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人是我請來的
不過幾天不見，黎舒睿怎麼看起來……憔悴了這麼多。
原本俊朗的臉部輪廓消瘦了一圈，多了三分英氣，透出一股成熟慵懶。
她心中忽然百味雜陳，再沒心思去整理資料，目光隨著他轉，好幾次都差點被捉個正著，才趕緊往回收。
這樣心不在焉地將會議開到一半，忽然有人站出來，道：「我覺得山鬼的部分關卡設計不成熟，現在投放市場可能會引起負面效果，需要進行全面返修，更換設計師。」
這話一出，整個設計部都驚了一下，柳可莘隨著聲音望過去，登時心就沉了下去：正是方才跟她嗆聲的那個人。
從周邊不滿的聲音里，她才知道，那人叫方燁，是測試部的老將。
郭小雅不滿：「這人屁話怎麼那麼多啊，咱們辛苦了幾個月的成果……」
柳可莘倒是沒說話，坐著聽他往下說，方燁顯然在會議前就做好了功課，條理清晰，一條條數據列舉地很詳細。現場慢慢地躁動起來，連黎舒睿都拿起文件，微微皺起了眉頭。
會議儼然成了方燁的獨秀，眾人正聽得入神，忽然見他把文件一放，肅聲道：「返修的點說完了，我們就來說說設計師的事情。」
語畢，他目光一轉，落在了柳可莘身上：「我聽說這項目的主設計師有三個，其中這位柳小姐，是今年毫無預兆空降入職的，沒有任何遊戲設計經驗。恕我直言，公司做這個決定實在冒昧，如果想要山鬼順利投入市場，她，必須換掉！」
柳可莘臉色一白，敢情這是沖著她來的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郭小雅卻已經拍案而起：「你這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公報私仇這種事情你幹得挺順手啊？」
「小雅……」她一驚，趕緊伸手把她郭小雅拉了下來：「別亂說！」
「我哪有亂說……」郭小雅還要起來，被她強行按了下來。
那邊，方源也在低聲勸方燁，一時間明眼人都看清了局勢，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只是方燁這話確實爆了料，不少人都是才知道柳可莘是空降進來的，看她的眼光都變得複雜起來。
現場一時有些混亂，最後還是黎舒睿出了聲，說：「山鬼現在投入運行確實有問題，但是從根本上來說，並不只是她的問題。」
頓了頓，他翻開設計圖：「人是我請來的，天大的能耐沒有，但不至於連個項目都做不好。」
這話中規中矩，沒有替她開脫，也沒有落井下石。
就好像，她在他眼裡，果真只是一個與旁人無異的常人。
柳可莘垂下肩，兩隻手在別人看不見的黑暗中，攥得毫無血色。
會議又開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已經完全沒有在意，只知道最後結果是，山鬼的運行往後推遲兩個月。這段時間內，整個設計部必須竭力完成所有細節設定和疏漏，以確保兩個月後項目能順利投入市場。
她覺得這個結果挺好，倒是郭小雅覺得氣，等人走光了，一邊收拾資料還忍不住一邊吐槽：「還說不是公報私仇，明擺著就是懟你來了，要不是……」她頓住，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會議室，這才道：「要不是總裁親自請你任職，又了解你，怕是真要被他妖言惑眾了。」
柳可莘眸光一閃，抱起文件起身，並沒有接話。
郭小雅自己說著說著，也覺得不對勁兒了：「但是人家都懟得這麼明顯了，總裁居然沒有幫你，這跟以前一比，太不正常了……」
她覺得好笑：「有什麼不正常。」
明明這樣，才是最正常的。
可是為什麼……胸口會隱隱痛呢，她是真的被黎舒睿折磨地傻掉了吧。
「但是我說真的啊可莘，」郭小雅從後面追上來，不甘心地道：「你不覺得你太狠心了嗎？一個方源，還有總裁……其實他們都挺好的，怎麼到最後，你個個都得罪了，你是不是太直接了？」
是啊，她怎麼能個個都得罪呢？也是挺厲害了。
柳可莘自己也佩服自己。
可是怎麼辦，她也拿自己沒有辦法。就好像明知道自己對花粉過敏，卻還依舊鐵了心要把它放在身邊，到最後，不僅害得自己有了陰影，也讓所有的人都退避三尺。
郭小雅說了半天，見她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覺得她簡直是沒心沒肺。其實她也知道柳可莘不是這麼狠心的人，可是到底有什麼苦衷，她也猜不到。
兩人抱著文件過了個拐角，看見電梯旁邊還站了個人，背手而立，神情嚴肅，那樣子，不像是在等電梯，反倒是像在等人。
等走近了一看，郭小雅臉色立刻就變了，小聲道：「是方燁！」
找她麻煩的的？柳可莘有一瞬的無奈，可是又退無可避，只能迎上去。
「柳可莘對吧？」方燁也不廢話，上來就直奔主題：「我不管你是什麼來頭什麼背景，工作的本事沒有，禍害人的手段倒是不小啊？」
這人說話也著實不好聽，柳可莘皺眉：「方先生，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但是我希望你來找我之前，能和方源好好商量一下。」
其實她知道，這件事黎舒睿夾在中間，方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真相的。可是她更不能，特別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下。
所以自然而然地，方燁就認為她這是在逃避責任：「他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夥子，還能說什麼？除了幫你求情，什麼都不敢說，你知道這段時間他多頹廢嗎？要不是和他在同一個部門，他都不知道闖了多少簍子了！」
對方源柳可莘是真的愧疚，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也難受的緊，不再言語。
郭小雅一看她敗下陣來，立刻出馬：「你這人閑事管得挺多啊？人家兩個人的事情，你操什麼心啊？」
方燁方才也見識過她的牙尖嘴利，頓了一下，說：「我不跟你說，這是我弟弟跟她的事情。」語畢，矛頭又指向了柳可莘：「我就這麼說吧，你欠我弟弟一個道歉，在他狀態好轉之前，這件事沒完。」
這明擺著就是撿軟柿子捏，郭小雅老大不高興，上前一步就要和他論理，兩人劍拔弩張，彷彿下一秒就要對罵起來。
幸好這時候，電梯門開了，高跟鞋的聲音『咔噠』一聲喚醒了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