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你就一寫詩的
在夭夭把東西都做出來,而且不說有多好吃,至少,在顏值上絕對是無可挑剔時,這元正放假,也是如期而至。
官員們在處理完了自己職位上的事情后,也都紛紛放假,而接下來,李承乾自然也有更多的時間來陪夭夭。本來,李承乾還想著跟夭夭一起做東西吃的。然而,夭夭已經什麼都準備好了,根本不需要他。
於是……接下來的兩日,兩人便只好窩在寢宮裡,吟詩作畫打發時間。
當然,當第一次李承乾說要作詩的時候,夭夭是拒絕的,畢竟,她自己什麼水平,她自己清楚,不過,後面一想,反正無聊也是無聊,而且……
閨房之樂不正在於此,重要的不是詩,而是調情,想明白這一點的夭夭隨後便動筆了。
要求是兩人各寫一首跟元正有關的詩詞,李承乾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即便他可能寫不出如同李煜那樣的水平,但至少,北辰平均水準線上下浮動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所以,關鍵還是要看夭夭怎麼寫,好在,李承乾也對夭夭在詩詞造詣上,並沒有多高的期望,等他寫完后,可以明顯看到,夭夭還在咬著筆頭。
這一下,他彷彿是徹底信了。她是真的不懂詩詞,不過,以他看來,夭夭應該也不至於一句詩都寫不出來吧。
然而……這確實是很難啊,又不是高考作文,都是有套路可尋的,作詩可沒有什麼十分固定的套路。
不過,在多次修修改改、東拼西湊后,夭夭最後還是寫出來了,等夭夭擱下了筆以後,李承乾也是立馬來到夭夭的身後,一手輕輕地摟著夭夭的腰肢。緊接著,也便情不自禁地吟了出來,「元正又展一年期……」這前面倒是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只是……這後面便彷彿是夭夭的真實寫照了,『樂樂陶陶被子披』,『無意偶遇李承乾』,『如今躊躇寫新詩』。
可以說,這首詩並難懂,不過,大多人讀書,都會有一個習慣,那就是第一次讀的時候,會全然不顧那些細節,先把整首詩給先通讀一遍,當第一遍通讀完了以後,若是語句通順,沒什麼大的毛病,音律也和諧,不存在什麼問題,便可以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鑒賞了。
然而……
這或許便是夭夭的天賦問題吧,這首詩寫得如何說呢,還真是讓他一看就懂,一看就明白,而且,真的是淺顯得不能更淺顯了。這首詩的地位,大概便正處於五言律詩與打油詩之間,當然,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打油詩這麼一個說法。
但像是這種寫得如此不正經的詩,卻也是廣泛存在的,畢竟,這個世界上,也不可能人人都是詩仙,水平差一點的,必定還是有的。
而如今他眼前所看見到的這一首,該如何說呢,這整首詩通篇地——乍一眼看過去,他的確只能看到夭夭的敷衍,他甚至都要懷疑,夭夭到底有沒有上過小學。
小學是他身為皇子讀書的地方,隸屬於秘書省。
直到他之後又稍大了些,如此,才搬到了崇文館去學習。
如今看來……
若不是夭夭在玩鬧,那這一定就是她的真實水平,正如同她所討厭的一樣,別人四個字能用三個典,而她,往往一句話,只說一件事。
剛看完第一遍,李承乾自然是覺得這寫得有點差的,若是真要評的話,必然是下品,那絕對是不入流的。
只不過……
畢竟她是他喜愛之人,所以就算她寫得再爛,那也無所謂,其他人可能看完第一遍就直接想把這首詩給扔了,然而他,卻依舊十分有耐心地繼續去看第二遍,而且……這細讀下來,竟也還真的讀出了一些不一樣的韻味來。
第一句『元正又展一年期』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說的便是元正這天的到來,預示著新的一年又要開始了。
然後第二句,『樂樂陶陶被子披』,這個樂樂陶陶,卻也是有點意思,雖然乍一讀下來,只覺得有些陌生,不過,卻似乎也能從中感受到那種快樂。而『樂樂陶陶被子披』的意思自然便是,我高高興興地把被子披上。
第三句,『無意偶遇李承乾』,太容易懂就不解釋了。
第四句,『如今躊躇寫新詩』,同上。不過『躊躇』這個詞,也是一下子讓他發現了亮點,其實也不能說是亮點吧,而是怎麼說呢,他必須得硬給夭夭湊,如此,才能湊出來可以拿來誇她的東西。
而且……第三、第四句只有這兩個字,比較難懂,這自然,也十分容易吸引他的目光。
「如今『躊躇』寫新詩,這個『躊躇』使得好!結合這前面的『樂樂陶陶』……」李承乾便低下頭來看向夭夭,夭夭也恰好抬起頭看著他,便讓人彷彿有一副畫出現在眼前,一名女子躊躇滿志,誓要在她喜歡之人的面前好好地表現一番,「只是……」當李承乾解到這裡的時候,他忽然又發現有些不對。
所以,他接著又把這整首詩給讀了一遍,「元正又展一年期,樂樂陶陶被子披,無意偶遇李承乾,如今躊躇寫新詩。」
李承乾一直重複這首詩,讀了差不多有七八遍,七八遍下來,都似乎一直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甚至,還越讀,便越是覺得,這首詩你還別說,這還挺應景的,甚至,也有點不像打油詩了,讓人不禁覺得大有來頭。可能是這個『躊躇』迷惑了他吧,躊躇,有躊躇滿志這樣的詞語,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也只有這個意思。
所以整首詩讀下來給人的整體意境大概便是一幅女子為喜歡之人寫新詩的這麼一個很高興的意境,詩中的所有句子,都莫名地帶著一種歡樂的氣氛,即便『躊躇滿志』其實嚴格地來說,是一個貶義詞,形容對自己取得的成就非常滿意,有點沾沾自喜的感覺。但用下這裡,卻也沒錯,反倒正是由於這兩個字的運用,恰當好處地擺放在這裡,既包含了自貶之意,又把女子的心態全然道盡,這整首詩所描述的畫面讓人細細品味之時,不由覺得精妙非常,以及讓人不禁回味無窮。甚至,當讀完了這個『躊躇』以後,再回過頭來去看前面……
是的!當他再次去看前面的時候,卻又發現,有些東西,彷彿又對不上了。
首先第一,『樂樂陶陶被子披』,這一句,很容易便讓人想到,她站著披著被子,可事實上,他從未見過夭夭有這麼做過,那她到底是如何樂樂陶陶被子披?幸好!他也是與她睡過的人,所以轉而,他立刻便把這個『樂樂陶陶被子披』放到她晚上睡覺的場景里,可這裡也不對啊!這裡肯定指的不是晚上,一定是大白天,可如今,也是大白天了,但他也從未有見過夭夭在大白天的時候說要『樂樂陶陶被子披』,那這個到底描寫的究竟是什麼?
這顯然是一句十分有爭議的句子,但是,只要細心留意的話,他大概還是可以推測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的,他接下來便又再次把這首詩在腦海中默默地讀了數遍,他要淡化這個『披被子』的時間觀念,而當他完全把時間因素忽略,只留下了一個動作,最終,他也從最後一句的『如今』二字中,彷彿找到了答案。前面完全沒有出現過,她『舊時』如何,可為什麼最後一句,卻忽然突兀地出現一個『如今』?這明顯有問題!
所以,『樂樂陶陶被子披』絕對不可能說的是現在!
既然不是現在,那一定是『舊時』、『以前』,以往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她都會高高興興地把被子披上,若不是因為遇到了一個叫做李承乾的,她估計現在也在披著被子,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在寫著新詩。
而就當李承乾自認為自己已經全然明白這首詩的時候,他低下頭來,看到的卻是夭夭不高興的表情,他頓時便又愣在了那裡。
「怎麼?有問題嗎?」
『你為何又變了臉色?』
他看著夭夭,心中不明所以。而夭夭,也是露出了一副,自己終究是錯付了的神情,她搖了搖頭,罷了。其實她這首詩,所表達的心情變化可以是多種多樣的,拿來出高考題,她自己都不一定能拿滿分。說不定,還要被人說,你懂個屁的《元正》。我們心目中的《元正》才是真正的《元正》,你就一寫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