,那就什麽都別說了,給程錚收拾後事吧。


  因此這一眼之後,許慕修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了:“正是這般,還望殿下別怪罪才是。”


  程錚:“……”


  他到是想怪罪來著,但他果真就有立場指責麵前的這些人多事嗎?畢竟自己若是出事難道當真就連累不到他們嗎?


  便是不接受人家的好意,卻也不能就對這種關聯著人家身家性命的事兒將人家排除在外啊!

  因此他隻能沉重的歎息了一聲,就直白道:“安嬪昨兒死了,今日進宮之際孤品著父皇的意思,竟是有些想將安嬪的死安到孤頭上。”


  程曦:“!!!”


  不等其餘的人等回過神來,她便就一聲尖叫:“這不可能!”


  就在徐浩和許家兄弟猶自木愣的眼神中,程錚隻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來:“這有什麽不可能的?”


  頓時問得程曦嘴角一抖,就瞪著眼珠子將牙齒咬了又咬,這才咬出一句話兒:“安嬪娘娘的胎兒是……是——”


  隻話兒說到這裏卻是又說不下去了:安嬪的胎兒是怎麽沒的?自己摔沒的?皇後藥沒的?幕後黑手弄沒的?


  真正的‘真相’究竟是哪一種?

  但即使程曦在這裏被難住了,程錚卻也是從那未盡之語中明白她的未盡之意了。


  隻可可這明白卻是是使得他更悲哀了些,就歎息道:“我的兒,你竟是魔魘了不曾?如今說這個還有什麽用?若是孤真的被皇帝扣住了,你當真認為孤和他論這安嬪的孩子到底是怎麽沒的就能夠救孤嗎?”


  隻霎時間就將程曦問得無話可說,又或者千言萬語已經匯成了三個字:M!


  而徐浩和許家兄弟不知是不是已經跟是程錚的思維或者壓根就趕不上趟了,這許久了也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屏息以待。


  程錚就在這全然不同的兩種目光的注視下越發笑得苦澀:“曦兒,你雖機靈古怪,但到底是個講理的孩子,眼下你大約是在想安嬪肚子裏的孩子流產之事和孤全無關係,那皇帝又能將安嬪的死和孤扯上什麽關係……是嗎?”


  程曦不說話,隻將下唇緊緊的咬要齒間,本是粉嫩的唇瓣此時卻是煞白無比,更是叫人不知她究竟是想要應是還是不是。


  程錚瞧著她這樣便很有些憐憫,而這份憐憫更是讓他伸出了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迷惘感覺:他一時間竟是不知這份憐憫之情是針對此時天真的程曦還是曾經天真的自己?

  可無論如何,天真終究是要打破的:“在今日之前孤也是這樣想的,畢竟凡事都論不過一個理字不是?孤和安嬪遠日無怨近日無愁,如何就會對她下手了?”


  程曦很想點頭,但到底忍住了,正在她忍得艱難的時候就聽到程錚道:“隻可惜——”


  他哼笑一聲:“這理有還是沒有,向來是成王者說了算了的,也向來是人們順著上位者的意思找出來的@因此皇帝要找的道理,我們若是真真去計較,隻怕會把自己計較沒了。”


  程曦並不能說這話兒就是錯的,但她也不願就這樣認同程錚偏激的看法,便就想了一想,隻委婉道:“爹爹說的是,這成王敗寇的話兒豈是白說的?但是曦兒卻又覺得爹爹有些偏激了,這世間雖不能全講理,也不能不講理……”


  程錚就打斷她:“你說的是,隻這話兒你說的,卻不知別人是否聽的。”


  便就將今日皇宮中自己和皇帝以及裘世安之間的話語簡略的說了一遍,這才問詢道:“如此,可是有理?”


  “自然沒有!”程曦急急道:“這安嬪的死必定是和前日裏……”


  “所以說你執念太過。”程錚歎息道:“你竟是到今日還惦記著安嬪的孩子是怎麽沒的嗎?不是孤說,那又有何用?”


  程曦:“……”


  她一時間竟是說不出一個字兒來了:程錚這話兒簡直將她否定了個幹淨……他怎麽能這樣無視她的努力?!

  可不等她傷感,程錚卻是又道:“便是你證明了安嬪的孩子是如何沒了的又能如何?這孩子之事終究隻是昨日之事了,但安嬪的死卻是今日之事!昨日今日,便就必然能聯係到一處嗎?安嬪的死,也果真就能全然歸結到孩子的頭上嗎?”


  說著不等程曦回答那個是或者不是,他自己就笑了:“即使安嬪的孩子就是皇帝親自動的手又能如何?你有絕對的證據嗎?你能保證所有人都順著你的想法去做嗎?不……終究不過是推斷而已,可你既然能推斷出這樣的結果,皇帝又如何不能引導著人往別處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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