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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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是這兩種人中的哪一種?

  登時程錚便覺得老大的不樂意了, 隻撇了徐浩一眼,就癟著嘴道:“孤……孤雖說是蠢笨了些,可到底也不至於和那阿鬥一般的扶不起吧?徐大人這樣說……孤可是不樂意了。”


  隻徐浩卻好似並不在意程錚的‘不樂意’,聽到程錚這樣說便是撫掌一笑:“正是呢!既然殿下也知道自己必然不是那扶不起的阿鬥, 那你又何必此自尋煩惱,一時走的蹣跚了又如何?便將自己當做那才學步的稚童罷?殿下可知這重點可不是眼下如何,而是未來您會會如何!要下官來說,這未來……可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夠定下的事兒呢!”


  程錚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不過他到底是年輕人,做事情便很有一股衝勁, 不但要做, 還要做得快做得好,這般想著不由自主的思路便入了迷穀,此時被徐浩直接了當的指點了出來, 他恍惚著想了一想,才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卻是孤著相了。”


  徐浩就端起自己麵前的茶碗輕啜了一口, 也不接話, 隻轉而問詢道:“殿下隻說昨夜將那官員的名錄理了一理,那……可從中看出了些什麽嗎?”


  這話問得程錚登時就精神了些, 隻將自己麵前茶碗挪開, 伸手就在碗中沾了一點子茶水,端正在桌麵上劃下了兩道杠, 隻將桌麵分成三個版麵:“孤卻想著, 既然我們將那官員按出身分做了……”


  如此三下五除二, 雖說的詳細,但因為有了計較,這官員的劃分卻也井井有序,隻末了卻歎息道:“隻是孤卻覺得這法子似乎尤有不足之處,可究竟哪裏不足……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來,因此徐大人可有什麽高見?”


  徐浩袖了手,隻低垂著眉眼在那劃拉過的桌麵一溜:“殿下這般的說法……微臣卻不知該怎麽評價了,隻是說不上好,卻也說不上不好。”


  程錚就困惑了:“如何說不上好?又如何說不上不好?徐大人,孤隻賴著你了,你卻不要有所隱瞞才是。”


  他這般帶著迷惘的神色使得徐浩止不住好笑,便將右手握成拳頭杵在唇邊輕輕一咳:“殿下的這般的分門別類……倒也不算錯,隻是殿下,您雖說是已經分出了可用可拉攏之人……可這些人中,您現下裏已經拉攏到了幾個?”


  登時說得程錚就懵愣了:拉攏到了幾個?

  他一個都沒有拉到手好嗎?!


  而看到程錚的麵色已是微微帶了點漲紅了,徐浩就是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隻伸手在程錚劃下的兩道線上輕輕再畫了兩道杠:“殿下這想法自然算不上是錯的,隻是殿下……您如今將這名錄分得再細致,可您……確定這名錄上的人就一定會按照您的想法一絲不錯的行事嗎?”


  程錚頓時便覺得渾身上下都是一哆嗦——也徹底的將自己哆嗦醒了。


  是了,自己便再是在這裏千般的計算萬般的斟酌又有什麽用?這雞蛋可還沒有放進籃子裏呢!

  而看到程錚一臉的震驚,徐浩便知道他已是明白了過來,就輕聲的提醒道:“殿下如今這般將朝中的大臣按照可用不可用來分類了自然是好的,隻是殿下卻也不可太過沉迷於自己的劃分了,須知……須知有些事兒可不是殿下想怎麽擺弄便能夠怎麽擺弄的,所以與其在上路前花費太多無用的功夫,不如便就如現在這般粗粗的草擬個章程出來,至於具體應該添加應該刪減的事宜,且要記住隨機應變四個字呢。”


  程錚就點了一點頭,隻將那隨機應變想了又想,這才道:“孤真是魔怔了,隻想著如何便能將這天下之人盡數拿捏在掌心……卻不想想,這樣的事兒便是父皇也做不到呢!”


  可不是這樣嗎?這名錄上的官員可不僅僅是一個個用墨水寫在紙上的名字而已,他們還是人,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個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意識的人!


  別說自己隻是一個不得勢的太子了——便是手握這天下的皇帝不也沒能按照他的心意來隨心所欲的安排朝堂中的動向嗎?

  因此與其在開局前盡心竭力卻算計不到最後,不如便如徐浩所說,隻將那隨機應變記住心中,時時留心處處在意也就是了。


  想到這點,他便鄭重的點了一點頭:“徐大人所說極是,孤知道該怎麽做了。”


  “卻也不及。”就在程錚就要起身告辭的時候徐浩卻是攔了他:“殿下既然已經將這朝上的大臣籠統的歸類了,那麽不知殿下對於那些要拉攏的臣僚……可有什麽想法沒有?”


  程錚就又站住了:“徐大人既然已是和兩位舅舅談過了,那自然是知道我們的想法了吧?”


  徐浩且含笑點頭:“確實呢,殿下的想法雖有些稚嫩,卻著實是個能用的法子,殿下如今這樣……很好。”


  程錚便靦腆的笑了一笑:“當不起徐大人這樣誇,孤隻是……隻是跌的跟頭多了,便也有些經驗了。隻這事兒孤盤算著卻不止可以等著舅舅們動手呢,便是孤自己,也該將這詹事府理上一理了。


  就將自己對著詹事府的盤數徐徐的說了,同時也不忘在徐浩的麵前炫一炫程曦——畢竟林海可以算作是程曦指點的哦!


  徐浩一直是在微微的笑著的,但是在聽到林海這個名字時也止不住驚訝驚訝了一瞬:“林海?可是那位姑蘇靜逸候的後裔?”


  “可不正是他?”程錚便是一笑:“這樣的人孤想著便是百年也難遇到一個呢,可巧便讓孤撞上了,也可巧曦兒竟是陰差陽錯的將他的名兒點了出來呢。”


  徐浩就點一點頭,對程曦的‘陰差陽錯’卻不去做評價:“卻是可巧,須知這世間難得的便是可巧二字呢。”


  翁婿兩對視一眼,俱是微微一笑。


  其實,這滿意並非是因為林海是什麽經天緯地之才,也並非林海有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功績——他能得程錚和徐浩青眼,說到底便是那‘可巧’二字。


  難道不是嗎?

  這天下聰明人多了去了,可有幾個能夠高中探花的?


  這探花三年便能夠出一個,可又有幾個探花有著侯爵的祖上?


  更別說林海的妻子還是公爵府出身了。


  如此才學家境背景林林總總的疊加起來,也難怪程錚會歎息這林海竟是百年才能遇到一個的‘人才’了。


  徐浩也兀自思量了一陣:“隻是殿下,這般的人……便如殿下所說,難得可巧二字,可再要找這般麵麵俱到的人卻是不能了,因此別的人選殿下可想好了嗎?”


  “卻沒想好。”程錚坦然道:“孤隻是有那麽一點子想法而已。”


  “有想法便不錯哩。”徐浩且鼓勵他:“這天下又有幾人能說自己的想法必定是一應俱全的?且走且看著吧,隻要大方向不錯,便錯不了路子。”


  程錚就虛心的聽了,這才道:“孤想著,左右不過在年輕的官員中淘換淘換……且不瞞大人說,孤已是將目光放在了翰林院中呢。”


  這翰林院自唐代開始設立,最初隻是為藝能人士提供職位的機構,但自玄宗分設翰林學士和翰林供奉之後,這翰林學士便清貴了起來,便是皇帝有什麽詔書也是由他們負責起草的。宋後翰林成為正式官職,且直接與科舉掛鉤,本朝的翰林更是了不得,不但能修書撰史,起草詔書,侍讀皇子,擔任科舉考官,還是五位內閣學士的敲門磚,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因此程錚將目光放到翰林院中,也是無可厚非之事,隻是——


  “隻是這般……”徐浩便沉嚀道:“這般可是和陛下在搶人呢。”


  程錚就想了想:“這翰林院中編修、檢討、庶吉士總有那許多人,父皇還能一一記得不曾?”


  “確實不可能一一記得。”徐浩卻是道:“隻是殿下,便這翰林院中有再多的人,出色的終究不過那麽幾個,殿下若是挑到他們頭上,可不就是和皇上搶人了?且這翰林院中有多少的眼睛在盯著瞧著,隻怕伸手的也不少,殿下這般貿貿然……卻是有些不妥了。”


  程錚聽了,麵上便不免愁苦了些,隻道:“那卻要如何做?須知也隻有翰林院中有這許多的人可供孤挑選了,別處……別處可更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了。”


  徐浩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便思索了一陣:“這事兒……殿下可急?”


  程錚且是一笑:“急是急,可也沒急到火燒眉毛的地步,孤已是這般過了十餘年了,便是再忍上一忍也是使得的,隻是……隻是到底還是早些解決的好,也算了了孤的心事。”


  徐浩也知道這事兒確實宜早不宜遲,便點了點頭:“也容下官先行看一看罷,須知這翰林院便是上層的人不好動手,可若是靜下心來,這下層的人中未必淘不到璞玉呢。”


  這便是說徐浩要幫他想看了?


  程錚自然是求之不得:徐浩可是多年為官的了,他那雙眼睛,程錚便是再多二十年的閱曆也未必追的上。


  便就對著徐浩一拱手:“隻勞煩徐大人了。”


  徐浩也不推脫,隻拉著程錚的手,細細的問了他對未來的詹事府官員可有什麽期待什麽要求,如此反複的確認了多次之後才將程錚放了回去。


  而程錚到家之後已是未時三刻了,許塍因昨日與他約好,便早早的在外院中候著了,程錚聽聞,一麵打發了小太監去給這位表哥告罪,一麵急急的換了朝服,又隨意塞了幾口點心,便依舊往書房聽許塍給他分解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去了。


  隻這事兒卻不是一日兩日便可厘清的,且這些日子許慕修和許蒔修也在暗中動作著,許塍少不得來回傳話,如此一來二去,這日子便也流水一般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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