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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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靠近北地, 這春日便來的有些遲, 三月的風尚有些料峭,而四月卻正是春光大好的時候。


  也因此,在這個月份裏, 多有那身份貴重的婦人舉辦了賞春遊園的活動。如此一來能不負這盛世美景明媚春光, 二來能讓素日裏拘禁於內帷的貴婦們拓展一番交際, 三來……也讓那有需要的人順路相看一下未來的以及可能的——兒媳婦。


  ……難道不是嗎?


  這年頭貴婦出門子的機會少,而未嫁的少女們就更加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庭院深深簾幕重重, 隻將那花顏月貌遮掩。便再是一顆明珠, 藏在深閨久了, 也終究會被漸漸的沒滅了光華。


  於是便有了這踏春的舉動, 讓那些姑娘們有機會出了垂花門,就在這婉約纏綿的春風之中撩起麵上帷幕,一展風華。


  在漢唐盛世之際,這清明踏春更是一年一次的春日盛會,多選用那風景明秀之地,不止女孩兒, 便是未婚的少年郎也一並到場。少女們綺羅珠履, 少年們快馬輕裘, 若有那一眼相中的, 便折柳相贈, 共譜一段佳話。


  可惜的是自兩宋以來, 程朱理學漸起, 這般的風流卻是漸漸的為世俗所不容了。


  於是便有了這遊園踏青, 由那些積年的婦人們來相看自己未來的兒媳,雖是沒有了花前月下的浪漫,但掌家的貴婦們眼光何等老辣?如此選出來的兒媳便也更為的宜室宜家。


  隻這樣的活動徐氏卻是沒有參加過的。


  她便再是尚書之女,可終究也是寒門出身,在未嫁之時入不得這些高門貴婦的眼。而出嫁之後雖身份是上去了,但又沒人有到那紫禁城中請人的勇氣,因此也未曾得到邀請。


  也因此,看到這熏著和羅香的請帖之時,即便是徐氏也不免就生出三分的好奇,隻將其拿過來細看。


  而見徐氏如此,程曦不由也拋下了那炕屏,就將腦袋湊過來瞧了幾眼,隻好奇道:“這清明不是才過去沒兩日嗎?曦兒聽說福靈公主才請人賞玩過她家的園子,怎麽今兒又來?”


  徐氏隻將程曦的臉蛋一擰,就笑道:“這有的事兒,可不是一次便成的。且這有的人,也不是和別的人一條道兒的——你便瞧著吧,往後這樣的活動,隻會一年比一年多。”


  程曦就咬了咬手指,隻將徐氏的話想了一想,便就明白過來,隻問道:“那依著娘親看這理郡王卻是哪條道上的?”


  “說不準,但總歸不是和老三一條道兒的,”徐氏且搖搖頭:“這理郡王雖隻是一個郡王,卻是和陛下一個輩分的人,因此這時候也不會急著站隊,依著我看,他隻怕如今還想著再觀望一陣子。”


  程曦就歎氣:“那隻怕這次的遊園二嬸子和三嬸子俱是有份兒。”


  “這有什麽?”徐氏就逗她:“便是沒有了這遊園,難道你在宮裏就見不到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了?下月便是端午,你二嬸子怕又會送來南邊的鹹粽子了,我記得你可愛著這口?沒得吃成隻小豬了。”


  程曦便將頭埋進徐氏的衣襟,不依的扭了一扭,這才正經道:“隻這次理郡王妃若是將娘親和二嬸子三嬸子一道請了,就不怕你們在她的遊園會上打擂台嗎?”


  “你沒得擔心這些做什麽?有懷慶大長公主鎮著呢,”徐氏就悠然一笑,隻目光中卻帶著三分的促狹:“況且啊……怕這理郡王妃正有這個意思!這外邊的事兒風雲變幻一時且看不出個高下來,有的人可不就想著從我們這裏找找突破口了?”


  程曦頓時皺眉,搖著頭老氣橫秋道:“卻不能接招呢,娘親!這樣的事兒向來不是比誰的聲音更大的!便是比拳頭,卻也要背著人出手才能打得更狠。”


  她這般老成的模樣頓時讓徐氏笑到不行,就揉了程曦的額發應道:“我省得。”


  又歎了一聲:“那福靈公主的園子你沒福氣去看看,這懷慶大長公主的園子卻是不能錯過的了——聽說這園子可是在前朝禦園的基礎上再行擴建的,天下間怕是沒有比其更靈秀的了。”


  便將帖子給了倚畫,隻讓倚畫回話說那日自己是必到的。


  轉日便到了請帖上定的日子,徐氏早已回過了程錚,這日便早早的起身預備了,隻換了一身蟹殼青的交領小袖襖,藏青褶裙,又套了一件寶藍的宋錦對襟半臂,衣襟上隻走著同色的暗花,通體穩重中卻有著實透著一絲隱隱的老氣。


  至少程曦便看不過去了,左右瞧了一瞧,就要將徐氏頭上的足金鳳尾簪換成累金絲嵌碧玉的。


  徐氏且笑著依她,卻也道:“我都是嫁了人的魚眼珠子了,沒得去搶那些小姑娘的風頭作甚?”


  程曦卻不去管她,隻指揮著倚畫將徐氏的耳墜也換做了一對水滴的碧玉墜子,這才笑道:“娘親今日可是去給爹爹長臉的,便是掩蓋不住那些姑娘們的風華,卻也要將二嬸子三嬸子的風頭蓋過去才是。”


  徐氏就笑:“且不說你二嬸子,我可比你三嬸子長了整整五歲呢。”


  “長也有長的好處!”程曦就一本正經的給徐氏挑披帛去,直到選中了一條青蔥灑金色暗花的素羅紗,這才道:“這般碧玉的顏色,又要穿的出挑又要壓的住,可不是隻有娘親這個年紀才正好嗎?”


  徐氏隻指著她笑的說不出話來,便就將程曦一把摟過去,隻搓揉了一陣,又將人上下打量了,隻從首飾盒裏選了一隻琉璃吹製的繡球花發髻給簪上了,這才披著程曦盡心挑選出來的披帛,母女倆就手挽著手出了門子,坐上太子府的車馬,往城外去了。


  這懷慶大長公主的園子雖在城外,卻也未遠,隻需出了東城門沿官道一路直走,不過是幾炷香的功夫,隻在拐上通往園子的小道時因為緩丘斜坡林蔭茂密而略略放緩了速度,但終究也沒有誤了時辰,就在遊園會前大約兩刻鍾的功夫將人送到了。


  這個時辰卻也是徐氏精心算計的,她是今日到場的女眷中身份極高的,卻不是輩分最高的,因此便不能掐著點兒到——卻也不能到得過早,沒得讓別的人不好做,因此早個兩三盞茶的功夫,便也是對懷慶大長公主和理郡王妃的敬意了。


  卻不出徐氏所料,聽到太子府的車馬抵達的消息,理郡王妃竟是親自迎了出來。


  徐氏便帶著程曦和理郡王妃在大門內見了禮。


  這理郡王妃今年三十有二,比徐氏正正年長了一輪,看著是一個極為明麗的女子,且穿著一條華光流轉的鳳尾裙,鬢邊也是一根頗有些分量的側鳳簪。招搖的鳳尾上鑲嵌滿了七彩的碎寶石,鳳喙處垂下一串長長的流蘇,末端是一顆碩大的紅寶石,隻將理郡王妃的臉頰襯得容姿脫俗。


  因此程曦一福之後便笑道:“表叔婆今日好美!這鳳簪除了您,竟是無人再可帶出這樣的風華來了。”


  隻一句話便逗的理郡王妃笑得喘不過氣來,隻拉著徐氏道:“太子妃卻是如何□□的人,這般的年紀便這樣嘴甜!待到長大了,豈不是要將那天上的雲霞也說道下來?”


  徐氏就拉一把程曦,對著理郡王妃搖頭道:“叔母便誇她吧,這妮子可是經不得誇的,隻沒得讓她嘴上更是沒有個把門的。”


  “正是沒有把門的才好。”程曦就又晃了晃腦袋,隻對著理郡王妃眨眨眼:“表叔婆您不需人說便是這這地上的仙女兒了,我再說一說,您不就能飛上天去了?”


  “卻被你吹上去的罷!”理郡王妃隻是笑,就過來往程曦的臉上一撫,解下腰間的荷包道:“你還小,帶不得什麽簪啊環啊什麽的,便是鐲子,等到你能帶了,那也多半過時了,便拿這個去頑兒罷!”


  程曦就看了徐氏一眼,這才雙手接過那荷包,雖不好就立時打開來瞧,卻也摸得出是裝著一個鼓囊囊的物什,再看這荷包上繡著的竟是一隻虎頭虎腦的京巴狗追著繡球,便知道這理郡王妃多半是有備而來。


  就謝了禮,卻是縮回徐氏身邊,隻將這主場留給兩個成年女性了。


  而理郡王妃果然便過來拉了徐氏的手,兩人並肩行了幾步,這才低聲道:“今兒我借了表姑這園子,卻是有一個要緊的人要你幫著相看。”


  徐氏笑道:“願聞其詳。”


  理郡王妃就唾了一口:“還不是為了我家的那小子,我為他相看了也有兩三年了,卻是一個入眼的也沒有。可拖到如今卻是再拖不得的了,便也隻能勞煩懷慶大長公主和你了——今日我既要借表姑的園子,卻也要借你的眼哩。”


  這說的便是理郡王妃的嫡長子的婚事了,他今年也有十五了,卻連婚事也沒定下,確實到了拖不得的年紀了,因此理郡王妃急著借懷慶大長公主的園子也可以理解,隻徐氏卻不能理解那句‘卻也要借你的眼哩’。


  就好奇道:“卻是為何?不怕表叔母笑話,我這般的年紀哪有什麽眼力見兒?隻沒得誤了叔母和表弟!”


  “卻不會。”理郡王妃就拉著徐氏神秘一笑:“我今兒看中的這位姑娘想必諸位親戚裏沒有人比你更熟的了——太常寺少卿李大人的嫡女,你可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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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顆糖,但不那麽容易吃到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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