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山內貯金所成立
我們不妨來掰一下老嶽父細川春宮大夫通顯是什麽段位。
十六世紀初生人，經曆了幕府從勉強還有兩分局麵到徹底被人打成狗的所有曆史事件。
足利義材（稙）、足利義澄、足利義晴、足利義輝、足利義榮，曆經六任五代將軍的風雲變幻。
冷眼旁觀了後北條氏的崛起，以及信濃守護笠原長棟死後的沒落。親曆了信濃豪族支援長尾為景攻殺關東管領，也目睹了駿河守護今川義元的喪亡。
宗家細川京兆家從號令下，到如今幾乎滅亡，大大的事情都落在他的眼中。
你就算啥事不幹，活了六十多年也當得上一句見聞廣博。更何況細川春宮不僅幹了，還幹了很多事，甚至親自下場動手。
山內義治一倒下去，滿城騷亂，但老嶽父三言兩語就鎮住了場子。
如果不是因為山內的舞台不夠大，他要是去擔任他宗家細川京兆家的家主，那指不定下會變成什麽模樣。
這樣的大佬出麵，有時候甚至比人望深厚的平太還管用。
前不久的電影《關原之戰》裏麵，前田利家老的滿頭白發，背都有點駝了。可是他一個人一條槍，往街口一站，號稱賤之嶽七條槍帶領的千軍萬馬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幫腦袋大脖子粗的武夫，完全不敢冒犯風風雨雨從尾張國那古野蕞爾城裏走出來的前田利家。
身份擺在那裏！威望擺在那裏！
而當細川春宮和山內主計交涉的時候是什麽光景就不必多了吧，你就是上杉謙信來了，也會特意和細川春宮點頭打個招呼。
老嶽父做惡人，自然是隻在山內主計麵前做惡人。至於山內藩士麵前的惡人，那對不起，你們山內家自己也要挑一個人出來背鍋的。山內家是山內氏的，不是細川氏也不是秭路氏的。
原本內定擔任總取締役的今川義親不能幹了，換成了山內主計。
這就很明風向。
隨後擔任一門眾代表的山內義保則換成了今川義親，譜代家臣的代表很自然由一色宮內頂上。
原定曆練的山內義保被排除了出去，孩子參與不了這樣的角力。
而原本隻是來投票的各軍事階層代表們則被要求多留一日，明日還有一樁決議要大家表決通過。
山內氏管晚飯！
所有人毫無疑義，管晚飯比什麽都現實，在家吃自己的，在府中吃山內家的，這個選擇大家都一致的認為吃山內家的更好。
第二再來操場集會，議題很簡單，就是是否允許山內家大名，在戰爭經費短缺的情況下，按照山內藩士的例子向儲備金借錢。
山內主計話完，下麵就爆炸了。前不久的禦恩奉公事件，還曆曆在目。
如今要是允許山內大名借錢，借了不還怎麽辦？
就是大家都服氣山內氏的統治，但不代表山內家可以到我家裏來搬東西啊。
儲備金創辦的時候山內義治的話曆曆在目，如今怎麽就要違反了。
雖然山內家以前沒有做出過什麽惡心的爛事，除開檢地之外，實在是寬宏大量的大名典範。但架不住以後，要是有個不肖子孫呢？
別主要受益的底層軍役眾足輕眾們反對，連俸祿隻有幾十貫的旗本眾武士也有許多人反對。
這時候細川春宮作為原來的山內家臣之首，出來救場，表示可以讓山內家用官辦事業的收入做抵押來貸款。
本來沒出場機會的山內義保以山內氏一門眾的身份突然站起來發言，認為可以用濱鬆港的南蠻貿易船稅和各種商業稅做保證金。
也就是濱鬆港收取的各種商業稅，在入賬的前六個月必須存在山內藩士儲備金內，不論山內家有沒有借錢。
如果山內家借錢了，就用濱鬆的商業稅船稅來分期還款。如果沒借錢，儲備金在半年之後就把預存的錢返還給山內家，任由使用。
如果所有藩士同意，那麽主管濱鬆町商業稅和船標錢征收的奉行，就改由儲備金的六名勘定役輪流擔任，不再由山內氏任命。
圍觀的平太和細川采女聽的一愣一愣的，山內義保背後有能人啊！
他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知道個屁的關稅征收，知道個屁的借貸成本。如今居然給出了這麽一個詳細的章程，穩壓細川春宮的主意一頭。
代表們不清楚濱鬆町的收入有多少，於是就喧鬧著要平太這個財政部長出來清楚。
沒得辦法，平太隻能站出來，拿著賬本，告訴所有人，濱鬆町每個月的收入多少多少，南蠻船一船能收多少船稅。
立字據！
百般承諾和服之下，代表們終於同意了這一提案。
首先山內藩士儲備金改組成為山內貯金所（國立山內中央銀行），麵向山內氏的所有“人”以上的領民。
開始吸收公私存款，並進行商業型的放貸。但條件是必須山內領民，且有財產抵押。
貸款的利率從麵對山內藩士的無息和低息，改為增額累進息費製。最高年利率為百分之二十五，可以分五年還款。
山內貯金所正式獨立出山內氏的官僚體係，原出資本金三千貫歸還給山內藩庫（實際存為第一筆保證金），勘定役繼續由各軍事階層三年選舉產生。但同時各引入一名算用人，山內家和貯金所各自允許每半年對賬目進行總核算。
剩餘的詳細條目繼續討論和製定。
細川春宮坐回涼棚，平太趕緊上去給老嶽父捏肩獻殷勤。
“山內出雲的策略甚好。”
“哦？為父的策略居然能讓有“能吏”美稱的藤原彈正讚揚嗎？”
“是老大人的策略！”平太一愣。
“主計做了惡人，總要有人補償一二。”
“老大人為我做惡人，主計卻也願意為出雲做惡人。”平太有些莫名的感覺。
【注1】：足輕眾指的是常備足輕，就是一敲鼓一個時就能上陣打仗的大名和武士領主們的常備軍事力量。
軍役眾指的是擁有五貫文以上年收入的富裕自耕農或者手工業者，亦稱之為農兵足輕，國家的主力兵員之一。長宗我部氏稱一領具足眾，島津氏稱有足眾，武田氏亦稱軍役眾。
奉公眾則不是武士，而是更加富裕的階層，包括地主（地侍）、礦師、林主，甚至像助左衛門這樣的大商人如果落籍山內，也立刻會成為奉公眾。他們與軍役眾的不同就是收入更多，能裝備更好的武器和盔甲，甚至能裝備戰馬。是軍隊的中堅骨幹軍官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