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2 章
卻不想等到第二日, 程錚準點起了身,還來不及洗漱呢,就見那劉保勳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納頭就拜:“殿下, 府邸門前來了兩列的禁軍,已是將大門圍起來了!”
程錚:“……”
便再是有心裏準備,也不想敵人會來的如此急如此猛,他隻覺得那腦子不由就木了一下, 且還不是一般的木,是那種被鈍器敲擊之後的木, 木然中帶著一點子痛楚, 好似整個人都要傻了。
隻也不過片刻就清醒過來了,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清亮,直直的射到劉保勳的臉上:“來了多少人?將整個府邸都圍住了嗎?”
劉保勳本是又急又怕的, 但冷不丁被程錚的眼神一嚇,也機靈靈的回神了:“並不是, 奴才看著來的不過是二十餘人, 隻將我們的大門圍住了。”
程錚不由就鬆了一口氣。
若皇帝當真要對他動動手,那隻有二十餘人來堵大門是鐵定不夠的, 畢竟太子府的門可不止一座, 緊急情況下走哪道門兒不成?逼急了還能翻牆!
因此這二十餘人,隻是一個警告, 告訴程錚別想耍花腔的警告。
就再問:“可曾驚擾了府中人?”
“這……倒不曾。”劉保勳想了一想。將自己的麵色想出了幾分的血色來:“他們瞧著倒像是守規矩的模樣, 除了站在門口震懾人之外竟是一絲旁的事兒也沒做, 那領隊的人也是明理兒的,還知道找門房稟報。”
程錚:“……”
如此不由將自己的麵色再平靜了一下:“如此還愣著作甚?還不服侍孤起身!”
程錚敢這樣說是有底氣的,而他的底氣也使得那滿珠子都慌亂了的下人們也安心了些,連忙磕了頭,雖心中依舊有些不安,但手上已是穩定許多了。
好在程錚如今正在服喪,因此倒是很省了些事兒,至少花在衣物上的時間就省去不少,一時間洗漱過後隻匆忙的往府邸大門處趕去,還不忘回神囑咐人去安撫了程曦和徐氏。
這太子府雖大,但也經不得人疾步前行,不多時便到了正門處,那朱紅的門扉雖不言大敞,但也半開半掩著,因此程錚輕易的看到門外確實站在幾位禁衛軍。
這禁軍自有皇帝以來就是帝王的直轄部隊,專門負責保衛皇帝一家老小的安全。本朝禁軍更是分為守備京師的京營及衛戍皇城的上直二十六衛親軍,其中京營不隻負責守備京師,更是皇帝的直屬軍事力量:□□登基後,親衛大多編入其中,是一隻不但有忠心,更是有戰鬥力的部隊。而上直二十六衛親軍算是皇帝的貼身保鏢和皇城的看門人,其間將士不但身手過硬,大多數人的出身也是不低的——
而今日來的人便隸屬於上直二十六衛親軍。
324
程錚隻讓人將大門敞開,看著那那在無邊肅穆中威嚴站立的禁軍,又定了定神,就抬頭挺胸的走了出去。
那些禁軍果然如同劉保勳所說那般,雖是堵了門,卻甚是有規矩,並不曾驚擾了人,此時看得程錚出來了,領頭的那位也微微欠身,隻道:“末將見過太子殿下。”
程錚的心裏不由就更加篤定了些,隻卻是依舊不敢放鬆了,便就上前幾步,也拱手道:“不知大人是?”
那人退了半步,隻低頭看著程錚的腳麵:“末將姓沈,屬府軍前衛。”
程錚就點頭,再一次的道:“沈大人”
沈姓軍官再道不敢,隻言自己區區小卒,當不得程錚大人二字。
如此你來我往了數個回合,那軍官終究還是繞不過程錚,隻能無奈道:“殿下禮賢下士著實令人感動,隻是……隻是下官今日前來卻是皇命在身的。”
程錚在這人身上套了許久的話兒也沒有套出個所以然,心中早就有些不耐煩了,此時聽那沈軍官要打直球了,心中不由一振,就好奇道:“卻不知孤做了什麽,竟是將禁軍都驚動了?”
那沈軍官就抬眸看了程錚一眼——這是他第一次直視程錚的雙眼,那眼神裏更是有些說不出的奇怪神色來。
但不等程錚看清楚他就低頭道:“殿下,宮中出事了。”
程錚:“……”
他雖是心中了然,但也有著一種克製不住的暴躁感……那是一種隻有將皇帝一拳打倒在地才能鬆快一二的暴躁。
隻終究按捺住了,就裝出一副更加奇怪了些的模樣:“什麽事?可能說?”
看到程錚這樣,那沈軍官更是欲言又止,如此尷尬了又尷尬,才吭哧道:“下官聽人說……說是……”
他的聲音不由更低了些,人也往程錚麵前湊了湊:“安嬪娘娘,沒了……”
程錚:“……”
丫的!果然是這事兒!他該說什麽好?是說安嬪果然死了還是說安嬪竟然死了?
因著不知該如何開口,麵上就不由現出了幾分的高深莫測來。
見他這樣,那沈軍官的麵上豈止是複雜,簡直都有些同情的意味了,眼中掙紮了幾許之後終究克製不住低頭道:“殿下莫急,您是昨日安嬪娘娘最後見的人,因此……找您前去應當也隻是問幾句話而已。”
程錚並不答應,但也不否決,就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忽然道:“孤要與內子說幾句話兒,不知……?也請大人通融一二,畢竟今日您來的急,內宅裏隻怕已經亂了。”
沈軍官恍然:這哪裏是和內宅婦人說話,這約莫就是要通過太子妃去找幫手了!
但便是知道了這點,他也不打算阻攔。
畢竟禁衛軍駐守皇城,彼此間也是有門道的,因此今兒這出戲他雖然看不全,但便是那枝枝葉葉也讓他品出幾分不對來,就也愈發的覺得太子無辜,眼下雖是礙於皇命必須把人帶進去,但一點小小的便利他也是樂意給的:“殿下夫妻恩愛,真叫人羨慕不已,這事兒既然是因為下官魯莽所致,下官哪裏又有臉麵阻攔殿下呢。”
就低頭避讓不迭。
程錚知他好意,因此更不願為難了他,隻匆匆尋到徐氏——這位也知出了事兒,早就帶著程曦在二門處候著了,程曦更是看著外院蠢蠢欲動,隻道要事急從權。
而三人相見之後也來不及說什麽,程錚便道昨日那猜測今日就落實了,因此莫驚莫怪,隻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就是,又安撫了程曦,這就急急的出門了。
程曦:“……”
徐氏:“……”
媽的果然是這事兒!
那裏徐氏帶著程曦在府中又作何安排且不說,隻說程錚一路跟著禁軍進了紫禁城,又來到乾清宮。
這沈軍官果真是個不願為難程錚的,雖說是押送,但一路也以禮相待,因此雖這路途不長,兩人之間倒也有些隱約好感了,但不等程錚再進一步的攀談,那乾清宮的大門便就到了。
來到這裏,其餘的人悉數留在了門口,隻餘下沈軍官一人帶著程曦走了進去,那乾清宮中卻是有些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感來,程錚進門前抬頭看了眼天色,卻見今日陰雲密閉,隻將天空籠罩得死白而沉寂,瞧著就令人生畏。
但程錚的自懂事以來,在皇帝麵前又何嚐討到好了?雷霆密布也是常有的事兒,因此他隻心中微微一曬,就理理衣襟,隻低頭進去了。
皇帝正在書房坐著,麵色比那天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看到程錚進來竟是粗粗喘了幾口氣,就怒斥道:“逆子!”
程錚:“……”
他真心覺得冤枉,這皇帝還好好的在皇位上坐著呢,他哪裏便就逆了?這不是……不是還沒有動手的實力嗎?
但皇帝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又吭哧了幾聲,這才像是紅了眼一般,隻把那茶杯往程錚的跟前擲過來:“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是連安嬪也不放過!”
看到那杯子飛來,程錚本是想躲,卻不想皇帝竟是緊隨其後說了這麽一句富有‘含義’的話兒,不由就是一傻,動作也僵了,隻能任由那茶杯砸在肩膀上,澆了自己滿身的茶水。
……但也被那熱水燙得清醒了幾分。
就在杯子破碎在地的清脆聲中一並叩頭下去:“兒臣不敢!”
說著微微抬了頭,又用惴惴不安的眼神去看皇帝,口中困惑道:“那安嬪……安嬪娘娘兒臣昨日才見過,人已是養的大好了,別說小產,便是驚魘的毛病也看不大出來了……怎麽又出事了?”
雖是沒明說,但眼神中已是□□裸的表達出:別是你的後宮又生事兒了吧?
皇帝隻覺得堵心!
就往旁邊睨了一眼,程錚順著看過去,果然看到裘世安低眉順眼的從角落處走出來:“奴婢見過陛下,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免了!”皇帝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了裘世安的請安,隻指著程錚道:“你且告訴這逆子,他做了什麽好事兒!”
程錚:“……”
等我真做了,你就沒可能說這話兒了!
裘世安且再次行禮,這才對著程錚道:“殿下可知安嬪娘娘……昨日裏沒了?”
程錚就做出一副才知道的驚訝模樣來,回神之後更是連聲追問:“沒了?這人好好的怎麽就沒了?孤昨日回去且想了一套問話的方式,想來能訛出什麽來,隻是這人都沒了,孤又能問誰去?”
真真是說的大義泯然,就來那裘世安也不由的噎了一噎,這才能繼續平心靜氣道:“安嬪娘娘怎麽死的不是該問殿下您自己嗎?”
程錚:“……”
他隻覺得日了狗了!
便再是知道這安嬪的死必定有文章,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一篇錦繡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