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廠妹李潔

  我不知道這事情到底是誰做的，但我清楚，肯定是師兄當中的一個。


  師父一個月就給我工資提了上去，引起了他們的嫉妒，想通過這種方式，挑撥我們的感情。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阿志。


  我們的矛盾從楊芳的事件開始，就成了一個導火索，明裡他打不贏我，只能暗中的設計陷害了。


  但這事情同時給我敲響了警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尤其是這身邊熟悉的人要想害你，真是讓你防不勝防。


  從那以後，做事情我更加的小心翼翼，行事做人一再要求自己低調、低調再低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一直小心提放著幾個師兄，不讓他們找到下手的機會。


  那段時間，我沒有見到楊芳，她也好久沒有來找我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一次說的那話太重了，但楊芳的糾纏變成了一種習慣，她突然的不來了我居然覺得不適應了。


  所以，每天下班之後，原來是累得倒在床上就會睡著的。但現在，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穿上衣服，在宿舍樓前的那邊空地上閑逛。


  一天接著一天，常常如此。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解釋自己的行為，或許因為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作怪，沒有勇氣去尋找楊芳的我，期待著某種「偶遇」，也好當面跟她說聲對不起。


  那段時間，我沒有等到楊芳，這種「偶遇」就不會發生在我倆身上。


  我跟李潔的相遇，一定是屬於這種，李潔是富士康的廠妹，長相一般，不好說漂亮，但也絕對不醜。她臉蛋很乾凈，笑容看起來很甜。


  我當時因為想去碰碰運氣，看楊芳會不會出來溜達，所以一連幾天都在哪裡瞎逛。


  因為下班，吃了飯，還要幫自己師父做事情，我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此時，在空地上還在遊盪的人，除了那些找刺激出來打野火包的情侶外，基本沒人了。


  第一天的時候，我就看到有個女孩兒坐在椅子上哭，當時太晚了，還把我嚇了一跳。


  但是，打哪兒以後，怪異的事情出現了。


  每次我晚上出去瞎逛，都會看到這個女孩兒蹲在那裡哭哭啼啼的。


  楊芳我等來等去的，也沒等到她，所以有一天我實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了，裝著膽子上去跟她說話。


  當時那姑娘怪異的看著我，哭哭啼啼的說，哭也礙著你了？


  我說不礙著我，但是你這樣哭來哭去的，那負心人也看不到啊。


  這一下，倒是給她震住了，妹子問我怎麼知道她是失戀了。


  我很鬱悶，明擺著的事情好吧？這個年齡的女孩兒，還能哭什麼？你說要被炒了魷魚，她能在這裡哭幾天？估計第二天就被富士康掃地出門了。要死了老爸，也去奔喪了，在這裡坐著哭了這麼多天，不是失戀是什麼？

  我也不敢照實了說，只說猜測而已。


  那妹子估計被我勾起了好奇心，所以還真就和我聊了幾句。


  通過交談，我了解到她是個廠妹，叫李潔，是電子廠那邊負責加工電子板的。月工資一千五，然後認識了阿全。


  尼瑪，又是阿全。


  李潔每個月省吃儉用，工資發下來之後不僅給五百阿全，而且剩下的錢還要給他買東西。


  唯一的遺憾，李潔長得太平常了。


  同樣的待遇，阿全遇到幾個漂亮的，就覺得她噁心，一腳踹了李潔。


  我遇到她第一天的時候，就是失戀在哭的時候。接著，李潔不甘心，畢竟在這富士康，陰盛陽衰，可以說只要不是長成了阿志那副德行，男的身邊誰沒有幾個女朋友？


  李潔就想追回阿志，一就再去糾纏他。


  戀愛的那會兒，男人寶貝心肝的喊，分手后就覺得你噁心了，還一直糾纏他。阿全各種的羞辱，一天天失敗，她就一天天哭泣。


  最後，一咬牙，李潔花了一千塊去買了塊表，想要和阿全和好。


  這愛情變味得成了金錢交易了，阿全每個月有女人們養著，他還在乎你這塊表？

  不僅不收，還把李潔給打了一頓，讓她永遠消失，再也別出現在他眼前。這不……今天又蹲在這裡哭了嘛。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


  嘆息了一聲，告訴她，天涯何處無芳草，富士康沒有就打工回家，在家鄉再好好找一個吧。


  結果，李潔站起身來，流著淚，歇斯底里的喊著，「這輩子非阿全不嫁！」


  說完，她轉身竟然就跑了。


  我蒙圈的站在哪裡，半天反應不過來。


  其實，現在想來，當時年少無知，李潔的那句「非他不嫁」，和我對小麗說「等我富貴了，一定回來娶你」有什麼區別？

  那段時間，出去溜達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我每天照常要出去，即便還是沒有等到楊芳。


  李潔也會出現，我們經常聊天。從一開始，我一直勸她，安慰她。


  到最後，她開始笑著和我談工廠的趣事，接著開始好奇我，詢問很多關於我和家鄉的事情。


  一個月的時間，溜得飛快，我發工資了，1200塊。


  留下兩百應急，剩下一千我寄回家中，減輕一下阿爸的負擔。


  那一個月，楊芳一直沒有出現，我覺得她應該是傷心透了，恐怕都恨死我了吧。


  夜晚，我還是照常下了班，去空地上逛。


  我遇到了阿志，這貨鬼鬼祟祟的，看著我就是一陣心虛。


  我剛想問他去哪兒，那傢伙竟然轉身就這麼的跑了。


  莫名其妙。


  然後，老時間、老地點、老人物。


  李潔還是坐在哪裡，看到我來了，她連忙熱情的打招呼。


  一個月的時間，天天在一塊兒說話，我倆已經很熟絡了。


  李潔說著上班遇到的趣事，我也笑著回應，不時也搭上兩句。


  說著說著，她突然話鋒一轉，說能遇到我真好。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所以客氣的也來了一句，我也一樣。


  李潔的臉蛋紅撲撲的。


  她遞給我一樣東西，說是送給我的。


  我以為是感激我不懈努力的一個月開導她，所以接過盒子來，拆開一看裡面是快嶄新的手錶。


  我很納悶，這大晚上的你送個鐘給我做什麼？

  李潔告訴我，這個表本來是送給阿全的，結果他沒要。她是個女生，也戴不了，所以就送給我了。


  我以為是普通的小禮物罷了。哪曾想是一千塊大洋的手錶，哪裡敢接，所以退了回去，說太貴重了，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李潔紅著臉，說哪有女生戴男士表的，這個表很配我，戴著一定好看。


  我還是不願意接，可能有點「自尊心」作怪。推了回去，並告訴李潔，既然原本是送給阿全的，現在留著，以後遇到喜歡的人了，你就送給他好了！

  結果，李潔的臉蛋紅得能滴出血來，她說了一句「對，我現在就是這個想法。」


  說完，莫名其妙的跑了。


  我愣在哪裡好久，這才想明白她是在向我告白呢。


  獃獃的拿著手中的那塊表，我不知道到底收還是不收呢？算了，明天晚上，再把手錶還給她好了。


  回到宿舍的時候，我已近很困了，所以倒在自己的床上，一會兒就眯著眼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有個人竄了出來，一下掀開了我的被子。


  「張旺財，你給我起來！」凶神惡煞的嚎叫，震得我耳朵都發疼。


  我睜開眼睛來，看到的是我的師兄阿坤，他叉著腰，怒氣沖沖的瞪著我。


  這裡，我得介紹一下我這位師兄。


  阿坤跟阿全關係不錯，96年《古惑仔》電影出來，毒害了多少80后。


  東莞2000年的時候，本科就很混亂，這部電影等於是澆了點油。


  當然，很多人只學到了電影的打架、砍人、帶小弟，覺得那拉風，牛皮。但卻沒學到裡面的精髓……義氣！

  阿坤覺得自己應該講義氣，他很崇拜古惑仔，也夢想著自己有一天能走向這條道路。


  我不知道是誰給阿坤說了我和李潔的事情。


  阿全可能不在乎，已經是他一腳踹了的女人，壓根都不願意再多看一眼。但是阿坤覺得不行，這事情他得管管。所以，這貨就跑來找我麻煩了。


  一把揪著我的衣領，阿坤數落我，說這道上混有兩條大忌，一是背叛同門兄弟，二是勾引二嫂。我把事情全都做絕了，真是該打。


  說完，這小子給我玩真的，一把就給我丟了過去，還順帶的給了一腳，讓我重重的砸在了床架上。。


  我特么冤不冤啊？

  不說李潔現在還算不算他二嫂，就說老子跟李潔怎麼了？我倆怎麼就算「姦夫淫婦」了。


  火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在阿坤再想衝上來給我一腳的時候，我一把撐著床架，踢得比他還高，一腳給這貨撩翻在了哪裡。


  本來被陷害，楊芳的事，李潔的事，讓我就憋著不爽了，這貨今天還主動來找我麻煩，一股腦我氣就上來了。


  跳起來，在這傢伙轉身的時候，狠狠的再補上了一拳頭。


  阿坤挨得夠慘，倒在哪裡嘴角都給打出了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