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都和你沒關係
柳可莘半天沒聽到回答,轉過頭去,卻看見黎舒睿微微彎腰捂著胸口,臉色煞白,額頭滿是汗水。
她一下子慌了:「黎舒睿,你怎麼了?」
黎舒睿來不及理她,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瓶止痛藥,倒出三四粒,看也不看,一下子塞進嘴裡。
然後他長舒口氣,疲憊至極地往後退一步,靠在了電梯上。
他看著她的眼光冷漠而又疏離。
柳可莘想要攙扶他,在這目光的注視下,她的手僵在半空,她不敢靠近他,只能顫聲道:「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能這麼快就開始工作的……」
她那麼輕的傷都休養了一個多星期,依他的傷勢,起碼要靜養半個月才行,這樣完全就是在玩命啊!
「呵……謝謝你出於人道主義的關心。」黎舒睿靠著電梯,聲音有些顫,但即使這樣,他也不想再接受她的關心。
柳可莘知道,那天晚上在醫院,她已經把關係撇得太清楚了。
她慌張得聲音發抖:「黎舒睿,你可以不聽我的話,但是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去醫院看看,你這樣子是沒有辦法工作的……」
黎舒睿並不理她,他吃了葯,可是卻完全沒有作用,靠著電梯的身體沒有力氣,慢慢往下滑去。
醫生說內出血,他是該好好休息的……可是,他擔心在醫院又看見她,他擔心自己又會控制不住,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她已經結婚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只屬於他的少女。
黎舒睿死死揪著衣服,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朦朧中,他聽見柳可莘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他覺得自己在做夢,柳可莘怎麼會為他哭了?
他拚命地撐開眼皮,卻真的看到她在眼前,瘦削的臉頰,盈盈的目光,像一朵泫然欲泣的白梔。
他心疼極了,顫抖著伸手,想要替她抹去頰邊的淚水。可是沒有力氣,伸到一半就重重落了下來。
「黎舒睿!」柳可莘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顧不上別的,緊緊抓住他的手,俯身抱住他,想要把他拉起來。
可是他太重了,她沒有足夠的力氣,最後她幾近絕望,只能放棄,靠在他的肩膀嚎啕大哭。
黎舒睿靠坐著,耳邊柳可莘的哭聲忽近忽遠。他的手掌握著她的,小巧溫熱,頸窩裡是她頭髮淡淡的香味,他有一瞬間的幸福感。
他閉著眼,喃喃地開口:「莘兒,別哭……」
柳可莘身體一震,悲傷在這一刻洶湧著席捲而來,他叫她莘兒,她有多久沒有聽見他這樣叫她,她以為他早就忘了,從前那些愛恨是非,他早就拋到了腦後。
可是他都還記得,原來愛和恨一樣,都可以讓記憶銘刻不忘嗎?
吞下去的那幾粒葯終於慢慢地起了效應,黎舒睿的神智漸漸清醒,他覺得胸口濕漉漉一片,一低頭,才發現柳可莘伏在他身上,哭得傷心欲絕。
讓他錯愕的是,他發現自己還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是在睡夢中,扯著爸媽不讓離開的粘人孩童。
黎舒睿猛地有了一股難堪,他不知道自己在不清醒的時候到底又做了什麼自取其辱的事情,他一把甩開柳可莘,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柳可莘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坐到角落裡,她沒有生氣,看到他醒過來,她只有狂喜:「黎舒睿,你還好嗎?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沒事,不用你多管閑事!」黎舒睿的聲音再度冷下來,彷彿剛剛那個呢喃著呼喊她的人並不是他。
柳可莘一下子僵在原地,忽地有些看不清他。
電梯在此時『叮』一聲停下,黎舒睿幾乎是如獲大赦,他看也沒看她一眼,抬腿就往外走。
「黎舒睿!」柳可莘急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半帶哀求地望著他:「算我求你,你好好對自己行不行……」
黎舒睿臉色變冷,他一把推開她,冷笑:「柳小姐,你管得太多了,我死了還是活著,都跟你沒有關係!」
說完這句話,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柳可莘被他推得一個蹌踉,再抬頭時電梯門已經關上,只剩那句『都跟你沒關係!』在她的耳邊嗡嗡作響。
她忽然覺得崩潰,捂著臉蹲下,無聲地哭了起來。
Lora先一步回到辦公室,正整理著文件,卻聽見門被人大力推開。一轉過頭,就看見總裁臉色冰冷的大踏步進來,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森森寒意。
她打了個寒噤,不知道又是誰招惹了總裁。
收拾好文件,她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寧小姐約您晚上一起吃飯,您看……」
「不見。」黎舒睿冷冷打斷她:「出去吧,今天下午我不想見任何人。」
Lora點頭,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出去了。
是她想多了嗎?總裁彷彿每次見了柳小姐之後,情緒都很不穩定。
柳可莘暈沉沉地離開公司回了醫院,小護士正在為找她急得焦頭爛額,見她回來,不由惱怒:「你這人怎麼回事,打針打得好好地跑哪裡去了?」
「不好意思……」她病怏怏地在床上坐下,聲音細細的。
小護士不好再說什麼,重新給她掛上輸液瓶,嘆著氣出去了。
柳可莘在床上躺下,腦子裡想著電梯里黎舒睿疏離又冷淡的模樣,心底說不出的難過。她盯著天花板,隱約間覺得自己像個罪大惡極的劊子手,滿身都是罪惡。
她一直躺到下午三點,才被程雪芬的電話喚回神來。
摸索著接通電話,那邊立刻傳出程雪芬著急的聲音:「可莘,霍家的人鬧上門了!你趕緊出院躲躲!」
腦袋瞬間清醒,柳可莘一下子坐起來:「怎麼回事?」
「沒什麼,他們不敢怎麼樣,你先躲著!」樹大招風,這件事無論真假,最後倒霉的都是柳家,兩人都明白這一點。
掛了電話,柳可莘趕緊起身想要收拾東西,然而她剛下床,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柳梓瑜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家裡的司機陳叔,笑盈盈地看著看著她:「可莘,我來接你回家了。」
時間掐得這麼准,怕是早就準備好今天這齣戲了吧。
柳可莘攥緊手,定定地看著她:「你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