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1 章

  可眼下雖是把握住了, 但裘世安對程錚的智商也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隻等著程錚再求自己幾句,就將心中的主意說來,這樣雖是有自己的嫌疑,但到底還是程錚把不穩自身的立場不是?


  就老神在在的垂下眼眸,隻將那茶盞又端了起來,卻不是口渴,而是一種故作的從容了。


  那邊程錚的神色卻是百般的變化,堪稱一句精彩的評價, 可不想不等裘世安收起看戲的心思, 程錚便就定了神情——無論是之前的神采奕奕還是眼下的糾結無措盡數不見,那張年輕的麵容竟是顯出了幾許的堅毅來:“裘公公所言極是,這事兒究竟怎麽辦不重要, 重要的是為父皇解憂, 因此方才卻是孤一時著相了。”


  登時聽得裘世安一個倒噎, 隻有些回不過神來——


  話是好話兒,卻不像是自己想要聽得的□□?

  但不等他回神,程錚卻是又道:“因此究竟應該如何做,還請公公指點,孤便是再……此時在公公麵前也是不敢拿大的,公公便就將我做一個使喚的小子也就是了!”


  那裘世安隻聽得毛骨悚然, 幾乎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卻不是因為程錚將自己比作一個使喚的小子, 裘世安便再是不敢將一朝太子當做使喚小子, 但對於一個已失帝心的皇子, 隻怕也是沒有多少真心的尊重的。


  他在意的是……這個程錚怎麽就是不上套!

  旁的不說,隻說自己作為一個大權在握的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難道手下會缺使喚的人嗎?自己隻所以廢這許多的口舌,不是因為自己要借程錚的力,而是因為自己需要借程錚的名兒!而這借名兒,自然還是程錚頂在前麵才叫妥當!


  可這話卻是不能明說的,因此縱使急的百爪撓心,但裘世安嘴裏依舊吐不出一個字兒來。


  程錚看得……自是暗笑不已,笑這裘世安當真以為自己便是一個駑貨,隻聽他幾句吹上幾句便就會一頭栽到坑裏去呢?

  且看自己如何以退為進,將這太監兜了去!


  便就更加的垂下眼角,神色豈止是愁,簡直都有些愁苦了:“公公這般可是瞧不上孤?也是……孤空長這些年歲,竟然隻有個太子的名頭能見人,若說才幹,許是連老四老五也不如呢。”


  四皇子五皇子此時俱是幼子,日常不過便以讀書為業罷了,程錚說自己不如這兩個弟弟,竟是繞過了自己的辦事能力,說自己連書也讀不好了?

  裘世安於是不敢再傻了,便是再無言以對也不得不拚著驚恐道:“殿下這是什麽話兒?您竟是別這般自貶,不然奴婢這種人不是得越發的到地裏去了?”


  程錚聽了,便就抬起眼眸隻看了他一眼,麵上卻不見鬆快,而是越發的凝滯:“公公這話卻是安慰之語,您能在父皇身邊立住這麽多年,哪裏便是孤能比的了?”


  裘世安自然不敢接這話兒,隻敢忙忙道:“”殿下——


  不想程錚卻不耐煩聽他的話兒,一個眼神甩過去,就將裘世安所有的話語盡數堵住了,這才用一種有些哀傷有些懇求的語氣道:“孤……是許不了公公什麽好處了,隻是公公也救孤一救!”


  裘世安:“……”


  他再不想話題會遽然轉到這條道兒上的,因此便是心思敏捷如他也不由得有些懵愣,隻不知該如何回話是好。


  而程錚看裘世安默言不語,麵色的神色已經堪稱哀慟了:“公公當真……無情至此?”


  裘世安登時隻覺得寒毛倒立,明明是暑熱的氣候,竟感覺到了絲絲的寒涼,刮得他腦子都有些木了:“殿下……可開不得這樣的玩笑,奴婢,奴婢——”


  程錚卻是看著裘世安定定不語,那眼中萬語千愁竟是脈脈不休。就在裘世安幾乎要克製不住自己的求生欲從椅子上跳起來的時候,程錚卻忽然間神色一鬆,就踟躕道:“孤知道公公的不易,因此也無需公公做些什麽,隻是公公……還得多提點一些。”


  經曆剛剛那一嚇,便是裘世安這樣老道的太監,那腦子也不由木了一木,這一木雖不至於讓他就這樣答應程錚,但至少心中已不像開始之際那樣的抗拒了:畢竟隻要程錚別再用那樣惡心的神色話語刺激他,凡事好商量嘛!


  而程錚又如何看不出裘世安的退讓來?隻是便再是為自己前進的這一步高興,卻也知道這前進一步還得退上半步才能誘得這樣的老滑頭看不清……或者不會那樣在意自己的真實意圖。


  為了裘世安讓出的半步,程錚也不會介意退半步。


  因此他便再次小心翼翼道:“孤知道孤的想法或許有些……但孤不會虧待你的!”


  裘世安不由再驚:“殿下……這是何意?”


  程錚抬起頭,麵色裏已是帶著一點子鋒芒畢露的堅定了:“孤想著公公定是有主意的吧?隻要公公將那些主意盡數進獻給孤,孤……孤小庫房裏的東西任你挑選!”


  裘世安:“……”


  這位久經世事的老太監竟是有半餉都回不過神來。


  到今兒,他總算是知道什麽叫做柳暗花明,而什麽又叫做峰回路轉了。


  ——再不想事情能夠這樣解決的。


  如此看來,或許還是他最初的想法太過於執著了一些,便是如同程錚這樣圓滑的解決……也沒什麽嘛!畢竟誰出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是誰做出的決定!


  也就是誰出的這個頭!


  ……


  裘世安並沒有忽視程錚心中的小九九,隻不想他卻是錯估了程錚心中的小九九。


  他錯誤的認為程錚是想要出這個頭的。


  畢竟就他今日的觀察看來,程錚的腦子雖是糊的,但心眼子卻一點也不糊,便是一肚子草莽,卻還知道要在皇帝麵前露臉——雖然就他的辦事能力來看,裘世安會毫不客氣的說:隻怕皇帝會恨不得將這張臉踹到地上去……


  但這些不要緊,至少對裘世安來說不要緊,畢竟程錚對他而言就是堵槍眼子的那個存在,哪怕是個稻草堆的人,也能用不是?反正他要做的又不是扶太子上位!

  既然隻是那個明麵上的擋板兒,那麽究竟是不是太子自己的主意重要嗎?重要的約莫隻是這個頭是不是太子出的!

  想到這裏,裘世安登時覺得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暢快感,那些糾結了他一上午的汙雲已是盡數散去了,唯留下一線明晰的日光暖哄哄的照耀著他的心田。


  他且就著這柔和的光暈回味了一會兒,將自己的心中回味得一片悠然,這才在麵上對著程錚做出一副有些為難又有些遲疑的神色:“殿下這般……這能成嗎?”


  “如何就不能了?”程錚卻像是不知哪裏來了精神,竟是開始佩佩而談:“孤怎麽說也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公公竟是不願給孤這個麵子嗎?”


  就說得裘世安嘴角一抽,幾乎就要抽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來。


  卻是到底忍住了,且低下頭,頓了一頓之後才能一種平穩的語調道:“奴婢惶恐,哪裏敢駁殿下的麵子,隻奴婢是個膽小兒的,因此很不敢做些什麽出格的事兒,如今殿下這般說,奴婢便是……也怕日後被追究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呢。”


  程錚隻將這話兒在心中一計較,便就知道裘世安是意動了,隻是依舊有些遲疑之處。


  便就再接再厲道:“如何便就不成了,公公既然前來指點孤,那想必和孤也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因此幫孤竟是幫你自己呢。”


  說著就在裘世安的臉上細細看了一會兒,這才帶著些誘惑道:“且公公若是今日幫了孤這一把,難道孤日後就不會回報公公了嗎?公公竟是看著日後才是。”


  裘世安:“……”


  他隻覺得不可思議,程錚連眼下都過不去了,又拿什麽信心來想翌日?

  隻是到底還是說不出口的,就微微抽了抽嘴角,隻抽成一個有些愁苦的笑容:“殿下這樣說,奴婢當真是萬死了。”


  程錚便也一笑,卻是笑得躊躇滿誌誌得意滿,就隨意的揮手道:“這有什麽?公公盡管受著便是,盡是你能受用的呢!且眼下孤便給不出那許多,卻也不是一毛不拔的,便如孤所說,孤庫房裏的物什,公公看上什麽盡管說!”


  裘世安再推拒:“殿下說得奴婢心中惶恐不安,奴婢是萬萬不敢這樣放肆的。”


  程錚便就想了一想,這才又道:“公公可是不好意思了?這也無妨,今日雖是晚了,但明日……明日孤一定帶著禮單子前去公公宅邸門前拜訪的!”


  裘世安:“……”


  他再想不到這程錚會買一送一的,不但要送,還要送貨上門了?

  當下裘世安再沒什麽不滿了——便是打著送程錚上路的主意,但眼下收程錚的禮他也是收得毫無遲疑:等程錚倒了,這太子府中的東西還不知會便宜了誰呢,此時自己得些好處,也不至於使那些東西明珠暗投了。


  便也就含笑和程錚對視了一眼:“殿下話已至此,難道奴婢還有不識抬舉的道理?”


  程錚也滿意道:“公公可是孤的貴人呢,哪裏便有什麽抬舉不抬舉的道理了?竟是孤要巴著公公一些呢!”


  話已至此,兩人皆是言笑晏晏,仿佛再無不妥之處,觀其容貌,那笑容皆是怎麽看怎麽真摯,且有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親昵來。


  ——卻不想這兩人背過臉來,心中竟是無盡的算計之意,隻打量著眼前的人看不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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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說一句國慶快樂


  留言超過三人我國慶當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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