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 章

  登時說的程鈺是瞠目欲裂, 又則他已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了一次手了,便也就算打破了那份底線,此時便再是往下掉一掉也不意外了。


  因此便就毫不猶豫的再度向前跨了一步,就去捉程鐶的衣襟:“你竟是胡言亂語的說些什麽?若要瘋也該注意著些場合!”


  隻方才程鈺能夠拿住程鐶靠的便是那份出其不意, 此時程鐶有了準備,便又哪裏是那般容易的事兒了?因此不等程鈺的手觸及程鐶衣襟,程鐶就抬手將之打開了:“怎麽?說不過便要動手?若我該注意場合,卻不知你得注意多少東西呢!”


  堂堂兩個皇子在這朝會之上一言不合便就動手?


  程錚看得是無比新奇, 一時間也就想不到去阻止——且丟臉的是程鐶和程鈺,他急什麽?

  隻是程錚不急卻自有人急, 就在程鈺再次揚手對著程鐶打過去的時候, 皇帝卻是倏然站起來了,不但站起來了,還一抬手就將身邊的兩個方枕一齊掃了下來:“放肆!你們當這裏是什麽地方?由得你們這樣的無法無天?”


  那程鐶倒還好製住些, 隻不過是嘴裏依舊譏諷不休罷了,那程鈺卻沒有這麽和善了, 掙紮著就要掙脫束縛隻往程鐶的麵頰上再來一下。


  但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因為皇帝已是怒極,就拍打著龍椅吼罵道:”好, 好呀!朕今日算是開眼了, 想不到我的兩個好兒子竟是給我上演了一出當庭咆哮的戲碼!想不到,真真是想不到啊!”


  程鈺隻低吼了一聲, 就掙開束縛跪了下去:“父皇明鑒, 並不是兒臣不懂規矩, 而是二哥著實過分,為人子當恪守本分,兒臣著實無法忍受他對母後的侮辱。”


  程鐶便就道:“兒臣句句屬實,又怎麽算得上侮辱?”


  眼見這兩人竟是又要吵起來,皇帝越發的怒目:“都住口!”


  說著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看向程鐶:“無論如何,這話題是你挑起的,你是什麽意思?便就說了吧!沒得繞來繞去繞得朕心煩。”


  程鐶也緊隨著皇帝的這句話跪了下去,就迎著程鈺的目光朗聲道:“兒臣說了這許多,雖聽著像是不著邊際的話,但自從三弟的表現便就能看出來這些所謂的胡言亂語竟是句句敲在了三弟和皇後娘娘的痛處之上!”


  登時那程鈺便就又要鬧起來,隻皇帝一個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過去便就消了聲。


  而皇帝在將程鈺看得憤憤住口之後就轉向程鐶:“朕不耐煩聽你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你便直說了罷,既然你認為是皇後殺了夏秉忠,那卻為何要不停的證明皇後給了夏秉忠這許多的銀子?既然夏秉忠是皇後的心腹,那她又為甚要下手?”


  “父皇這般說竟是在考較兒臣呢。”那程鐶便就笑了起來:“難道父皇不知道斷臂求生不成?”


  這話一出,當即朝堂之上便就是一怔。


  不止皇帝,便是眾位臣僚也是相互看了一看,不明白的是真傻,明白了的在裝傻,一時間竟是誰也沒有言語。


  皇帝隻微微的沉嚀了一下,就看著程鐶道:“斷臂求生?你這是何意?難道你的意思是正是因為皇後曾經給了夏秉忠這樣的厚賞,現在才要殺他?”


  “父皇英明。”程鐶便跪拜下去,隻道:“便如兒臣方才所說,這一年五萬兩銀子著實是一筆駭人聽聞的數目,想必皇後娘娘不會無緣無故的給夏秉忠這許多的銀子吧?保不齊便是因為夏秉忠為皇後做了那目無法紀之事才使得皇後需要用這許多的銀子來封口。”


  皇帝:“……”


  程鈺當即就是一聲咆哮:“胡言亂語!父皇,此人敗壞母後聲譽其心可誅啊!”


  皇帝:“……”


  可不等皇帝說什麽,程鐶便就回頭斥責道:“我再怎麽說也是你二哥,你竟是連一聲哥哥都不願意叫了嗎?且我哪裏便就敗壞皇後娘娘的聲譽了?你竟是想辦法解釋皇後為何要給夏秉忠這許多的銀子才是!”


  程鈺就將那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隻一時之間卻是著實不知說什麽是好。


  而他的無措眾人也很好理解,畢竟是一百萬兩的銀子呢,這數量本身就離奇了,若是想不出個好理由,還不如閉嘴。


  但看到這樣啞口無言的程鈺,那程鐶卻是自得一笑,就對著皇帝道:“便如兒臣所說,皇後娘娘給了夏秉忠這許多的銀子,卻是拿不出個合理的解釋來,難道當真是因為皇後的手縫太寬嗎?隻怕天下人都不會相信這樣離奇的解釋。因此從這般看來,兒臣雖然不能確定那夏秉忠便就是皇後所殺,但皇後的行為卻也讓人不得不對她生起幾分的懷疑之心,因此便是為了娘娘的清白,這事兒卻也要好好的查上一查!”


  皇帝且不說話,就微微的將手指在那扶手上一敲,隻翹得人心中一緊——


  至少程鈺的心就提了起來,當即便也不顧什麽了:“二哥果真是個慣會耍嘴皮子的,隻是世人皆知二哥眼下正在刑部聽政,這般看來,母後還能有清白可言嗎?”


  程鐶卻是低垂著眉眼,就道:“三弟這話果真叫人無話可說,隻我卻有一點不明,那便是我在刑部聽政和調查皇後這事兒之間可有什麽牽連沒有?且便是我對皇後有那麽兩三分的先入為主的看法,但查案的卻是整個刑部的大人,難道三弟以為這刑部便就是我能夠用來滿足一己私欲的地方嗎?”


  這話說的那程鈺更是啞口無言,待得想要說什麽,卻是思前想後之下也無話可說,便就隻能對著皇帝跪下去:“父皇明鑒,母後和您這多年的夫妻相依相伴,她是什麽樣的人您應該是最清楚的!如何便就能聽得這般對母後的質疑和侮辱了?還請父皇嚴懲程鐶這廝,以正視聽!”


  隻說的程鐶笑了起來:“三弟你這是多大了?竟是這般年紀還不知道有些事兒憑借的不是情麵,而是道理和證據呢。”


  “二哥果然是個鐵麵無私的,”程鈺的聲音已經接近於一種嘶啞的猙獰了:“隻小弟怎麽聽說二哥這些日子在禮部竟是大肆收買人心,旁的不提,隻說那禮部左侍郎家的門檻兒便就要被二哥踏破了……”


  “住口吧!”就在這時候皇帝卻是一聲厲斥,就將程鈺吼得愣愣的說不出話了,這才慢條斯理道:“有理便說理,你二哥有一點卻是沒有說錯的,那便是你多大的人了,竟是不知這朝堂上是不能亂說話的嗎?”


  程鈺隻聽得咬牙,到到底不敢反駁了去,就諾諾道:“這事兒是兒臣的不是,憑父皇如何罰兒臣,兒臣再不敢多話的。”


  皇帝眉宇間的厲色這才稍稍退卻,就道:“既不知理,那便好好的學學理兒!依著朕看你就將□□遺訓好好的抄上一抄吧,什麽時候時候抄進了心裏,什麽時候停筆。”


  這般雖是沒有規定具體的數字,但程鈺既然得到了不知理的評價,那想必不是三五十遍就能夠打發的了,少不得三五百遍打底。


  就聽得程鈺是咬牙切齒,卻也隻能低聲應是,如此便就不說話了。


  程鈺這裏不說話了,那裏程鐶便就抖擻了起來,可不等他再開口,皇帝已是瞪視著他:“你要查皇後,好啊!隻不知你要如何查?”


  程鐶心中的喜悅還沒升起來便就被皇帝一句話給擊碎了,他想了一想,試探道:“古人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可不等他將話說完,哪裏皇帝便就是一聲冷笑:“怎麽,你的意思是皇後你也想審上一審嗎?”


  就問得程鐶不敢說話了。


  而皇帝仿佛怒急的模樣,隻在那龍椅的扶手上拍了幾拍,咚咚的聲響像是悶雷一樣的在眾人的心頭滾過。


  滾得程鐶心中一陣震顫,卻到底有些不願放棄:“隻是父皇,這般拖著皇後身上的汙名卻也洗不去啊!”


  皇帝就一聲怒吼:“除了你這逆子,還有誰人會認為皇後身上有汙名?”


  程鐶一愣,就不可置信的抬頭:“父皇?!”


  而皇帝已是閉了閉眼睛,就將眼中那滔天的怒火與算計一並遮掩了去:“罷罷罷,終究人言可畏,朕便是再不在意卻也得注意一二。”


  登時說得程鐶心花怒放,就連連叩首道:“正是這般,父皇英明。”


  皇帝複又睜開眼睛,那目光冷厲不可直視:“隻雖是這樣,皇後到底是我的妻子,也是這天下之母,我少不得回護一二,也算是盡到為人夫的責任了,眾位愛卿不會有意見罷?”


  眾人自然不會多話,紛紛低頭道:“陛下重情重義,臣等不及也。”


  皇帝便就滿意的點點頭,這才看著程鐶道:“朕記得坤寧宮上下的人盡是在刑部裏了?”


  程鐶的心中霎時便就湧上了一陣不好的預感,隻是皇帝問話不得不答,便就心不甘情不願的道:“正是這般,不知父皇是想……?”


  皇帝就道:“皇後怎麽說也是一個深宮婦人,便是有那不法之事終究也繞不過這些身邊人去,且他們日日在皇後身邊伺候著,若是有什麽不對,瞎子也能看出一二來吧?更別提這許多的人了。”


  程鐶心裏那陣不好的預感頓時便就落實了,幾乎像是一塊巨石一樣壓得他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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