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伯父言忠君與臣
細川春宮和細川采女也一道過來等消息，三個男人又沒生過孩子，坐那裏幹著急。尤其平太和細川采女連生孩子都沒見過。
俗話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可有時候證明見過豬跑也沒什麽用。細川春宮一樣抓瞎，他兒子都奔三張了，他一樣站門口焦急的聽消息。
“老大人生義兄也二十多年了，怎麽還會如此焦急？”
“平太你不懂，女人生孩子凶險非常，一個不好就可能不虞。”
“義兄生了多久？”平太看了一眼細川采女。
“你義兄生了快四個時辰，太難了，他母親那時候的叫聲我現在還記憶猶新。”
“這也四個時辰了，怎麽還沒消息。”細川采女算了算時間。
細川春宮和平太一副你問我，我問誰去的表情，總不能進去看吧。他們外姓男子，怎麽好進產房。
“彈正，先吃碗茶泡飯吧。”辰三從屋外端了三碗飯進屋。
“先吃幾口糊弄一下，也許要生一夜。”平太把兩碗遞給老嶽父和大舅哥。
碗裏是蒸的大麥飯，冷了，上麵有很多木魚花，還是武田晴信在清水製造的，行銷東國，味道很好。
辰三又提了一壺熱茶進來，清明節前的茶葉，都是朝比奈泰朝送的，泡好之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很快，屋裏就隻剩下吸溜茶泡飯的聲音。三個人也餓了，忙活了一。聞著茶飯的香味，食指大動。
“辰三，你等下送飯團去城下給阿吉和七規，有消息就立刻送回來。”平太心想城下的兩個還沒飯吃呢。
“對了，不光是生沒生，打聽細一點，最好是進行到哪一步了都問清楚。”細川春宮端著碗，若有所思的吩咐著。
把碗筷收拾好，又往茶壺裏續了水，辰三端著東西出了屋子。七規的媽媽又拿了一碟米粉團子進來，是點心。
“彈正要準備棉被嗎？”眼看著一時半會兒生不下來，總不能就一直在這幹坐著。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這很好。”到底是七規的媽媽，雖然在平太家幫廚，可也不能真的當仆人使喚。
“那彈正有事隻要喊一聲就好。”
“嗯。”
人離開後，又隻剩下三個人在這大眼瞪眼。還是沒睡的綱利伯父走了出來，他是很有些文藝水平的公卿，和沒文化的武士聊不來。山內義治死後，能和他吹批的人又少了一個。是故在山內的日子也空虛不少，如今看三人枯坐，便出來打聲招呼。
“伯父還不休息嗎？”平太站起來倒了一杯茶給綱利伯父。
“諸位不也沒有休息嗎？”接過茶，聞了聞，明前茶他很滿意。
“金吾倒是一直沒有敘任黃門侍郎。”細川春宮也閑著就扯了起來。
“這兩年沒有返京，自然也沒有機會。”
“不知道洛陽如何了。”平太記得足利義榮已經宣下，也許還真有可能進京就任。
“如今的公方還不如是三好鬆永逆賊的傀儡，不知如何艱難！”細川采女也搭了一句茬。
“洛京的官家也實屬被迫，賊氛洶洶，為之奈何。”
“下的局勢真是撲朔迷離。”平太接手了山內義治的情報網絡，如果不是平太知道，如今下的局勢還真是一團亂麻。
“武家爭勝的道理我不懂，但是治國理政的道理我還知道些。”
“請講。”細川春宮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唯有一字而已。”
“忠！”
“忠？”三人異口同聲。
“忠信之道，並不限於臣下忠於主上，也因當是主上忠於臣下。
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仇寇。概莫如是！
為臣者自當忠勇奉公，不懼艱難。為君者亦當視臣如手足，照顧有加。君臣相得，各守忠信，家中穩固，同心協力，才是王霸之基。”
萬萬沒想到綱利伯父居然還是個有想法的，這思想和明末許多思想家的想法已經出現一定程度上的應和。
“便似先宰相公時，三位矢勤矢勇，宰相公如何待諸位？諸位又如何報宰相公呢？”
雖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主賢臣明的基礎上，並沒有考慮主不賢時如何，也沒有考慮臣不忠時如何。隻是一種完美的情況，但確實有他的道理在。
“君亦有不肖者！”平太沒開口，細川采女卻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平太和細川春宮心中猛的一跳，你這個人怎麽問這麽激烈的問題！
“似北條相模侵攻管領與執權，大逆不道。似三好修理淩迫公方，奸邪篡貳！”
原來的是這些人，平太鬆了一口氣，站在封建秩序守護者的角度看，這些人確實都不是好東西，如果被細川采女抓到，肯定恨不得把他們千刀萬剮。
“似這等人，逃不得一個亡字！凡事當有大義，為惡者終不會長久。”綱利伯父很難得的會這種硬話。
“無理不勝有理！有理不勝法律！法律難敵權勢！然權勢必不能勝道！”
“受教了！”這個答案很符合細川采女的想法，下武家的道就在足利，而他保扶的則是占據著道的山內氏。
“彈正彈正！有消息啦！”
四人齊齊看向門外，是去送飯的辰三的聲音，應該是秀智尼生育了。
“快快快！情況如何！”細川春宮先問。
“據已經露頭，很快就能順利誕下！而且也沒有出什麽險情！”
順產隻要腦袋出來，問題應該就不會太大了。生了將近十時，終於生產了下來，實在是不容易啊！
“你麻煩再跑一趟，繼續去打聽看看。”平太讓辰三再回去盯著。
“不用去啦！是一位公主！”
阿吉幾乎和辰三是前後腳進門，差不了一分鍾，很近。
“一切順利？”
“母女平安。”
阿吉站在廊下用瓢取缸裏的水喝，他顯然也是一路疾跑回來的，連喝了三瓢。
“是位公主，甚好甚好！”
確實很好，什麽破事都不會再有了，等養大了還能為山內家再拉攏一個女婿，皆大歡喜！
“彈正彈正！”
怎麽七規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