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聞鬱香的主角22
中原一點紅去打探蝙蝠島拍賣會事情時, 沈奈又聞到了周邊濃鬱的鬱金香花香味道。
走到哪裏，哪裏就一股很濃的鬱金香花香味，也難怪江湖人會給楚留香一個“香帥”的名號。
“你怎麽和我們前後腳進京城？”沈奈便問他。
鬱金香已經成為了楚留香的標誌, 雖然房間內空無一人, 但是曲無容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楚留香到了。
門外響起了禮貌的叩門聲, 沈奈打開門, 曲無容亦同樣舉動, 來弄清狀況。
白鶴山底下的那些埋伏的江湖人，雖然潛藏的很好, 但是他們和普通百姓之間的氣質實在太過於不相同，楚留香一抓一個準，一兩天的時間就把他們全部抓盡了。
海上分別不過十來天，分成兩個方向走的你幾個人又見了麵。
“來者不善。那些人中竟有人在口中藏了毒藥，初時不察，有兩三個人自盡, 毒發身亡。”楚留香說起這事，神色之中，難免鬱悶。
曲無容：“照你這麽說, 我隻知道，不像是他身後那殺手組織的手筆，也不像是我身後追殺的師父派來的人。”
楚留香摸摸鼻子：“沈奈, 曲姑娘，你們還記得和紅兄這一行到京城來是為了什麽嗎？是為了蝙蝠島的拍賣會。”
沈奈明白了。
“是蝙蝠島？”
“是。”
有忠心耿耿, 一被審查, 就趁著楚留香不防備自盡的, 自然也有那麽一些人, 是不那麽忠心，更看重自己的性命的。
費了一點口舌，楚留香就知曉了他們為誰效力。
楚留香：“如今我倒是有些好奇，這蝙蝠島背後的蝙蝠公子到底是誰，如此神秘，不叫外人窺探半分。”
“那些被派去的人，全都隻是些小囉囉，能知道背後是蝙蝠島.……”
沈奈眉頭微微皺起：“我覺得如果那蝙蝠公子站在你的麵前，你恐怕是不會覺得掀下了他神秘的麵具而心生歡喜的。”
她的腦海裏麵閃過了當時宮九和牛肉湯的書信抱怨。
“他一定是這樣的性格：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更有可能的，是他身有殘缺，比如，眼睛。”
隻有本身有殘疾的人，心性偏激又有掌控他人生死的權利，才會看不得別人有一雙完好的眼睛。
能讓無名島宮九手下喜歡熱鬧賭博的人，直接在更改侍女後，賭場因為一大批的瞎眼女子變冷清……足可見其淒慘程度。
沈奈鬆開放在茶壺上的手，在被放開之後，茶壺的壺嘴和蓋子地方，明顯冒出了一股升騰的熱氣。
她倒了杯茶，給一直講個不停的楚留香喝。
“你也講了那麽久了，喝口茶嗎？”
熱茶……
可那客棧的店小二，是在三人剛定房時才添的茶水。
曲無容看見這一幕，眼神微動，心中一驚，又升了分羨慕之情。
好高深的內力！
曲無容心中自問：倘若換了我，沒法在短短一瞬之間就隔著茶壺將涼水用內力加熱，將時間延長一些，改成幾柱香的時間，那倒是有幾分可能。
如果是師父在此，恐——
曲無容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在想誰，極快的在心中切斷了自己的想法。
不一樣了。
如今的曲無容依然是石觀音手下的徒弟，卻是被追殺，怎麽還能在心中去想過往對她的親近呢？
楚留香喝了一口熱乎茶，問起了沈奈剛才說的話。
“為什麽這麽說？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倒是能理解，雖然殘忍，可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這種陰毒之人，身有殘缺，作何解？”
“莫不是沈奈你之前和蝙蝠島的人有過交集？”
沈奈歎口氣：“可以這麽說吧，不過，是我聽著一個.……朋友說的，他和蝙蝠島的人打過交道。”
在病人和朋友兩個詞匯之間猶豫了一下，沈奈說出口的還是朋友兩個字。
用內力熱過的茶水，溫度適宜。
隨著房間內三個人說的話越來越多，聽著沈奈說的過往……
楚留香的心情卻不太好。
“眼有殘缺，又能在江湖上建起蝙蝠島這等勢力，即便是隱藏在暗中，也足以可見此人有多危險。”
“蝙蝠島隱於暗中，可能是喜歡潛伏，也有可能是不得不如此。”曲無容點出一件楚留香不敢去細想的事情。
江湖是一片熱鬧地，最熱鬧的地方就是中原。石觀音為什麽會在大漠之中圈一塊地盤，做一個逍遙快活的魔頭？
因為內地有朝廷。
罌粟一毒是她控製男人的好玩意，卻絕對會有心中還有良善的人和有識之輩，在知道石觀音原先的魔頭身份和作為上，寧願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她死。
縱然快活，那也是退而求其次。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扇子，感覺自己手上的扇子都不香了。
“隱秘暗中，無論是不是那蝙蝠公子的喜好，都有一點，那就是，他的身份絕對見不得人。”
沈奈很讚同這個說法，隻是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無花。
沒錯，是無花，不是花滿樓。
無花就是這樣，行走在陽光之下，無論是師門背景，武學修養，亦或者為人處事，都是一片讚譽。
私底下卻……
沈奈突然問楚留香一句：“楚留香，你有沒有很多朋友？”
中原一點紅打聽出來蝙蝠島拍賣會的具體地點和時間之後，回到了客棧，他聽到了房間裏有三道呼吸聲，可從出現在窗邊到他進去，房間裏的三個人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等中原一點紅抱著他那把劍用眼神詢問曲無容，楚留香才好像回過神來一樣，喊了一聲“紅兄”。
“楚兄。”
中原一點紅口中喊的是楚留香，眼神卻在曲無容身上。
“今夜醜時，京城青龍大街第五個拐角的地方會有人引路，我們隻需備好拍賣會的請帖即可。”
有三份請帖，還差了一份。
鄭若英給了一張請帖給沈奈，曲無容是柳無眉給的，中原一點紅剛才出去打探的時候不知道楚留香來了，隻給自己找了一份。
“請帖倒是不難。”楚留香豪邁一笑，搖搖扇子出門了，過一個時辰，他重新出現在沈奈和中原一點紅的麵前，手指從胸口拿出一張黑色底燙金底蝙蝠紋的請帖。
楚留香大笑：“出門在外靠朋友，瞧，一張請帖，這不就來了？”
京城中一座略有些空蕩的宅院，高高的圍牆，張喧鬧和寂靜分開一條線，而在那宅院之內，開滿了許多本不應該在秋末開放的花木。
白鶴山山腳圍著一大片的，幾乎全部都是原隨雲派出去的人。
他想要知道“沈奈”這個人所有的信息，初時聽到神水宮一事，他知道她武功高強，可在後麵江湖上有傳聞沈奈心有慈悲時，他心中那一個念想，便好像終於有了一個途徑能走出黑暗。
來不及上門拜訪，沈奈已經因為不耐煩，將白鶴山布置了一番。
原隨雲隻能先觀望。
十幾年都已經等過來了，不在乎這麽三兩天。
更何況，另一個世界的人時有時無，就連記憶也像被迷霧籠罩，在這種情況下能如此強勢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定然是個強者。
原隨雲知道這樣的強者，需要一個足夠的理由，時機，感覺……
開滿杜鵑的花園，一個身穿錦衣的青年左手輕輕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他腰間懸掛的禁步，是一塊成色極好的白色玉蟬。
太原無爭山莊的少主，自然是家世厚實的，他有極多種類的綢緞做衣裳，庫房之中有十八般武器，書房之中有萬千江湖中人心生向往的武功典籍.……玉石配飾，原隨雲如何會少？
蟬，沉於地底蟄伏十五六年，方得一夏。
錦衣青年雖然看不見，卻閑庭散步，穿過杜鵑花叢。
如今，吾便如那蟬一般等著一個時機。
沈奈是一個極其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很久很久之前，她估算時間全是看電子設備和手表，後麵沉迷上武功，一個閉關或者哪兒遇到問題，快一點指不定十天半個月，慢一點那就是三四年。
夜晚的醜時，她聽到中原一點紅說出的時間，腦海中立馬換算成這給熟悉的計時方法。
淩晨一點。
並不算太晚，雖然……普通百姓這個時候已經歇下有一兩個時辰了。
醜時很快就到了，四人身上帶著蝙蝠島拍賣會的請帖，兩兩分開，一前一後往著中原一點紅打探出來的地點去。
楚留香和中原一點紅一起，曲無容沈奈穿了相似的白紗裙，兩人臉上都帶著遮蓋麵容的麵紗。
可即便此，也擋不住她們兩人身姿和兩雙美目。
此時此刻行走在路上的江湖人不多，卻有大半在看見曲無容和沈奈時，將目光落在她們身上，打量專屬於女子的曲線。
有一家書店打開半扇門，裏麵有微弱的燭光透過黃紙糊的窗，照亮了一角的路。
書店屋簷下掛了一麵小小的、畫著墨色蝙蝠的布旗。
有人站在裏邊，影子被燭光照落了巨大的影。
“客人，書店已經打烊了，不如明日再來買書。”
“來都來了，話那麽多做啥？你們這生意還幹不幹了？”
一張黑色的請帖被那門外說話的人甩出來。
“客人先看看……”
“客人，書店已經打烊了，不如明日再來買書？”
“不用，路過此地，隻是看看而已。”
來人懷中出現一角請帖。
“客人裏邊請……”
中原一點紅和楚留香在旁邊等了會，看見陸陸續續進去十來個人，一個都沒有出來，就知道，肯定是這個地方。
此地詭異，那暗中的蝙蝠公子更需要警惕，楚留香內力傳音：“這些人說的話各個都不一樣，沒設置暗號，走，紅兄，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兩人結伴而行，臉上也蒙了黑色麵巾，身上更穿了和剛才那幾波人重合度極高的夜行衣。
“客人，書店已經……”
中原一點紅沒有楚留香那樣的好耐心，直接將兩張請帖在指尖攤開，那在裏麵站著的人，便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有個麵目可愛的小童笑著為中原一點紅和楚留香兩人引路。
四個人分成了兩撥，時間上自然要隔開一些。
等站在書店門口，看見那屋簷下的墨色蝙蝠印號時，不說曲無容心情如何，沈奈身上便已經有一種叫人感覺到便忌憚的無形威壓散開。
“客人，書店已經——”
原先還能一板一眼站在燭火邊問話的人不知為何，一句話也不敢說。
“打烊了。”
艱難將剩下的幾個字說出口，燭火邊的那人不知為何倒退幾步，用袖子抹去臉色突然間冒出來的汗。
他這麽一退，沈奈和曲無容也看清楚了他的臉，是個身形偏健壯，有些其貌不揚的壯年男子。
“廢話真多。”沈奈何等敏感之人，路上打量的目光和氣息有一個算一個，她全部都感覺到了，並且將氣息記下了。
是以她心情正不愉快。
曲無容感覺到了沈奈那隱秘的怒火，在心中對比了一下沈奈和石觀音，為自己身旁這女子沒有肆意人發泄的習慣而感到慶幸。
沈奈拿出請帖，那壯漢眼前出現熟悉的物件，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
“拍賣會的路在哪？帶路。”
那人又後退了一步，抹了汗，連曲無容這邊都不再敢看上一眼。
“這邊請這邊請——”
一道機關被設置在書架上放著的盒子上，扭開的同時，書架就發出一聲非常細微的聲音，露出了一條地道。
那引路的小童還是個孩子，沈奈見他畏畏縮縮，稍微收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