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放開她
團建的事情過後，柳可莘果然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黎舒睿再沒來找過她的麻煩，方源更是銷聲匿跡，再也沒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中午午休的時候，她在辦公室睡覺，迷迷糊糊的時候，郭小雅過來敲門，見她這幅樣子，百思不解：「你昨天熬夜加班了？」
柳可莘擦擦臉坐正：「沒有啊。」
「沒有你怎麼這麼困成這樣？」郭小雅關上門，找個了椅子坐下來，皺著臉打量她：「可莘，我覺得你這幾天不對勁，老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上午開會也是眼皮打架，你晚上幹嘛去了？」
「我還能幹嘛……」柳可莘笑了下，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問她：「你找我有事啊？」
郭小雅一拍腦袋：「嘖，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剛剛我從前台那邊過來，人家說有人找你，好像還挺急的。」
找她？柳可莘詫異：「誰啊？」
「我怎麼知道。」郭小雅白了她一眼，說：「你趕緊去看看吧，人家應該等很長時間了。」
柳可莘點點頭，和郭小雅一起出門，到前台問了下號碼，覺得有點眼熟。她掏出手機，想要對下聯繫人，結果一開屏，就瞥見了上面的未接來電。
她臉色一白，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不正是紅酒會主辦方的電話么？
上午開會的時候她把手機調成震動，剛才睡覺的時候對方估計打了好幾個電話沒人接，這才打到前台來。
柳可莘手心冒汗，一邊給對方回電話，一邊匆匆忙忙地鑽進了電梯。
耳邊嘟嘟地響著忙音，她正準備去按樓層，一抬頭，卻發現已經有人按了一樓。原來電梯里除了她還有別人，她扭了下頭，臉上的表情忽地凝住。
西裝筆挺，臉廓冷厲，卻正是黎舒睿。
電梯門在眼前緩緩合上，要出去已經來不及，柳可莘咬牙，慢慢地站到角落裡，心情還沒平復，手裡的電話卻接通了。
那邊傳來一聲極不友好的問候：「柳可莘嗎？！」
電梯空間不大，電話里的聲音傳得清清楚楚，黎舒睿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
柳可莘手腳冰涼，來不及多想，抬手就掛掉了電話。
對方怎麼想已經不重要了，她只是簡單地，不想讓黎舒睿又看到她卑躬屈膝的樣子。
到一樓只有幾秒鐘的時間，柳可莘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黎舒睿就站在她的左前方，高大的背影散發著森森寒意。她覺得害怕，但是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他沒有來招惹她，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彷彿身後站的就是一個普通的員工，而不是她。
柳可莘死死地攥著手機，等到電梯門開，看他出去了，胸口的石頭才徹底落地。
只是，熬過了這一關，卻還有一關更難的在等著她，
才出電梯，她就在大廳里展牌前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上次紅酒會上的那個工作人員。她咬了下唇，等黎舒睿稍稍走遠了，這才過去，小心翼翼地跟他打招呼：「蔣先生……」
聽到她的聲音，那人回過頭來，冷笑了一下：「你還知道下來見我啊？我以為你要捲鋪蓋跑了呢！」
「不是，我剛剛在睡覺，手機開了靜音……」她急急地解釋，可到底是底氣不足，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
「行了行了！」姓蔣的小夥子沒好氣地揮了下手，說：「別廢話了，這都半個月過去了，你賠償金不打算給了是嗎？」
正是午休的時間，大廳里人來人往，小夥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氣，自然而然地就引起了不少人注意。與此同時，不遠處已經走到門口的黎舒睿的腳步，也倏地停了下來。
柳可莘怕事情鬧大，趕緊把他往角落了拉了拉，說：「不是我不給……我真的暫時湊不出這麼多錢，我能一筆一筆的還嗎？」她說著，抬手就去拿錢包：「我剛發了工資，沒怎麼用，還剩下四千，都給你！剩下的我慢慢還給……」
「你當我是乞丐呢！？」小夥子不樂意了，甩開她的手，聲音又高了一個度：「我說你這個女人，看起來體體面面的，也有正當工作，怎麼這點錢也湊不出來？你沒有，你家人呢？老公呢？再不濟，朋友呢？你做人不至於這麼失敗吧？啊？」
柳可莘被甩的一個趔趄，攥緊錢包，低著頭一動不動。
是啊……她忽然發現他說的沒錯，她做人居然這麼失敗，沒有親人沒有愛人，連朋友都沒有。
她以前從不知道生活這麼辛苦，十萬塊錢就能輕易地把她打倒。
實在是沒有退路了，柳可莘一咬牙，點頭：「對，我就這麼失敗，我湊不出錢！」說完這些，她繼續厚著臉皮又問：「所以你能給我寬限些日子嗎？」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順桿爬上來，小夥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惱羞成怒：「你這人！要不要臉了啊？」最後他大概是詞窮了，漲紅著臉一把拉住她，說：「你不給錢，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在這裡上班是吧，我們找你的領導好好談談！」
柳可莘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慌張起來，但是對方畢竟年輕力壯，拉著她往電梯走，她掙都掙不開。
她幾乎以為，自己好不容易維持的職場，也要就這麼毀掉了。
但是最後那一刻，一隻手拉住了她。
然後柳可莘就聽見黎舒睿沉著的聲音，從身後穩穩地傳過來，他說：「放開她。」
她在那一刻忽然不可救藥地，從心底生出了洶湧的悔意，她忽然想，她或許不該拒絕他，不該推開他。她應該在第一次重新遇見他的時候，就緊緊地抱住他，不顧一切地和他在一起。那是那個真正的柳可莘，一定會做出的事情。
可是，還來不來得及呢？
大廳的聲音和內心的吶喊交織在一起，柳可莘於是轉過頭去，看見了那張冰冷的臉，以及臉上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
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絕在外，包括她遲來的，不該有的回頭。
是啊，一定是來不及了。
任性這種事情，想想就好了，真要付諸行動的話，她終究是沒有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