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前妻
黎舒睿不知道她在執拗些什麼，但是她的掙扎讓他寒了心，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多事，明明前一秒還巋然不動，可是她一出事，他就分分鐘崩了盤。
他鬆開手，冷著臉把她推到了郭小雅的手邊：「那就隨你，只要不耽誤工作，你愛怎麼著怎麼著！」
柳可莘心臟微微一扯，她低下頭去，聲音很輕：「謝謝總裁……」
「有什麼好謝的？」黎舒睿的聲音很冷，帶著半分諷刺，這讓柳可莘打心底地有一股寒意，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盯著自己的眼神，彷彿分分鐘都有可能衝上來狠狠地打她一頓。
她雙手拽住郭小雅，竭力保持鎮定：「那，明天我想請個假，後天加班，成嗎？」
黎舒睿知道她不是個輕易請假的人，可他沒有拆穿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彷彿從裡到外，把她這個人看了個透徹。
柳可莘避開他的眼神，剛好電梯到了一樓，黎舒睿站著沒動，但是轉頭看向了郭小雅，說：「你送她回去，讓她好好休息，別耽誤工作。」
她於是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郭小雅點頭，扶著她出了電梯，黎舒睿站在裡面，眼神穿過柳可莘不知落在何處，沒有任何的感情和情緒，只有滿滿的疏離和陌生。
門合上了，柳可莘突然間失去所有力氣，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
郭小雅一把扶住她，臉色愕然：「柳可莘，你沒事吧？！」
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說倒就倒？
柳可莘不確定自己有沒有事，可能這幾日她實在是太累了，她虛弱地笑了笑，搖頭：「我回家休息下就好了。」
不管有沒有事，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她是絕對沒有錢去看醫生的。
郭小雅半信半疑，扶著她上了計程車，問：「你家在哪兒？」
柳可莘報出一串地址，司機有些詫異，透過後視鏡打量了下她倆，目光有些意味深長。郭小雅起先不明白這個眼神的含義，等車到了目的地，才反應過來——這個夾雜在高樓大廈建的古老居民樓，分明就是個破敗的城中村啊！
她看了眼柳可莘，不敢相信她居然住在這樣的地方，平日里她覺得柳可莘溫婉寧靜，衣著也頗有品位，怎麼看，都不該是出自這種地方的人。
柳可莘知道郭小雅在想什麼，她臉上發燙，匆匆下車把車費付了，然後對司機說：「麻煩把我朋友送回公司吧，她還要上班。」
郭小雅忙擺手：「我送你回去，確定你安然到家我再走。」
「沒事，我已經到了。」柳可莘拉開車門，把她推了上去。
她承認自己心虛得很，她那個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間，著實不適合待客。
郭小雅拗不過，坐在車上，看著居民樓，又看看她，最後嘆了口氣：「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的話記得打我電話。」
柳可莘心底升起一絲暖意，她目送郭小雅離開，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
房間的通風不好，她撲在床上，滿鼻子都是發霉的潮濕的味道。要是往日，她肯定得爬起來四處打掃噴清新劑，可如今她實在是累了，她任由自己躺在床上，像一具失去了引線的木偶。
柳可莘沉沉地睡了過去，約莫是精神太緊繃了，她居然在這樣的環境里做起了夢，更離奇的是，夢裡面，她竟然見到了霍清澤。
四年前的霍清澤書溫文爾雅，她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醒來時，恰好見他破門而入，將她抱起來往外沖。
門外狂風肆虐，她蜷縮在霍清澤的懷裡，緊緊抓著他的衣角，眸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那個時候她想，她決不能就這樣死去，她和黎舒睿的事情還沒完，她還有很多的話要跟她說。可是颱風太瘋狂了，她和霍清澤被卷落在一片殘垣敗瓦里，耳邊一聲巨響，她驚恐地抬起頭，眼睜睜地看著頭頂飛來一大片黑壓壓的磚石。
「啊！」柳可莘尖叫一聲，掙扎著醒來了。
她大汗淋漓地坐起來，才發現是窗外下起了大雨，房間的窗戶被吹開了，玻璃碎了一地。
柳可莘莫名地鬆了口氣，她起身把碎片收拾乾淨，慢慢冷靜下來，但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只能坐在床上看窗外瓢潑的大雨。
她是喜歡下雨天的，貓在家裡睡覺有股厚實的安全感，可是現在不行了，她居無定所，也許幾天後，她也會變成在街上狼狽躲雨的人之一。
誰能想得到，柳家捧在手掌心的寶貝千金，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而讓她淪落如此地步的，還是她最信任的老公和自己的姐姐！
柳可莘心底那簇仇恨的小火苗，終於一點點地，燃燒了起來。
其實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她變成了如今這副懦弱的樣子？她把自己弄到這種地步就算了，還連累了柳氏，被趕出家門。她從前從不害怕失去什麼，如今什麼都沒有了，難道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尊嚴，臉，她都不要了，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殘喘，也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柳可莘從未像現在這一刻如此輕鬆過，人生就兩個選擇，有什麼好糾結的。她再不遲疑，關了燈，倒頭就睡。
她睡到了自然醒，精神狀態好了許多，於是梳洗好，下去吃了個早餐。
這是半個月來柳可莘最規律的一天，吃完飯後她坐在公交站台等車，挎著包，混在無數個要去上班的焦急身影中，顛簸著到了一棟大廈前。
她在新聞上看到，霍清澤已經開始著手霍家的企業了，公司的地址，就在這一棟大廈里。
「我想找霍先生。」柳可莘找到前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前台頭也沒抬：「有預約嗎？」
「沒。」她如實說：「我是他的前妻。」
坐在電腦前面的人終於抬頭，用一種打量神經病的眼神看了她足足三秒鐘，才沒好氣地說：「不好意思，沒有預約霍總誰也不見。」
柳可莘預料到這個結局，但是至少她知道，霍清澤是在這棟大廈里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
「那謝謝了。」她禮貌地點頭，轉頭走到休息區，坐了下來。
前台嗤笑一聲，以為只是個想攀高枝的瘋女人，並沒放在心上。可是等她中午吃飯回來，還看見那個女人坐在那兒，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她覺得有點奇怪，用手機搜了下關於老總的新聞，結果在某個小網站上，看見了一張模糊的合照。
照片的那女人，別說，還真跟她有幾分相似。
前台差點被嗆住，覺得事情不簡單，趕緊用對講機call了下門口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