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快川和尚心眼明
“彈正當以將養為宜，不能再往來奔波，曝露霜雪。”
定期前來問診的永田德本把搭在平太手腕上的手收了回來，有些勸誡的向平太建議道。平太這個胃病愈拖愈久，始終沒有足夠的時間養好，反而更加嚴重。
“事務冗繁，總脫不開身，且這樣拖著吧。”平太倒不是太在意。
句難聽的，這山內哪有一日離得開平太，這修養也就成了空談。這次問診結束，平太還要趕去甲斐，準備第二次的年貢征收，並去往關東“巡查”各大名的境況。
上杉謙信也在古河禦所，不管怎樣都要當麵談一談，關東的情況需要條分縷析，好生和他講清楚，免得有什麽芥蒂。
“食少事煩，難能久持。彈正是才智之士，怎麽不懂這個道理呢？”永田德本收好東西，站起身來，平太也跟上去送送人家。
“不妨事，不妨事……”邊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把人送走，平太立刻吩咐準備行囊，收拾馬具，去往甲斐。
“永田大夫得真切，總要聽進去些。”阿綾全程坐在旁邊看著，聽大夫得情真意切的，總歸擔心。
“放心，我一世英名，怎會死於病榻之上！”
平太大話得很牛批，到是把阿綾逗笑了。三十來歲在這個時代肯定也算不上年老，平太戎馬倥傯的人，其實作息什麽的保持的相當好，除開時不時的胃疾，還真看不出短命鬼的跡象。
“對了，義兄家的男孩名想好了嗎？”細川采女的兒子在他在忍城決戰的時候生了。
“叫聰明丸。”自己大哥的兒子，阿綾自然是關心的。
“那咱們這個要是個女兒就好咯！”平太輕輕摟過阿綾，這不是又在家努力了兩三個月嘛，結果永田德本一號脈。
恭喜啊！彈正！
“長丸太鬧騰了，要是個女孩兒我就省心不少。”生長丸時阿綾第一胎，遭了不少罪，現而今第二胎就好了不少。而且目前的情況看，平太可能有機會全程陪產。
至於生女兒的話，兩個人心照不宣，肯定和他的大表哥細川聰明丸訂婚結親。
“總是辛苦你了，我也不常在家，這去一趟甲斐，又要半月。”
“你們男人要忙於下，我們女子又能如何？”阿綾並不是不講理的女人，但總歸有些情緒，平太一年倒有半年不著家，在家也忙的和陀螺似的。
每夫妻也就平太下值回來後會坐一起談笑會子，體己話都不上幾句。要是換個人，這還不知道咋樣呢。
“我的好夫人喲！”阿綾十幾歲嫁給三十的平太，就已經很虧欠她了，也沒法好好補償她。
兩個人依偎了一會兒，阿綾輕輕脫開，打開箱籠，替平太收拾起要用的衣襪來。
原本是平太自己去，結果快川紹喜居然帶著山內太郎和他的夥伴們都要去，是就當做一次遊曆。這一回甲斐的局麵已經沒有什麽凶險了，想著把這幫老的的都帶上也沒啥大問題，所以隊伍裏就又多了一溜拖油瓶。
本來按著快川紹喜的意思是步行去的，別看老和尚六十多了，身體倍棒，吃嘛嘛香，走起道來不比平太這個經年戎馬的武士慢。
可是一大幫孩子，而且平太急著去征稅呢，延誤不得，最後才妥協了坐牛車。秀智尼還給一大幫孩子準備了大包包，其他孩子就算不是她親生的，可見的養在身邊，這母性光輝也不差多少，一個也不虧待。
山內義雄，鬆下虎鬆（井伊直政），笠原幸鬆丸（笠原秀政），春日源助（春日元忠），朝比奈太郎（朝比奈泰利），一溜的孩子，還真就都跟著來了。
“大師怎麽想著要帶殿下和他的伴當們出行？”平太難得做牛車，感覺屁股一樣硌得慌。
“殿下聰慧，那些伴當們也非凡俗，總是苦讀也未必能添幾分才捷，不若跟著彈正。此去甲斐征集年貢，見識一場甚好。”
老和尚到是看得清，山內太郎外加這一票大大的孩子，沒一個是弱雞。個個都是青史留名，或者遺臭萬年的。
論起碼的智慧那肯定是遠勝一般的孩，像鬆下虎鬆，早早的都開始閱讀兵書戰策，將來的幕府大佬已經是初露崢嶸。
按快川紹喜的意思，他也摸清這個世道了，腦袋大脖子粗，能提著刀砍人的匹夫好找得很，但是身為大名和領主，那就要學會處理庶務。
馬上打下，還要下馬治下！
這下已經出現統一的曙光，不會治下的遲早要完，現在不鍛煉，等以後再培養就晚了。
“以大師的眼光，這些伴當中最優者？”平太看不到後麵的牛車，紗簾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視線。
“這個嘛！各有所長，都是好孩子！”老和尚不吃平太這一套。
“哈哈哈哈哈……大師還和在下一個愚夫打啞謎。”
“若彈正是愚者，這下便個個都是凡夫俗子咯。”
兩個人聊得倒也是你來我往，吹牛批的境界不就在這兒嘛。看似聊了大半，啥實際內容都沒聊到，但是聊得還挺開心。
男人的快人就是這樣的平凡且樸素！
車馬終於進入甲斐，西原左衛門派了十幾騎使番次第過來接引，其實也不必要。村上義光帶著旗本一番隊，笠原長政帶著旗本九番隊，滿滿當當八百多精兵，等閑遇上點事，連山內太郎的毛都碰不上。
“拙僧前次聽聞彈正出家南蠻教了？”老和尚這句話問的有一些意思。
“是了！”
“據聞濱鬆城下在建立船場？”
“恩？大師從何而知啊！”
平太命令原任的濱鬆港奉行林元春在遠江灘設立船料修繕所，以及船工培養所，已經好兩年過去。終於見著效果，算是培養出了幾個得力的人手。
現而今才正式命令林元春在濱鬆港開辦船場，準備設法仿製在東亞航線上便捷的中式帆船，以及適合遠洋航行的歐式帆船。
“太郎殿下總會拿些公布的判狀來詢問，依拙僧看，彈正出家南蠻教怕不光是眼前眾人所知的原因吧。”
哦豁！
沒想到第一個看穿的居然是這位“參禪何須以山水，滅卻心頭火自涼。”平時不聞不問，但是睿智的雙眼早就看穿一切的大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