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3 章
這話可謂十分的回護了, 隻卻也叫徐氏哭笑不得:“娘親你什麽時候是這麽個性子了?我幼年時分怎麽就沒能聽到這樣的話兒?”
徐蕭氏麵上不由一陣赫然,卻還是道:“都說隔代親,我瞧著這麽個乖巧的孩子自然隻會更親。”
就說得徐氏隻連連搖頭,卻是對著程曦道:“你若是無聊, 便就去你爹爹那裏坐坐,想必他那裏是不會無聊的。”
徐蕭氏登時詫異:“她隻得五歲,哪裏便能去聽那些了,你若不放心, 我便就親自守著她放風箏便是。”
可徐氏卻依舊搖頭,隻笑道:“我自己的孩子, 我哪裏能不清楚?娘你便別操心了, 沒得落得個白操心。”
說著就要程曦出去。
雖說眾人——尤其是以徐蕭氏和許王氏許石氏為代表的外來人士一臉懵逼加不可置信,但太子妃話都說到這裏了哪裏還有回旋的餘地?隻能木愣愣的看著程曦就對著她們各自行禮,隻要告退了。
看她們又哪裏敢坐著讓程曦行禮?登時慌亂的起身回禮, 這一忙亂,便就更沒有人記得質疑徐氏了, 一時間隻看著程曦帶人出去了。
隻程曦雖是走了……但這話題, 還能繼續嗎?
屋子裏不免就有些詭異的沉默了。
還是徐氏微微一笑,隻道自己雖是生了程曦, 但是到底還是沒什麽經驗, 正是需要人指點呢,這才叫那冷凝的空氣回暖過來。
……
可不想程曦雖是走人了, 卻到底又在院子外回轉過來, 且明目張膽的就叫所有人閉嘴, 她隻繞到屋後去聽這些女人們避開她到底要幹什麽。
然後她果然就長見識了——
她們創意性的開始探討怎麽樣才能出個兒子來!
……尼瑪的!
程曦聽得是目瞪口呆,麵對那些明明是荒唐無比卻偏偏要把自己裝得義正言辭的話語簡直都要跪下唱征服了。
這吃什麽喝什麽以及什麽節氣……和男女有關係嗎?性別早就在懷上的那一刻定下來了,決定權還在程錚自己個兒身上呢,所以你們在這裏折騰徐氏是怎麽回事兒啊!?
其實女人們對生男孩的渴望程曦不是不能理解,畢竟眼下真真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這種歧視不是一時間也不是一個人就可以轉變過來的……但不能因為這種原因而好心辦壞事兒啊!
程曦隻壓著性子聽了一陣,好在三個女人都不是什麽市井的村婦,也就不存在拿出一張偏方斷言包生兒子的荒唐事兒來,人家討論的是醫聖張仲景出品的《傷寒論》!
程曦:“……”
她再一次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因為她真的不是很能明白那什麽七日節律,她更不能明白的是這七日節律和孩子又有什麽關係了?
然後她就在人說到到那什麽‘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而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張仲景《傷寒論》)的時候徹底的葷菜了。
程曦:“……”
尼瑪的聽不下去了。
她隻能折轉出來,就使人將念棋叫了出來——叫倚畫動靜太大——且又反複交代念棋,隻說屋子裏太太們和徐氏說什麽都是成的,隻若是有人拿出什麽小偏方或者是送子靈符一類的東西,那就果斷拿下去燒掉不解釋,可不能真叫徐氏喝什麽符水偏方一類的東西。
念棋也是知道輕重的,便就連聲答應了,且又用頸上人頭擔保徐氏出不了錯。
程曦就再看她幾眼,生平頭一次用郡主的威嚴將人敲打了,又讓人去聽了一回牆角,確定裏麵正在談論如何在孝服裏麵墊上軟軟的棉內襯之類的孝期作弊手法,這才放寬了心,隻叫念棋小心看著,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前院。
……卻不想那念棋回頭就將她的作為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徐氏,隻叫徐氏捏著一把象牙梳在燭光裏沉思了許久,還是倚畫叫了幾聲才回過神來。
這些都是後話了,且說程曦再度走上那條連接玉瀾堂和外院書房的路時,隻覺得無比的舒心:沒有那什麽勞什子的生男生女真是太好了!
且這條路她又是走慣了的,府裏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攔著她,因此不多時便就看到了書房外牆那掩映在翠竹間猶如潑墨一般的白牆墨瓦。
那本就修建得疏朗幽靜的小院此時更是顯得有些寂寞,雖是接連迎進了三位大人,卻出人意料的依舊給了程曦一種杳無人煙的清寂錯覺。
便就順著青石的小道隻繞到院門處去,立時看到常青親自領了幾個程曦麵熟卻記不住名字的小太監正在門口守著,一個個站得極為規矩,垂手低頭的竟是聲息不聞。
可便是這樣,他們也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程曦,當即常青就揚聲招呼道:“小郡主來了?”
這聲音不高也不低,不至於驚得人詫異,卻也能恰恰讓院子裏的人聽個清楚。
程曦幾乎是瞬間就明白常青的意思了,便也就笑著迎上去:“爹爹在裏麵?外公和兩位舅爺也在?公公快去通稟一聲,就說小纏人精來了!”
常青不由噴笑,卻是半點含糊也沒有的就上前在程曦的麵前禮了一禮,雖是姿態端正到挑不出錯兒來,但也不偏不倚的將程曦的去路堵了個幹淨,同時他身後也有一小太監隻轉身就往院子裏跑。
程曦明白他的不易,也明白他心中的苦處,且便是隻看在他忠心的份上也是不願為難他的,因此也知趣的止住腳步,就站在那裏和常青閑扯了幾句今日這天氣如何。
這話題雖是一聽就知曉其中的敷衍之意,但常青又怎會不知這是程曦體恤他不叫他為難呢?因此態度愈發的恭順,甚至於那小太監來傳話叫程曦進去時,常青不但親自為程曦領路,甚至還親自上前打起了門簾子。
程曦笑著謝過他,又叫隨自己來的下人聽憑常青安排,這才獨身一人進了屋子,不想門簾一放下,她便就看到屋子裏四雙晶亮的眼睛正齊整整的看著她。
其中徐浩和許家兩位老爺的神情要含蓄些,除了疼愛之外大抵就是在好奇程曦為什麽此時會來這裏——但她們目光雖是含義豐富,卻到底沒有說話。
可程錚就要直白多了,一揚聲就笑了起來:“怎麽,你娘竟是圈不住你了?叫你跑到這裏來了!”
程曦且將嘴一撇,就蹭了過去,隻往他身上一倚,就撒起嬌來。而直到程錚伸手圈住了她的小身子,她才咯咯一笑:“您說什麽呢?我便是那等子不懂事的東西嗎?……我此番前來呀,可是依著娘親的命令呢!”
頓時說得程錚也奇怪了:“你娘叫你過來的?你娘叫你過來作甚?”
程曦依舊甜甜的笑著,就用眼神將在場的四人都掃了一圈了,這才甜甜道:“叫我來當耳報神啊!”
程錚:“???”
他忽然就發現原來自己也有腦子不夠用的時候?
而不止程錚懵逼,在場的三人更是各有思量——那裏徐浩竟是明顯的頓了一頓,這才笑著試探道:“哪裏便就用的上耳報神這樣的稱呼了?太子妃和太子素來一體,便是有什麽……難道太子還會瞞著太子妃嗎?”
“是這個道理。”程曦也笑:“外公也別擔心,這並非是因為爹爹和娘親生分了……而是曦兒和娘親到底心急些,等不得爹爹事後再‘細細講來’了,如此可不得叫曦兒來竊取最新的消息嗎?”
登時說的程錚是又笑又氣,徐浩也在放下心中隱憂之後微微紅了紅臉,隻赫然道:“卻是微臣沒有教好小女,以至於她做出這等出格之事。”
“徐大人何須這樣說?”程錚就在程曦的腦門上一彈:“與其說是你沒有教好女兒。還不如說是孤沒有教好女兒呢——您當真信這妮子這滿嘴的胡言?要孤說……隻怕她是坐不住了才想著到處溜達呢!
程曦就揚起眉毛,又吐了吐舌頭:“爹爹且給曦兒留兩分臉麵吧,曦兒雖年紀小,但還想留著這張臉兒簪花抹粉呢!”
就說得程錚樂了幾聲,又讓許家兄弟和徐浩賠笑了一場才作罷。
一時間眾人隻將這題外話兒掠過,且大家都是熟悉程錚時不時帶著程曦討論軍國之事的做派,因此便是要當著一個幼齡稚女討論國家大事也沒有任何不適感,就在程錚的招呼下所有人迅速回神,隻繼續探討剛剛的話題。
程曦一時間也不說話,隻細細聽來,不多時便就明白了在場諸位已是達成共識了的:那就是眼下的事兒且不論,需要瞧瞧自己手裏到底握有多少的底牌才叫真功夫!因此就在程曦來之前,他們正在清點自家軍中和政界上的人物呢。
這事兒程曦也大抵知道些——旁的不說那軍校還是她出的主意呢!隻後續卻是跟不上了……說來程錚還說過要她給軍校理一個課程表出來呢,但怎麽就沒有後續了?
想到這裏她竟是再也忍不住,就拉了拉程錚的袖子,隻在程錚低頭時疑惑道:“那軍校到底如何了?爹爹不是還想要從中培養出棟梁之才嗎?怎麽曦兒這裏竟是沒有消息了?”
程錚就摸著她的頭,隻笑道:“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程曦:“……”
她是知道這話兒的,但不知道程錚到底是為什麽說這話兒,不免就張著一雙困惑的眼睛將程錚看著。
卻是看得程錚一陣苦笑。
其實哪裏是他不願將事兒細細掰扯?是在是他自己也無能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