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秋日的私語
程雪芬有些尷尬，這點錢實在拿不出手，她想了想，轉手去褪脖子上的項鏈：「媽別的也沒有，你把這個拿去賣了，能換不少……」
柳可莘眼眶一紅，忍不住出聲打住了她：「媽，夠了！」
那項鏈還是程雪芬四十生辰的時候她特意找人定製的，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淪落到要靠買東西來維持生活。
「不用了。」她重複了一遍，死死咬唇：「我現在過得挺好的，不用擔心，你回去吧。」
程雪芬出來一趟也是提心弔膽的，不敢多逗留，過來緊緊抱了她一下就轉身上車了。柳可莘站在公園門口，看著她的車慢慢離去，眼裡慢慢濕潤模糊。
路燈悄無聲息地亮起來，她彎腰放下袋子，搓了搓被勒得發紅的掌心。這時，路那邊飛快地駛過來一輛車，幾乎是呼嘯著從她面前飛過。
柳可莘嚇了一跳，淚眼模糊中彷彿在車窗里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一閃而過，她抹去淚水再側頭去看，但那輛車已經消失在黑暗裡，看不清了。
她一定是瘋了，這種時候還在想著黎舒睿。
他下午氣成那副樣子，約莫著也應該對她死心了吧。柳可莘一邊拎著東西往回走，一遍近乎自虐地這樣想著。
她想起下午黎舒睿罵她時候的表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他甚至不惜用那樣的詞來罵她……柳可莘胸口灼灼地疼，她想，這個畫面她大概也會記一輩子吧。
可是啊……可是，她怎麼會那麼捨不得他？
柳可莘拎著袋子，覺得身體彷彿有千斤重。她頹著肩膀，看著近在咫尺的屋子，忽然間悲上心頭。
她鬆開袋子，慢慢地蹲下來，捂住了臉。
回到小閣樓已經九點多，柳可莘布置好屋子洗了澡，到天台晾衣服的時候，才發現樓下的別墅院子里，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亮起來了。
應該屋子的主人回來了，她忽然有些好奇，這屋子裡住的是什麼樣的人。
這麼便宜租給她，還給布置生活用品，看樓下院子的格局，很乾凈也很溫馨，主人應該是個脾氣性格和品位都不錯的人吧。
她在天台上坐下來，夜晚的風很柔，四周都是寂靜，除了滿片的星空和月光，只有低低的蟲鳴。
柳可莘坐了會兒，正準備起身回去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琴聲。她一下子頓住，側耳去聽，發現這曲子居然是秋日的私語。
月光如水，這琴聲格外的應景。
她閉上眼，托腮，安靜地聽完了這一曲。
很好，柳可莘，這樣子就很好，忘掉過去，忘掉那個人，重新開始吧。
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晚上，柳可莘破天荒的沒有失眠，睡得極其香甜。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郭小雅過來問她住宿的情況，她再三強調，一定要要讓郭小雅幫她跟屋主道個謝。
「太客氣了……」郭小雅摸了摸腦袋，笑容有點揶揄：「總之你住得好就行了，有什麼問題的話，儘管跟我說。」
柳可莘點頭，轉身回了辦公室。快中午的時候，經理過來敲門，讓她去測試部那邊拿點文件，她下樓過去，沒想到在門口碰到了個面熟的人。
「柳小姐？好久不見。」說巧不巧，這人正是那天晚上在ktv包廂和她搭訕的方源。
柳可莘有點尷尬，禮貌地微笑了笑，說：「好久不見，我過來拿點文件。」
她本來以為打個招呼就完了，可是方源卻出乎意料的熱情，問清楚她要拿什麼文件后，還親自領著她過去了。
「謝謝你啊，我自己拿上去就……」柳可莘忙不迭地道謝，一進門看見那疊文件，頓時就蒙住了。
說好的一點文件呢？
「還是我幫你吧。」方源看著她的窘態，笑了笑，主動抱起一大半的文件，扭頭看她：「九樓對吧。」
柳可莘沒辦法，點了點頭，抱起文件跟著他往電梯走去。
兩人站在一拍等電梯，氣氛有點尷尬，最後還是方源主動挑起了話題，他說：「柳小姐，聽說你離婚了是嗎？」
柳可莘嚇了一跳，扭頭看他，有些愕然：他是怎麼知道的？
公司里她只跟郭小雅說過離婚的事情，可她是不會隨便告訴別人的。還有一個人……不可能，黎舒睿犯不著到處宣揚她離婚的事情。
方源看她望著自己，臉色紅了大半：「前段時間你不是礦工了嗎，我在前台那邊無意中聽到你空降過來的事情，才知道原來你是柳家的千金……」他說著，見柳可莘臉色一變，立刻道：「柳小姐你別誤會，我不是有意調查你，新聞上鬧得沸沸揚揚，我一對比，大概就猜到了……」
柳可莘想否認已經來不及，剛好電梯到了，她抱緊文件，一言不發地進去了。
方源以為她是生氣了，趕緊跟上去道歉：「柳小姐，你別生氣！我保證我絕對不會亂說的，我給你保密……」
他一邊說一邊跨進電梯，忽然間察覺到氣氛不對，一抬頭，才發現裡面還有第三個人。
好死不死的，這人剛好還正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黎舒睿站得筆直，眼神越過兩人的頭頂盯著電梯門，臉色一如既往的冷酷。方源不敢再說話，小心翼翼地站到柳可莘身邊，偷偷瞄了她一眼。
柳可莘也沒想到居然會剛好撞見他，而且剛才方源那番話……不得不叫人多想。她想開口解釋，可是忽然又反應過來，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她要的不就是他的誤會么？
她摟緊懷裡的文件，緊緊抿著唇，手指用力地發了白。
方源臉色惆悵，心想柳小姐這肯定是生氣了，不然怎麼電梯都到九樓了，她都沒有反應。他推了推柳可莘，小聲地喊：「柳小姐，九樓到了。」
柳可莘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恍惚地被方源帶著往外走。電梯門在她背後關上，她看不見黎舒睿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視線，一直緊緊地盯著她。
方源看她從剛剛進電梯到現在，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對勁，不由愈發緊張起來：「柳小姐……」
「我沒事。」柳可莘皺起眉來，快步走到經理辦公室，把文件放下，轉頭看他：「謝謝你幫我忙，有機會請你喝茶。」
明明是句客套話，可方源仍舊高興得不行：「真的？你不生氣就好了！」
柳可莘禮貌地笑，又把他送到電梯口，一轉身，卻差點撞上背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