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該醒的人是你
黎舒睿吃力地搖了搖頭,還要再說什麼,但身下的人卻忽然發了怒,一把推開他,然後揚起手,狠狠一耳光甩了過來。
他吃痛,頹然地仰頭躺倒在草坪上,心中滿是悲涼。
是愛還是恨?他分不清。
只是痛,痛徹心扉,痛得彷彿隨時會死掉。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不能說開?黎舒睿心寒,捂著臉掙扎地坐起來,再度去尋找那個身影。
但是沒有,沒有柳可莘,站在他面前,只有滿臉怒氣的寧珊珊。
她看著他,臉色鐵青:「清醒了?」
「你看清楚,我是誰?」揉了揉發疼的手掌,她氣得幾乎顫抖:「黎舒睿,你怕是還活在夢裡!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你怎麼就是那麼執迷不悟!」
柳可莘柳可莘,那個賤女人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葯,讓他滿心滿腦子都是她?!
是啊,他怎麼就那麼執迷不悟?黎舒睿自己也想問自己,他苦笑,靠著牆壁癱坐著,一言不發,任由寧珊珊高聲怒罵。
寧珊珊罵得口乾舌燥,可是到最後,那個被罵的人卻仍舊毫無反應,她氣不過,扭頭狠狠在他的車上踹了一腳。
「行,軟的你不聽,非要我來硬的是吧?」她氣急反笑:「你過得了我這關,那教授和於阿姨那關呢?我告訴你,我現在是他們認定的兒媳,至於那個柳可莘,她想都別想!我不管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麼,但是現在,你該醒了!」
「不……」黎舒睿忽然出了聲:「該醒的人是你。」
寧珊珊臉色一白:「你什麼意思?」
那一巴掌讓黎舒睿漸漸地清醒了,他望著寧珊珊,眼底有一絲鄙夷:「你別忘了,從一開始,我們的關係就是一場交易。」他說著,低下頭去,笑了一下:「也不對,其實這一切,不過都是你早就布下的圈套罷了……」
「你閉嘴!」寧珊珊的臉上毫無血色,她看著他,眼底滿是慌張:「沒有什麼交易,更沒有圈套,現在你是我的,我的!」
黎舒睿臉色一冷,薄唇緊抿,忽然道:「那高珉呢,你還記得他嗎?」
猛然聽到這個名字,寧珊珊神色巨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看著她的神色,黎舒睿側頭,譏諷地笑了起來:「你知道嗎……你們女人都是一個樣子,嫌貧愛富。在你們的眼裡,愛情是用金錢衡量的……」
黎舒睿說到一半,眼前又浮過那個狹小的出租屋,還有她趴在大排檔桌子上等他的場景,心臟忽然一陣劇痛,他停住,再也說不下去。
如果柳可莘只是真的簡單地嫌貧愛富,他也認了,可是,明明不是,明明不是的。
所以他無法原諒,無法原諒她的離開,無法原諒她的背叛。
微涼的夜風吹過,寧珊珊忽然打了個顫,她捏緊手,又慢慢地放開:「不是的,這只是個別……我不是這樣的,我是愛你的!」她匆匆地說完,彷彿是要說服自己:「你今天只是喝多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我原諒你,但是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
最後,寧珊珊為兩人都找了個台階:「反正你也不想讓我進去,那我們就好好冷靜下吧。」
說完,她彎腰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包,回到駕駛座,神色慌張地開著車離開了。
柳可莘睡得很早,到了半夜的時候,是被一陣吵鬧聲驚醒的。
一開始她以為是路過的情侶吵架,但是女人高昂又激烈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才意識到:不是路過,貌似就在她的樓下。
最後聲音終於停下來,但她已經被吵得睡不著,只能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套了一件開衫,打開門出去。
門口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柳可莘轉了一圈,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
「見鬼了……」她嘟囔著,抬腳要上樓,一雙手卻忽然從陰影里伸出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柳可莘魂都要嚇飛了,尖叫著彈開,正要喊抓賊,那個躺在陰影里的人卻疲憊地開了口。
「是我。」
黎、黎舒睿?她喘著粗氣,后怕地上前,趁著如水的月光看清了他的臉:「你瘋了……大半夜地躺在外面做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躺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柳可莘覺得不對勁,靠近了一聞,果然,滿身的酒味。
她氣急,抬手就給了他一下:「你喝了多少醉成這個樣子?」
黎舒睿眸光一閃,乾脆閉上了眼,不行……她這個樣子,他會誤以為是在關心自己。
見黎舒睿一動不動,柳可莘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只能咬著牙打開門,氣沖沖地把他架起來往屋裡扶。
進了屋,她把黎舒睿放在沙發上,轉身就去翻冰箱,想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醒酒的。但是裡面依舊空空如也,完全不像個家裡有人住的冰箱,她生著悶氣,扭身準備上樓拿食材,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來叮囑他:「別亂動,我一會兒就過來。」
黎舒睿慢慢地靜下來,覺得渾身發冷,他迷糊地抬手想找個東西蓋一下,但是沙發上除了靠枕什麼也沒有。他於是拽過那隻枕頭,像是頻死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似的,緊緊地抱著,不敢撒手。
柳可莘回來的時候,只看到他蜷縮在沙發上,一米八幾的個子捲成一團,她的心咯噔一下,抱著食材衝過去,慌亂地將他扶起來:「黎舒睿?!」
「黎舒睿,你醒醒!」她急得要哭,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只覺得一片冰冷,全是冷汗。
沒有回答,他只是抱著那隻抱枕,身體發顫,彷彿極度痛苦
柳可莘六神無主,忽然想起來卧室的那些葯,她將食材往桌上一扔,跌跌撞撞地衝進卧室,將所有的葯都拿了出來。
「黎舒睿!」她拍著他的臉,勉強把他喚醒,顫抖著問:「哪一瓶?哪一瓶?!」
黎舒睿半夢半醒之間睜眼,只看見柳可莘抱著滿懷的藥瓶,急切地問著什麼。他注意到她的眼神,水盈盈泛著紅,那裡面的擔憂和關心,是無比真切的。
他覺得恍惚,抬手去撫摸她的臉,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然而她只是慌張地,把最近的一瓶葯遞給他,眼神緊張無聲地詢問著。黎舒睿苦笑,意識慢慢回籠,終於聽見她的聲音:「你是不是瘋了,身體這樣了還喝酒,哪一瓶?你快告訴我哪一瓶啊?」
她有點歇斯底里,到最後,聲音里甚至帶了絲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