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吊帶從雙肩脫落, 裙擺被人撩起。


  他像隱藏於世的魔法師, 終於卸下偽裝, 雙手在她肩頭輾轉, 散發無形之火。


  第一次, 他的嘴唇擦過她鎖骨, 緩緩向下, 誘她心跳加速，咚咚入耳，似遇到危險發出警告的鍾鼓, 又像小村莊沒見過大場麵的單純孩子，為大人物的靠近興奮雀躍，擊鼓相迎。


  甄寶慌亂抬手, 再一次被他察覺, 單手握住，他掌心太燙, 要拉她沉淪火海。


  甄寶睜開眼睛, 看到頭頂暫時收斂光華的水晶吊燈, 倒映著窗邊餐桌上的燭火。


  縱容還是拒絕？


  他隻束縛了她手, 如果她開口, 他會怎麽做？

  甄寶不想，也有害怕, 她總覺得，畢業後才適合做這種事情。


  可傅明時畢業了, 他都快三十了, 以前親.吻，甄寶能感受到傅明時的隱忍。


  一番掙紮，甄寶閉上了眼睛。


  如果他真的想，她願意。


  傅明時很想，下巴碰到禮服抹胸，他輕輕親了一口，悄悄抬頭，想根據甄寶的反應決定是否繼續。浪漫燭光昏黃，她緊緊閉著眼睛，如臨大敵，但她很乖，在默許他更進一步。


  傅明時更熱了，他抬起上半身，一手撐著沙發，一手急切地扯襯衫扣子。胸口沒那麽束縛了，傅明時最後看眼甄寶，喉頭用力滾動，然後堅定地將手擠到甄寶背後，笨拙地去摸索禮服拉鏈。


  意圖，很明顯。


  甄寶忍不住發抖，是緊張多還是對未知的害怕多，她說不清楚。


  她越來越慌，傅明時看著身下微微顫抖的未婚妻，手上動作卻越來越慢。她太年輕，才二十，不會打扮不喜攀比，有時間就去圖書館看書做題複習，還停留在考個好成績比什麽都重要的學生心態。


  真的準備好了嗎，還是隻想照顧他？

  “對不起，今晚喝多了。”重新俯下去，傅明時親她紅紅的臉，同時幫她拉回拉鏈。


  甄寶錯愕。


  傅明時笑著親她鼻尖兒，“走，帶你去看聖誕禮物。”


  甄寶更傻了，呆呆地被傅明時打橫抱起，腳上的棉拖鞋早已落地。


  一口氣爬到三樓，傅明時將甄寶抱進她房間，放到鋪著淺粉色床單的大床上，又親了會兒，回他那邊拿禮物。他一離開，甄寶立即坐了起來，低頭看胸口，抹胸上麵一點點的地方，有一小塊兒曖.昧的紅。


  那是他親的最久的地方。


  當當當，有人敲門。


  甄寶連忙扯好抹胸，剛要過去，傅明時自己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個漂亮的扁平大禮盒。


  “寒假咱們去泡溫泉。”傅明時把禮盒遞給甄寶，低頭看她眼睛，“放心，很單純的泡溫泉。”他喜歡陪她出行，喜歡陪她做所有她沒做過的事，無論大小，無論平凡或稀奇。


  甄寶接過禮盒，猶豫著點點頭。剛剛他都忍住了，泡溫泉應該也沒有危險。


  “早點睡。”傅明時俯身，極其留戀地送她一個晚安吻。


  甄寶送他出去，換回普通的睡衣，才好奇地打開禮盒，也是衣裳，但好像是夏天的。甄寶疑惑地提起來，終於看清了，是條白底碎花泳衣，連體式的，在泳衣裏來說比較保守，可再保守，都是泳衣。


  甄寶臉上一陣一陣地冒火，連泳衣都記得幫她準備，傅明時是不是太體貼了？

  ~

  元旦過後，A大各個學院都開始了期末考試。


  甄寶沒有掛科壓力，但她想拿獎學金，所以每天都跟室友們一起去自習室占座，連傅明時這陣子都沒有來A大分她心。


  考完倒數第二科，甄寶收到孟繼寧的通知，他請動協技術部所有成員吃飯，時間定在周六上午11點。


  既然是社團集體活動，甄寶如約到餐廳集合。


  有的人放假先走了，大三大四的學長一般隻提供技術支持，很少參加社團休閑活動，所以到場的算上甄寶，隻有六個人。


  甄寶坐在了一個學姐旁邊。


  “今天算是我給自己辦的踐行宴吧。”人齊了，孟繼寧端起高腳杯站起來，麵帶笑容，逐個打量社團成員們，目光落在甄寶臉上，他笑容沒有變化，繼續道：“我已經辦好留學手續了，年後直接去那邊報道……”


  甄寶吃了一驚，孟繼寧，要去留學了？馮月知道嗎？

  “在A大待了一年半，認識了很多人，但相處起來最親切的，還是技術部諸位誌同道合的朋友……希望大家繼續保持聯係，以後有機會還能聚到一塊兒。”一番頗具感染力的道別詞結束，孟繼寧笑著舉杯。


  甄寶端起杯子，等其他人碰好了，輕輕地與孟繼寧碰杯。


  雖然是踐行宴，但孟繼寧很擅長活躍氣氛，一頓飯幾乎是在笑聲中度過的。


  “甄寶，咱們是老鄉，我送你回去。”離開時，孟繼寧熟絡地對甄寶道。


  校友一場，這次分別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見，甄寶點點頭。


  路過奶茶店，孟繼寧買了兩杯奶茶，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女生宿舍樓走，聊些高中回憶，聊些大學生活，五分鍾的路程，很快走到盡頭。甄寶在車庫外停下，扭頭看孟繼寧，對上孟繼寧微笑的臉龐，心底忽視生出初中畢業或高一離開校園時才有的，淡淡離愁。


  “祝你留學生活順利。”沉默一會兒，甄寶笑著送上祝福。


  冬日陽光慘淡，她淺淺的笑，比陽光更暖。


  孟繼寧移不開眼。


  這是他高中記憶裏唯一印象深刻的女生，是他大學後第一次動心的姑娘，看她露出熟悉的明媚笑容，孟繼寧突然騰起一股衝動。他想讓甄寶知道，雖然他不是她青春期最美好的回憶，她卻是他大學生涯最明亮的色彩。


  “甄寶，如果當年你沒有輟學，我想，我可能會追到你。”


  直視甄寶，孟繼寧笑了，笑容裏有坦誠，有遺憾，很快歸於平靜。


  甄寶意外地張開嘴。


  孟繼寧雙手插.進口袋，誠心道：“不過輸給時銘，我心服口服，祝你們一直幸福。”


  甄寶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傅明時先偷親她才表白，表白那天她多少有所準備，孟繼寧的表白她毫無預料，完全懵了。


  孟繼寧深深看她一眼，然後朝車庫揚揚下巴：“進去吧。”


  甄寶低頭，還是尷尬，僵硬地推著自行車往前走，選擇逃避。


  “甄寶。”


  走出五六步，身後孟繼寧喊她。


  甄寶停住，本想回頭看孟繼寧，視線一轉，卻震驚地停在了躲在拐角牆邊的那道身影上。


  她腦袋歪到一半，孟繼寧當甄寶不敢看他，他有些無奈，但還是調侃般說了出來，“你有我微信，哪天時銘對你不好，你們分手了，記得告訴我，如果那時候我碰巧還沒有女朋友，我肯定會回國追求你。”


  這麽好的姑娘，隻要她單身，他便不想錯過。


  心裏話都說出來了，孟繼寧最後看看前麵的甄寶，轉身走了，麵朝陽光，心底再無任何遺憾。


  聽到腳步聲，甄寶扭頭，車庫外麵已經沒了孟繼寧的身影，她再轉回來，看馮月。


  馮月背靠牆壁，滿臉是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甄寶。


  甄寶從來沒有處理過這種情況，她先把自行車停在一邊，慢吞吞拿出包包，這才心情複雜地去安撫馮月：“你，你沒事吧？”


  “他要留學了？你們怎麽會一起回來？”馮月抹把眼淚，聲音哽咽。


  甄寶小聲解釋踐行宴的事。


  “為什麽不跟我說？”馮月憋不住眼淚，幹脆不管了，直勾勾盯著甄寶。剛剛她去陽台曬衣服，看到甄寶、孟繼寧一起走過來，便飛快下樓想假裝偶遇，卻沒想到才走過來，就聽到甄寶祝孟繼寧留學順利。


  他要留學了，她為了孟繼寧辛苦複讀一年，千裏迢迢跑帝都念大學，甚至為了孟繼寧選擇她並不喜歡的專業選擇去伺候那些髒兮兮的流浪動物，才剛剛重逢半年，孟繼寧卻要走了？

  馮月哭得太傷心，除了孟繼寧要走，裏麵肯定也有孟繼寧那番話的緣故，甄寶腦袋裏特別亂，垂著眼簾道：“我也是剛剛吃飯時才知道的。”


  馮月冷笑，“那他是不是高中就追過你？”


  甄寶皺眉否認，問心無愧道：“我跟他隻是高一校友，沒有其他關係，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喜……”


  話沒說完，甄寶打住了，不想馮月更難過。


  但馮月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暗戀的人眼裏沒有她，馮月慢慢蹲在地上，嗚嗚哭了出來。


  “馮月，你別這樣……”怕被人看見，甄寶彎腰扶馮月，“咱們先回寢室。”


  馮月一動不動。


  甄寶拉不動她，也不能丟下馮月自己在這兒哭，隻好蹲在一旁繼續勸。


  馮月哭了很久，哭著哭著，她肩膀不再抖動，吸吸鼻子，埋頭說：“甄寶，你幫我勸勸他，勸他別去留學，他喜歡你，隻要你勸，他肯定不會出國。”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孟繼寧別走。


  甄寶為難：“他都申請好了……”


  馮月猛地抬頭，紅著眼圈瞪她：“他是因為輸給時銘才走的，你跟時銘好好的，憑什麽這麽對我？如果不是時銘故意炫富害他丟麵子，如果不是你們倆天天在教學樓外麵秀恩愛，你以為他會申請留學？”


  甄寶愣住，不懂孟繼寧留學與傅明時有什麽關係。


  馮月突然又哭了，抱住甄寶哭，“你幫我勸勸他吧，甄寶，我喜歡他三年了……”


  甄寶沒吱聲。


  她同情馮月，但留學不是小事，她不可能去幹涉孟繼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