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深冬盛雪落紛紛
今年冬細川春宮的身體差了很多，十分畏寒，整日裏離不開火爐。加上信濃的冬真的很冷，今年的風還格外的大。
阿綾放不下心，都回家。平太不知怎麽的，總感覺這不是什麽好預兆。畢竟老嶽父今年六十多了，確實在這個年頭也屬於高壽。
在戰國時代的武士群體中，這個年紀也算是長壽中的長壽了。想想外麵那些大名四十多歲蹬腿的數不清，已經算賺了。
不過反正年下的事情忙完，平太也暫時有了一些空，每早上起來，就陪阿綾去看一眼老嶽父。幾步路的事情，其實就是對過。
“今年氣格外冷些，老大人注意取暖！”平太感覺細川春宮的屋裏溫度很一般，隻有火爐附近顯得暖和。
“哎呀，上了年紀，總有這一的。哈哈哈哈…………”
老頭看女兒女婿過來了，就從榻上直起身來。細川采女遞了一個扶手幾過來，老嶽父也就斜靠著和大家兩句話。
“父親既然起來，正好吃些吧。”阿綾幫細川春宮披上外套。
“也好。”
侍女從外麵端了早餐進來，可能是顧慮到老頭的胃口不太行。平太看了一眼，豆腐味噌湯，一碟蘿卜片，一碗豆飯，還有一大壺熱茶。
細川春宮雙手合十念叨了幾句話，先端起湯碗喝了一口，似乎是熱湯讓他很受用，發出了一聲舒服的長呼。然後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飯，咀嚼了很多下才咽下去。
吃飯對細川春宮而言好像也不是什麽很容易的事情了，平太上前看了看，老嶽父那手隻剩下皮包肉。皺紋深深地堆砌起來，像是海邊被風侵蝕的懸崖，臉上也沒有油光。
“父親多用些吧！”看細川春宮才吃了四五口就放下碗，阿綾上前勸到。
細川春宮搖搖頭，把豆腐味噌湯端起來，又喝了兩口，便把碗放下。似乎是想到湯裏有豆腐複又端起來，口的喝了起來，直把豆腐露出來。這才拿起一根筷子，撥著豆腐，輕輕吸進嘴裏壓碎咽進去，才放下碗。
看樣子是勸不進了，大家暗自歎了一口氣，也不再勸。
阿綾幫他爹起床穿衣服，細川采女則幫他爹收棉被。老嶽父吃了早飯，動了動，臉色還紅潤了一些。不用人扶，自己站起來走了幾步。
“到底是勞碌命，站起來走兩步反而比躺著鬆快些。”
似乎是在自嘲，似乎是在感歎，細川春宮走到門邊，拉開障門，一股寒風猛地灌進來。老頭被吹得一晃，平太趕緊上去扶了一把。
“沒事，想當年我在八王子，那年的雪比這還大，我就站在山口，城下是二十倍的敵軍，我一樣沒有事！”
“老大人還能再戰二十年！”被甩開了手的的平太也不惱。
“哈哈哈哈哈，二十年是不敢想了，宰相公是我保扶繼位的，羽林殿又是我看著繼位的，我現在就想看著下馬殿上洛執掌下！隻可惜，我怕是沒有這個時間了！”
“父親，隻要過了冬，就都好了，快進來吧，外邊風冷！”細川采女過來關門。
“唉，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吃到明年的新味噌。”
…………
“請越前守想想，上越本就是春日山管領的根基，如今中越的上田長尾氏父子蹈死，中越也幾乎全部落入管領手中，那下一步必然是下越諸將！”
“這用得著你？我不知道？”
“下越的中條氏轉封至越中，毛利氏（北條氏）轉封上野，管領已經在下手了！”
“那又如何，還能轉封到我頭上？”
“越前守勇武非常，在揚北眾中首屈一指，自然是不虞被轉封。但其他諸將漸次削弱之後，管領傾三越雄兵而來，越前守難道僅憑一城以抗之？”
“你這麽，安得什麽心思我不知道？”
麵貌威嚴，孔武有力的座上大將正是本莊越前守繁長！坐下循循善誘，擺事實講道理的自然是北條氏來使，大道寺駿河守政繁。
以禦由緒眾首席的身份親自出動對本莊氏的調略，北條氏下的功夫不可謂不深。
“不過是越前守殿下與本家各取所需罷了，哈哈哈哈哈！”大道寺政繁知道本莊繁長被動了。
隨後他就將整個計劃緩緩道來。
首先是本莊繁長擁揚北眾將發動叛亂，如果五十公野新發田氏、黑川氏、色部氏、平林氏、吉江氏等都能一同起兵。那麽下越就能聚集上萬兵馬，直驅中越，徹底攪亂越後的局勢。
而本莊氏還有一個後背，莊內的大寶寺氏（武藤氏）和本莊氏幾乎等於一家。隻要本莊氏發動叛亂，大寶寺氏一定會跟隨，這樣本莊氏就將無後顧之憂。
而北條氏不光是調略本莊繁長，他還同時調略成功了會津蘆名盛氏。
之前蘆名盛興病重，伊達和佐竹都參與進來，試圖插手蘆名氏的繼承人之爭。
蘆名氏本身是上杉謙信的同盟，但是他不能幫助上杉謙信出兵關東，而上杉謙信的新盟友佐竹義重可以。
於是在蘆名氏出現繼承人問題時，由於佐竹氏的加入，導致需要盟友在關東策應自己的上杉謙信對於蘆名氏發生的內紛“不聞不問”，或者是故意忽視。
蘆名盛氏自然不滿，原來你上杉謙信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以前跟著你混，如今我有危險了，你也不站出來拉一把。
越想越氣，越氣越恨！
蘆名氏也就上了北條氏的賊船！
而加賀的一向宗自然知道什麽叫做唇亡齒寒，北條完蛋了的話，下一個完蛋的一定是他們加賀的一向宗。
一拍即合！
大石氏照沒有坐以待斃，盡全力聯絡一切可聯絡的勢力，抗擊上杉氏的攻勢。
至於山內氏，在沒有消化掉武田氏舊領之前，以大石氏照的預估是不可能大動刀兵的。隻需守好駿河和甲州口兩處要隘，便能把不全力而來的山內氏攔住。
等開春傾舉國之兵北上攻打忍城和上野，上杉謙信就將遭到四麵合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