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坑第六十二天(能賺很多錢嗎?...)
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去找節目組商量刪減內容了。
說無理吧, 其實兩個人心裡也知道這個要求挺無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道這世界上的大部分生物都是有性生殖, 偶爾說幾句成年人之間的私房話, 其實無傷大雅, 再說本來也沒有多露骨, 換做是思想單純的人聽了,可能還聽不出什麼來。
但溫荔就是不想讓別人看到宋硯私下和她調情的樣子, 他都在銀幕上為觀眾演繹過那麼多類型的角色了,私下說的那些葷話和動情的反應只留給她也不過分吧。
於是她強烈要求刪減,嚴正奎以為溫荔是臉皮薄, 沒辦法,得尊重女藝人啊, 人間雖然是夫妻綜,但他們是上星綜, 是今年衛視總局的重點打造的綜藝項目,又在每周六的黃金檔播出,未成年粉絲屬實不少, 出於各種綜合考慮, 於是就給後半段刪掉了。
後半段刪掉了,宋硯還想刪掉前半段, 總之就是在嚴導看來,這一整段好不容易拍到的瀕危珍稀素材, 他們的意思是全刪, 都別播了。
嚴導當即反問宋硯, 你老婆誇你可愛這句話有什麼不能播的???
這句話沒問題,只是說這句話的人, 那個時候明亮的笑容,和滿眼的柔情小意,還有她嗲呼呼的聲線,宋硯覺得這是她最真實的樣子,也是他私人才能享受到的的攻勢和招數,所以不想被播出來。
一貫淡定文雅的男人露出為難的笑容,在嚴導的控訴下,好脾氣地妥協了,沒再堅持。
嚴導在和這對私心賊多的霸道倆口子的斡旋下,終於產出了如今CP粉感恩狂歡、路人震驚圍觀、正主捂臉難堪的第六期預告片。
經紀人也沒指望他倆真的會回答這個問題,車上調侃兩句也就沒再提熱搜的事兒。
「到了,你倆去吧,快結束了打電話給我,我再來接你們。」
仇導說等溫荔回燕城,找個時間請她和宋硯吃頓飯,好不容易今天雙方都有空,終於對得上私人行程,就約在了這家近郊的中餐廳。
溫荔心想她小舅舅是真的把這間餐廳做出名堂了,起碼仇導是真喜歡這家餐廳,上次宋硯跟《冰城》的劇組小聚,也是定的這家餐廳。
她和宋硯剛走進大廳,恰巧就看見從電梯口走出來的,身後跟著幾個中年男人的小舅舅溫征。
整個大廳的內景布置都是中式風格,暖黃的照明光順著外罩的手工燈籠輪廓,往月亮石的地板上灑下剪影,溫征的品味和他哥哥溫衍不同,更偏愛柔和的色調風格,他性格也和溫衍的冷峻截然相反,是個很好說話的風流小公子。
溫征看到溫荔,立刻沖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又看到她身邊的宋硯,眼中神色頓時複雜起來,不過他顯然沒有他哥那麼不近人情,還是對宋硯微微笑了笑。
宋硯點頭,沉默地回應。
擦身而過時,溫征聽到身後跟著的幾個下屬在小聲耳語交談:「剛剛走過去的那兩個人是明星吧?看臉好熟悉啊。」
「每天上我們餐廳吃飯的明星多了去了,你還能都認識啊?」
「不是,我真認識他們,就是名字卡在嗓子眼兒,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喲你個老古董都認識?那估計是經常上電視的了。」
下屬還在想,溫征突然說:「那兩個明星叫溫荔和宋硯。」
名字卡在嗓子眼兒的下屬立刻恍然大悟:「哦對!就是他們!我女兒最近天天在電視上看他們,溫總沒想到你也關注這些啊。」
溫征隨口敷衍說:「連自己的常客都不記得,我還開什麼餐廳?」
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的名字都不知道,他還當什麼舅舅。 -
「你知道這餐廳是我小舅舅開的吧?」
電梯上無聊,溫荔隨口和宋硯閑聊。
宋硯搖頭,如實說:「我聽說這家餐廳和興逸集團有關,還以為是溫衍開的。」
溫荔切了聲:「他才看不上這些副業呢,他覺得除了咱們溫家自己的產業,其餘所有的副業都是不務正業,」頓了頓又嘆氣說,「比如我小舅舅的這間餐廳,又比如我去當演員這件事。」
宋硯目光徐淡,沒有說話。
「你和柏森哥合資創立的柏石傳媒,他一開始也看不上,現在可好,打臉了,自己還不是又屁顛屁顛地開始往咱們影視業投錢了。」溫荔拍了拍他的胳膊,挑著眉說,「宋老師你加油,爭取把我們溫家給趕出影視業,千萬別讓我舅賺到錢。」
哪有這樣巴不得自己家虧錢的大小姐。
宋硯笑笑:「認真的?」
「認真的。」
反正她現在也不靠家裡吃飯,虧錢就虧錢唄,正好也能讓她欣賞欣賞溫衍做生意失敗吃癟的滑稽樣子。
閑聊幾句,電梯到了樓層,溫荔收了嘴,沒再提她的家裡人。
今天這個飯局是仇平做東請溫荔吃飯,按理來說她經紀人陸丹也應該過來,但陸丹之前請了仇平那麼多次,每次仇平都是禮貌推諉,職場混跡多年的陸丹意識到仇平可能和她以前接觸的那些導演不同,他不喜歡八面玲瓏的社交應酬,所以陸丹的話術並沒有打動他,反倒是溫荔上次去余城參加綜藝,幾乎沒和仇平說什麼客套話,卻收到了仇平的主動邀約。
陸丹選擇相信自己的藝人,遂放心地把這頓飯交給了溫荔。
走進包廂,裡面不如溫荔想的只有仇平一個人,還有好幾個她面熟或陌生的業內大佬。
這其中就有於偉光。
見到他們來,於偉光笑著沖兩個人招手:「阿硯和阿硯太太來了啊,茶剛上,過來品品。」
溫荔很快明白過來,為什麼這次仇平讓她叫上宋硯。
她接觸電影圈的人不多,有個常駐銀幕的老公在總歸有個照應,她也沒那麼不自在。
宋硯帶她一個個地介紹認識,當介紹到編劇老周時,溫荔剛揚起嘴角,老周就先叫了她一聲:「。」
她微愣,反應過來是她要爭取的這個角色名字,語氣輕快:「嗯,周先生您好。」
老周笑起來。
「你真的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明艷大方,雙目澄澈,像是一株沾著晨間露水的牡丹。
「今天就是簡單的私人飯局,隨便聊,溫小姐不必太拘謹。」仇平緩緩開口,順便解釋了下為什麼這頓飯除了和《冰城》有關的行業人員,還有於偉光在,「上次在余城錄的那個綜藝,因為你當時出演的劇目是老於的作品,所以他一聽說我要請你吃飯,就厚著臉皮跟過來了,你不用理他。」
於偉光抽了抽嘴角。
明明他自己第一次和溫荔這樣的流量女藝人打交道,怕跟不上現在流量藝人年輕的思維,為了保持導演的逼格,所以叫了他過來撐場子。
「阿硯太太,你那個角色表現真的不錯。」於偉光如實說,「私底下花了不少功夫吧?」
「對。」溫荔也不全把功勞攬到自己頭上,「是宋老師幫了我很多,我電影演得少,這方面經驗不多,還好有他帶著我入戲,才發揮得當。」
於偉光將視線幽幽轉向宋硯:「哦,當初看不上我這本子,如今倒是有閑心陪太太花功夫琢磨了?」
宋硯抿唇,語氣很輕:「我怎麼可能看不上老師您的本子。」
「馬後炮隨你怎麼說唄。」於偉光抿了口茶,「不過我倒是想起你剛入圈的時候比你太太木頭多了,我教得口水都幹了,你才慢慢開竅過來。」
宋硯也不反駁:「是,辛苦老師了。」
「我還好,比你更木頭的新人又不是沒帶過,你那時候要有你對你太太一半的耐心,佳人也不至於被你連累,害得她陪著你一起被我罵。」
於偉光提到唐佳人的名字,他自己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那時候宋硯和他太太還不認識,再說演員的職業本來就這樣,男男女女一起搭戲很正常,結婚找同行,想必是能接受這點的。
溫荔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想法,換以前她是完全不介意的,還可能還會追問那時候的往事,但現在不同,她明白宋硯的處女作對他、對於偉光,甚至是對整個影視圈的影響,和他一起出演這部處女作的唐佳人,和他之前所有搭檔過的女演員也肯定是不同的。
吃寧俊軒的小醋,最多是些小矯情,她知道就算說出來,宋硯也不會當真,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唐佳人就不同了。
宋硯出道時最青澀真摯的表演,是和她一起完成的,對宋硯來說應該也是很難忘的經歷吧。
溫荔自己也是演員,其實不該介意這點,顯得很無理取鬧。
反正宋硯現在是喜歡她的,這點她很確定,至於十年前他喜歡誰,管他的,她只是有一點點不高興,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就跟宋硯無理取鬧,她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溫荔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於是語氣輕鬆地說:「我覺得於導你的苦口婆心很有效果啊,他們兩個真的演得很好。」
於偉光笑了兩聲:「也是年紀合適,又貼角色,青澀得剛剛好,現在再找他們倆來演就未必有那個效果了。」
他這話一落音,身邊的製片人立刻接話,語氣調侃:「老於你要是想知道他們現在搭檔還有沒有十年前那個味道,等過兩天唐佳人去老仇那兒試鏡的時候,你讓宋硯一塊兒過去陪著搭個戲不就好了,到時候你再專門給他們拍一部,就當幫他倆,也幫影迷們回憶青春了。」
「少說兩句吧你,還回憶青春,現在的觀眾都苛刻著呢,你跟他來經典重現,他們還會怪你毀經典。」
於偉光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絕不會再用已經過去的經典來炒冷飯。
他的作品只是承載美好的媒介,影迷心中獨屬於自己的那份回憶才是最美好的。
溫荔來不及思索製片人話里那些曖昧不明的調侃,她的重點全在製片人說的,唐佳人也要去仇導那兒試鏡這句話上。
上次是唐佳人和他們吃的飯,這次既然仇平請她吃飯,就代表她跟唐佳人的機會應該是平等的吧?
「你怎麼了?」
低沉的聲音響起,桌下突然有隻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溫荔回過神來,側頭看向宋硯,搖了搖頭。
她小聲說:「我就是擔心過兩天的試鏡。」
「除此之外呢?」宋硯悄悄攥緊她的指尖,用自己的摩挲她的。
圓桌上還有好些人,沒人看到他們桌下的小動作,溫荔生怕被發現,趕緊說:「沒有了啊。」
宋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溫荔卻突然變了臉色。
「怎麼辦,我想去洗手間了。」
宋硯沉默幾秒,哭笑不得:「去吧,憋著不好。」
「.……」
一直也不上菜,剛坐下時為了轉移注意力,溫荔喝了不少茶,這會兒有點想上廁所,起身道了個歉,出門找洗手間去了。
溫荔出去后,於偉光悄悄問宋硯:「你太太介意剛剛老齊說的那話了?」
宋硯搖頭。
怕她介意,可是她不介意,他又有些不開心。
一個男人倒還不如她想得開。
洗手的時候還在想過兩天試鏡的事兒,回包廂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連迎面撞上了於偉光都差點沒看到。
於偉光喊住她,語氣溫和地為剛剛製片人口無遮攔的調侃道了歉,讓她不要介意。
「啊?」溫荔搖頭,「我沒介意啊。」
於偉光看了她半天,發現她面色茫然,看起來是真不在意剛剛的話。
原來是自己把阿硯太太想得太小心眼了。
於偉光笑道:「悖沒事兒,本來想和你說幾句話的,現在不用了,回包廂吧。」
他剛轉身,溫荔又從後面叫住他。
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了出口:「於導,您能跟我說說,十年前宋硯拍電影的事兒嗎?」
於偉光問:「你想知道什麼事兒?」
範圍太廣,溫荔也說不明白,只好說:「額,如果您不介意的話,當然是越詳細越好了。」
「那你怎麼不直接去問阿硯?」
直接問宋硯?說我想知道你和唐佳人當初拍電影到底有沒有擦出過愛的火花?
那也太沒面子了。
搞得她多不自信似的。
溫荔不好直接說明原因,猶猶豫豫的,秀氣的眉頭緊蹙,整張臉都皺在了一塊兒。
於偉光看著看著就笑了,心想果然還是年輕好,做起這麼糾結的表情都是鮮活漂亮的,問:「越詳細越好,那我從頭說?」
「從頭說的話,你應該知道,我是在他高中學校碰見他的,不誇張,驚為天人,就跟老周看見你就像是看見活過來了一樣,我看見阿硯就像是看見了陳嘉木活過來站在了我面前。但他那時候一心想著讀書,我找過他幾回,他進圈拍戲的興緻都不是很高。」
溫荔好奇:「那您最後是怎麼說動他拍電影的?」
於偉光搖頭否認:「我沒說動他啊,我也不知道是誰說動他的。」
他那時候有讓人去調查過宋硯的背景,他年少時家庭條件很不錯,是個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小少爺,後來家中變故,從父母從前的合作夥伴那兒得到資助,一人隻身從澳城跑到內地來念書,或許是之前的優越生活教給他的孤傲自持還沒褪去,所以一開始他對於偉光的邀請,興緻並不高。
但後來他就變了想法。
十八歲的孩子通過他留下的名片打給了他,於偉光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一開始的孤傲和冷漠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低垂的頭顱,和那雙深邃眼睛里黯淡的情緒。
少年滿身頹唐,像個被人丟棄在廢墟中的漂亮瓷器,他咬咬唇,像是知道自己這樣明明拒絕過,卻又主動找上門來的樣子很狼狽很難堪,於是態度放得極低。
他動了動唇,眼角微紅,聲音沙啞。
如果我當演員的話,會有出息嗎?
每個以演員為目標的年輕人都想要有出息,孩子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於偉光並不驚訝。
但他又問了一句。
能賺很多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