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昏了頭了。”戰北昊坐在地上,淒涼至極,將這三年的種種誤會,包括當年婚禮逃婚的內情,還有景悠然瞞天過海的惡毒計謀全都說了出來。
戰老夫人心頭大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說,這麽多年,都是我們誤會了那丫頭?她…….唉…….”
她一生吃齋念佛,卻沒想到年紀大了,還差點害死一個全心全意對待自己兒子的女人,當下懊悔不已。
想到先前母親對景佳人做的一些事情,包括默許景悠然動用私刑,戰北昊心中痛苦不已,當下將自己的手從母親手中抽出,看向周副官道,
“母親年紀大了,以後找個安靜的地方生活吧。”
戰老夫人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竟是沒有半點留下的理由了,隻得探口氣,由周副官陪著離開了醫院。
戰北昊讓人將自己的病床都安排到了隔壁,每天陪著景佳人說話,即便她躺在床上,他也堅信她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
“佳人,今日周副官帶了一對耳環來,我覺得跟我當初送你的那玉佩很配,所以就留下了,我給你戴上。”
戰北昊坐在輪椅上,一隻手輕輕地扶著景佳人的耳垂,仿佛握著什麽易碎品一樣,生怕弄疼了她,輕輕地將兩串白玉耳墜穿在了她的耳垂上。
“真的很好看,佳人。”
他想起當年隨軍打仗,有兩年沒有回家,回家的時候,一進東廂房,便在院子的梅花樹下麵看到十七歲的少女穿著紅色的鬥篷,雪地裏轉著圈,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她的肩頭,像是仙女下凡一樣美好。
見他回來,她幾乎是蹦跳著跑到他麵前,笑顏如花,
“呀!北昊哥,你終於回來啦,兩年都不回來,你可欠了我好多禮物,快說,這次給我帶什麽禮物了!”
那一瞬間,他就決定這輩子非眼前人不娶。
往日種種,如今都成了心頭傷痕,一想起來便隱隱作痛。
景佳人一直都昏睡著,戰北昊的腿傷好了之後,軍中有要務需要他處理,他便軍中和醫院兩頭跑,每日來回,不知疲倦。
這日他從軍長回來,手中捧著一束新鮮的玫瑰,“佳人,這是我新種的玫瑰,開了,我就摘了要給你看…….佳人……”
推開病房門的那一瞬間,隻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窗簾被風吹起,潔白的床單上整整齊齊的疊放著一封信,一隻玉佩,和一對白玉耳環。
“北昊,見信如唔,若你看到這封信,便知我已醒來,一切安好,醫院的護士告訴我這些日子你一直陪著我,照顧無微不至,我知你已了解這三年來種種,謝你為我父親查清真相,謝你替我報仇慰我父親在天之靈,謝你在我昏睡之時給我講了許多有趣故事,謝你每日來見我陪我說話,謝你記得我的生日送我耳墜,謝你…….”
戰北昊握著信紙發瘋似的找遍了整個醫院,又跑到大街上,撥開潮水一樣的人群,穿過大街小巷,試圖找回他曾遺失的珍寶,但他的珍寶,就像是風一樣,消失了。
“北昊,我這二十四年,你曾給過我二十一年的歡笑喜樂,包容寵溺,所以我還你的這三年悲苦辛酸,你大可不必介懷,恩恩怨怨隨風逝了,過去的種種,我不再牽絆,我這輩子欠你的還清了,你也不再欠我什麽,唯獨南澤,我窮盡一生,再無法還他一二,他生前總願我跳脫執念,好好生活,我如今做不了其他,這一點倒是想明白了,我走了,不必尋我,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各生安好。”
戰北昊站在十字街頭,握著在風中簌簌作響的信紙,忽覺得心中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卻什麽也沒流淌出來,仿佛是被掏空了一樣,涕淚橫流,四顧茫然。
來往的人都愕然的望著他,他卻仿佛是行屍走肉一樣沒有知覺。
他想找回這個真心實意愛過自己的女子,可如今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可他知道,就算是他窮盡一生,也該去把她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