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薑茶往事
秦沐沐聽著薑茶口中的故事,不知不覺真的也感覺到了自己眼中已經有些微微的乾澀了。薑茶在她十三歲之前,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幸福美滿的家庭,慈祥的母親,溫柔的父親。那時候的她,還是家裡的小公主,是家裡最明亮的極光。
可就是她十三歲的前一天晚上,一切都變了,那一刻,她的世界,天翻地覆,男女蒼涼。薑茶的父親姜維軍,因為股市裡股票跌停的原因,連本帶利盡數虧空。可這時的姜維軍,卻已經成了一個失態的賭徒,他不惜代價的想要挽回這場虧本的買賣。於是,找親戚借款,借高利貸,甚至是挪用公司公款,前前後後又是借來了一堆的欠款,最後依舊是血本無歸……
此時的薑茶,在和母親滿心歡喜地計劃著明天的生日安排。直到半個小時之後,四個人高馬大的陌生男人闖入家裡,對著家裡的電器傢具肆意打砸,甚至罵罵咧咧地出口成臟時,她才知道了父親這個,隱瞞了她們母女倆半年之久的驚天消息。
當薑茶母親得知這個事情之後,試圖安撫那幾個人的情緒,然後伺機報警的時候,卻被那些人抓了個正著。而薑茶母親這一舉動,也無疑更是激起了幾個兇徒的怒氣,直接抄起手裡的傢伙,對著薑茶一家就是狠心暴打。薑茶母親為了保護薑茶不受傷害,更是雙膝落了地的苦苦哀求。
卻不料那幾人非但不加收斂,反而更是對著薑茶母親肆意侮辱打罵,更作勢要脫了她母親的衣物羞辱。這時已經被打倒在地,抱腹呻吟的姜維軍,看到自己的妻兒被這般羞辱,一時間也氣紅了眼,失了理智,不顧一切的爬起來,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對著那幾人就是一陣亂桶……
最後的結果是兩死一傷,還有一個剛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被姜維軍的行為嚇破了膽子,屁滾料流的跑開了。薑茶看著這突然的變化像是嚇傻了一般,不哭不鬧,一點兒沒有一個十三歲女孩兒所還有的失聲痛哭與驚嚇大叫,只除了她瑟瑟顫抖的身體,以及抑制不住的眼淚之外。
而薑茶的母親也是一臉恐慌失神的看著她的父親,呢語了一聲:「維軍,」這時,姜維軍才從殺紅了眼
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看著滿室狼藉的客廳以及鮮血淋漓的場面,碎了一地的茶具,水果,倒在一旁的重傷屍體。
姜維軍愣了愣,隨後瘋狂的笑了起來。這下的薑茶才哭出了聲,像是被他那個溫柔慈愛的父親嚇到了一般。
等姜維軍笑完之後,看了看對面的母女二人,隨後眼神渙散,在薑茶母親的失聲尖叫中,將手裡的水果刀,移向了自己的脖子……
等到警察趕到的時候,薑茶的母親因為姜維軍的自殺,已是瘋瘋癲癲,神志模糊的了。之後,便順利的進入了瘋人院治療。而薑茶又因為還是未成年的緣故,被法院判給了她姑父姑母領養。
外公外婆在母親毅然決然地跟著父親之後
,就和他們斷絕了來往,爺爺奶奶也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相繼去世。也就是說,她現在所剩下的最親近的家人,就只剩下那個精神失常,入院治療的母親了。
而那之後,薑茶便也從家裡的寶貝,變成了同齡人口中「殺人犯和瘋子」所生的野孩子了。同學的嘲笑,欺負和疏遠,再加上後來瘋人院傳來母親在夜裡自殺身亡的消息,薑茶便知道自己從今往後,就是一個真正的孤兒了。
於是,她悄無聲息的將自己鎖在了心裡那個不見陽光的小黑屋裡,安安靜靜的退離了這個世界,不再去接近他人,更不讓別人進入到她的築起圍牆之內。
漸漸的自閉抑鬱,漸漸的得過且過,不太想活,卻又不太敢去死。薑茶的姑父姑母看著她這樣,只以為是因為同學給她帶來的傷害,於是搬了家,去到了另一個城市,也替他安排了新的中學。一開始看著薑茶那樣沉默寡言、不言不語的樣子,只以為她只是暫時沒走出來,想著她還小,過些時日等她大了些了,也就會逐漸的淡忘掉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可是一晃兩年過去了,薑茶的自閉傾向,不但不見起色,反而還有著如日加深的趨勢。平時也就是對著她的表哥瀋河舟,也就是她姑父姑母的兒子,還算能說上幾句話之外。對於其他的任何人,都是一副反應淡然,不理不睬的模樣,在學校竟然是一個勉強可以合得來的朋友都找不出一個來。甚至,新學校的老師也打電話給他們提過很多薑茶在學校的表現和意見了。
這下,薑茶的姑父姑母才算是真正的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打算帶著薑茶去看看心理醫生。可是不管他們怎麼連哄帶騙的,薑茶就是願意去。被迫無奈,也幸虧薑茶姑父自己有個上市小公司,每年的盈利也還算得上可觀,就給她找了一個家庭心理醫師,他叫陳東耳。那一年,陳東耳回國剛成立了自己的診所不久,薑茶算得上是他的第一個病人,卻不想,竟也成了陳東耳將要一生相伴的愛人……
也就是他的出現,讓薑茶原本築起的籬笆圍牆,變得岌岌可危,最後又像柏林牆倒一般,轟然塌陷。他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不請自來的光臨她的世界,成為她緊握不放的救命稻草,將她所有鮮血淋漓的痛苦過往,都變成了雲淡風輕。
「你好,薑茶,我能到你的世界里走走嗎?」
「可是我的世界沒有白天,也沒有燈,看不見的。」
「那以後,我做你的導遊,你自己世界的導遊。」
「你是誰?」
「陳東耳,我叫陳東耳。」
陳、東、耳。
就在薑茶第一次和陳東耳試探交談的時候,他的話,就如山川河流般,潺潺流過了她的心間,在她久經乾涸的貧瘠土壤里,滋養了甘甜清泉。
從此,她心頭那點小心翼翼的微弱念想,便如萬物生長般一發不可收拾,肆意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