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對於此, 程錚很想直接唾刑部的官員一臉的唾沫星子:


  你丫的放屁!

  隻他到底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的在朝會上罵出口,便就隻能生生的憋著,而這股氣在肚子裏醞釀了整整一個上午之後,一回家便就為程錚報銷了一整套的茶盞。


  今日跟著程錚入宮的是常青, 見此便很不敢說話,隻能扭過頭擠眉弄眼的給門口的小太監使眼色,隻要人去請程曦和徐氏來。


  這小太監也是常青和劉保勳親自教出來的了,因此看他們的眼色是一看一個準, 連忙見機從書房的牆根處溜出去,隻往徐氏的玉瀾堂去了。


  卻不想路上便就看到了同樣是下了學往徐氏處過去的程曦, 小太監立馬便就利索的跪下請安道:“奴婢見過郡主。”


  程曦隻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安安安, 我安好著呢,起罷。這青石小道上可不興跪,仔細回頭膝蓋疼。”


  那小太監立馬堆了一臉的笑出來:“隻聽這話便可見郡主是下凡的仙子呢。隻奴婢跪下卻不僅僅是為了給郡主請安, 奴婢……也是有事相求。”


  就說得程曦頓了腳步,隻扭頭睨了這小太監一眼, 這才踢踢踏踏的走過來, 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擰了一擰:“說罷,求我什麽事兒?先說好, 這不法的事兒你便是求到天邊去也是沒用的。”


  “卻不是那般。”小太監連忙道:“是為了太子殿下……”


  便就將程錚怎麽回來的, 怎麽發氣的,怎麽將桌麵上一整套的嵌糖心玉錯金銀茶具掃到地上的細細的回稟了。


  隻雖是說了這許多, 但當程曦問起這事兒的起因時, 這小太監卻是一問三不知:沒辦法, 程錚回來就隻顧著生氣了,便是不生氣,他也是沒空和這般微不足道的小太監掰扯的,且這小太監又出來得急,也就沒來得及和旁的人通一通氣,因此真真是有些迷糊的。


  而程曦見他這樣,也就不再追問了,隻轉頭就向著小太監來時的小路走去,一麵走還一麵回頭道:“別跪著了,快去通知娘親吧。”


  小太監在地上愣了一愣,這才明白程曦是要先行過去救場了,就喜得在地上連連叩了好幾個頭,方才起身往玉瀾堂去了。


  而程曦且不管他,隻帶著自己的一眾從人急行來到書房院外,不及進去便就隱約聽到程錚罵罵咧咧的喊著一些……一些不怎麽文明的字眼。


  程曦愕然止步,隻想了一想,又偏著頭向後看了一看,就果斷道:“你們且在這裏等一等,懷書姐姐,便勞煩你跑一遭了,隻去告訴娘親爹爹這果然是生氣了,讓她快來,且還要做出些急切的神情來才好呢。”


  懷書自然應下,見程曦再沒有別的吩咐了,這才禮了一禮轉身離去。


  而程曦又看一眼剩下的丫鬟婆子:“你們便在這裏等一等,我瞧著爹爹這次怒火不比尋常,你們切莫進去讓這火燒到自己身上。”


  就有人鬆了一口氣,隻道郡主慈悲,卻也有人蹙眉道:“我等奴婢本就該為郡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豈有看到危險卻讓郡主先上的道理?”


  程曦聽這話說得井井有條,不由好奇的看過去,隻見那是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小丫頭,梳著雙髻皺著眉,臉上猶有幾分稚氣。


  她便將這張臉記住了,這才笑道:“這話卻是怎麽說的?我是爹爹嫡親的女兒,爹爹便怎麽發氣也氣不到我頭上,可你們便不同了,竟還是為自己多想些才是。”


  那小丫頭卻不應,瞧著依舊仿佛要反駁的模樣。可此時程曦並不耐煩和她多說,就急急的用話堵了她的嘴道:“且你們在這裏也不算躲清閑,這裏距離書房也不過便是十餘步的距離,我若是有個什麽,你們進來救我或是出去叫人都是極方便的,又何必一定要把自己湊到刀口前?”


  說著隻命令道:“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你們都是慣常跟在我身邊的,想必知道我是個勸不動的罷?”


  一麵說一麵便就抽身進去了,那出聲的小丫頭瞧著像是要攔,隻自己卻先被旁人攔下了。


  程曦看得一笑,就轉了頭,隻去瞧屋子裏的程錚了。


  那程錚卻是背向著大門的,書房的地上很是有一些瓷器的碎片,但他這時卻沒有再摔東西,隻瞧著仿佛正對著一張椅子在踹,一麵踹一麵還罵罵咧咧道:“放你娘的屁!”


  這話委實有些接地氣,往日裏倒是不曾在程錚的嘴裏聽到過,程曦不由便就是噗呲一笑,隻在程錚詫異回頭的時候迎上去道:“爹爹這是生誰的氣呢?且別怪曦兒忍不住了,隻這般的粗話曦兒果真是沒有聽過的。”


  隻說得程錚的麵上一時且有些熱,就在地上環視了一眼,隻看到一地的狼藉,他連忙也幾步走出來,就去攔程曦:“卻別進來,這裏亂糟糟的,仔細你的腳。”


  程曦卻不顧他的阻止,一腳就踩進門欄裏,又嗔道:“爹爹站得的地方我如何便就站不得了?隻不知爹爹究竟是怎麽了,這裏今兒清晨必定還是好好的呢。”


  就說得程錚更是雙頰通紅,急忙迎上來將程曦一把摟在懷裏,就在她的臉上捏了一捏道:“聖人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你竟是不從聖人之言嗎?”


  程曦也揚起一臉笑:“亞聖有雲,‘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如今曦兒既是知道爹爹心中煩憂,難道還要曦兒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嗎?”


  頓時便讓程錚隻覺得心中是一陣又一陣說不出的熨貼,便好似這話兒將他渾身的毛孔都給熨燙開了,心中隻湧起一陣又一陣說不出的暖意來。


  而程曦又是瞪大著一雙眼眸定定的看著他:“無論是什麽事兒,咱們且好生的說了,一齊想出一個可用的主意來,如此可不比爹爹這樣胡亂生氣來的好?”


  隻說得程錚笑了起來,父女兩便這般相依著說了一會子話兒,就看到徐氏也匆匆而來,衣襟散亂鬢發微斜,明顯也是一副慌張的模樣。


  三人就對視了一眼,徐氏便微微將視線挪開,又一見這一地的狼藉,她便也吃了一驚,就捂著嘴道:“殿下這是怎麽了?許久沒見您這樣……”


  ……這樣瘋狂的發泄情緒了。


  程曦且在心裏接了這句,也看著程錚困惑道:“爹爹今兒究竟是怎麽了,瞧著一副很是憤慨的模樣,卻不知能否和我們說一說嗎?”


  程錚自不會拒絕程曦,隻想到今兒聽到的事兒,心中便是一陣又一陣止不住的冷笑,就憤憤道:“你說孤許久沒有這樣的發火了,那隻是因為孤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荒唐事兒了。”


  程曦聽得不明白:“什麽事兒?如何就荒唐了?爹爹可不要瞞著我們這些至親才好。”


  卻不想程錚不但沒有想瞞,在極度的憤怒之下他甚至有一種添油加醋的衝動了:“再不想我們的刑部竟也出了舉世難得的青天大老爺呢,便好似那戲文裏的包青天走出來了——”


  便正對著程曦不解的目光,隻將今兒聽到的消息複述了一遍,卻因為考慮到自家閨女到底還是一名閨閣幼女,便就哽了一哽,隻將那青樓替換成了酒樓。


  可程曦是什麽人?在現代社會時那各色的小說影視劇還看得少嗎?因此一聽程錚語氣有異,她當即就反應過來程錚口中的‘賣唱女’隻怕有些旁的營生。


  這想法讓她止不住的想要笑出來:□□怎麽說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不想等到聽到後麵的事兒,她竟是全然顧不上這些調侃了:“爹您說什麽?這夏秉忠是這方……方什麽什麽的太監藥死的?接著這太監竟是又被人打死在了酒樓裏?”


  程錚對此隻報以一聲冷笑:“如何?可笑不可笑?可氣不可氣?這樣兒的事兒我向來以為隻有那話本子能演敢演,不想如今卻是被人開了眼界了!”


  就說得程曦和徐氏是麵麵相覷。


  隻愣了沒一會兒,程曦隨機回神,就堅定道:“這件事果真便是一派胡言!若是被這樣的話兒糊弄住了,那我還不如死了幹淨!”


  程錚便是再氣,此時也免不得瞪她一眼:“小小年紀胡說什麽?”


  就瞪得程曦直吐舌頭。


  可徐氏這時卻是插口道:“這話兒,我們不信,隻怕刑部的大人們也不會怎麽相信呢。”


  一席話說得程錚回了神:“正是你說的這個理兒,但孤氣也氣的是這點子——明知道這是鬼都不信的事兒,還拿出來糊弄人,這是打量著天下人都是傻子嗎?”


  隻雖程錚猶自憤慨著,但徐氏的話卻是使得程曦就遽然回神了:刑部的人自己也不會信?


  若果真刑部的人自己也不信,那他們為何要用這消息來糊弄人?其中還包括了手握他們生死大權的皇帝?他們這是嫌棄自己命長想要急著送死嗎?

  不,不會。


  可如何不會,如果不是,那……


  又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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