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憶總是美好
是啊，她比不上，她當然比不上！她若是有本事，丈夫就不會出軌，父親也不會不相信自己，更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氣氛一時凝重，沒有人再開口說話，直到走廊另一邊傳來利落的高跟鞋聲音。
「柳小姐？」來人是黎舒睿的助理lora，她剛安排人去接黎舒睿的家人，一出電梯就看見了這硝煙瀰漫的場面。
柳可莘一驚，趕緊偏過頭，抬手擦去了眼淚
柳康平顧忌顏面，見有外人來，於是收斂了怒意，冷聲道：「在你想明白給我一個解釋前，我不想在柳家看見你。」
說罷，也不再看她，轉身帶著柳梓瑜離開了。
Lora表情有點尷尬，打了聲招呼就要進病房，卻被霍清澤攔住了：「替我向你們黎總道謝。」
這句話他說得咬牙切齒，並不友好。
Lora怔了下，禮貌地問：「您是？」
「柳可莘的丈夫，霍清澤。」
「啊——」lora抬了下下巴，想起昨天下午的事，表情有些微妙：「我會替您轉達的。」
霍清澤目送著lora進了病房，這才收回目光，看向柳可莘。
「謝他做什麼？」柳可莘語冷笑一聲，語氣里沒有半分感情：「沒有他你就不用見到我了，一勞永逸。」她說完，手放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姿勢。
霍清澤臉色一變，她卻已經轉身離開了，程雪芬雲里霧裡，可到底還是擔心女兒，連忙跟了上去。
柳康平那番話給程雪芬洗了腦，她信以為真，一進病房就開始給柳可莘講道理，讓她不要再接近黎舒睿。
「我明天就去給你聯繫深造的事情，咱們不在家待了！」
「我走了你怎麼辦？」柳可莘盯著天花板，柳梓瑜剛進柳家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才不到兩年的時間，她的地位早已扶搖直上，如今又搭上了霍清澤，顯然並沒有打什麼好心思。
「行了媽，我真沒事。」柳可莘心情複雜，看程雪芬也滿臉愁容，不由嘆氣：「你先回去吧。」
好說歹說把程雪芬勸回去，她躺在床上，莫名地湧上一股無力感。
和黎舒睿撇清瓜葛……她能做到嗎？
若是兩天前，柳可莘可以毫不猶豫地給出肯定的答案，但現在她不行。
從一開始發現霍清澤出軌的震驚難過到如今被逼迫的憤怒，她已經漸漸地恢復理智，看清了局勢。
沒有人知道柳梓瑜和霍清澤的地下情，反倒是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潑了滿身的髒水。
她和霍清澤的婚姻雖然名存實亡，但畢竟存在，這盆髒水若是傳出去，受到波及的不僅僅會是柳家的名聲和利益，還有睿心的。
柳可莘發現自己真的是蠢得可以，她怎麼會天真地以為，柳梓瑜和霍清澤會是感情關係呢。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利益關係啊！
而她，卻偏偏是這個利益鏈中最大的絆腳石。
除了孤身奮戰，她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窗外夜涼如水，柳可莘卻心事重重，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乾脆起身，搬了個凳子坐在窗戶前面發獃。
這時已經是午夜時分，窗外是滿空的繁星點點，四下寂靜，只有風吹過枝葉的沙沙聲伴隨著蟲鳴偶爾響起。
柳可莘撐著下巴，忽然想起十年前，她大半夜睡不著，去黎舒睿宿舍鬧他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她追黎舒睿的事情整個學校都知道，大晚上的，男生宿舍沸騰一片。黎舒睿被同宿舍的幾個男生推出來，他揉著頭髮，臉色緋紅，都不敢直視她。
她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黎舒睿聽著身後一幫人起鬨，急了：「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矜持點？」
「你一個男人，就不能有氣魄點？」她那時候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一句話就把黎舒睿堵得啞口無言。
他漲紅了臉，不服氣：「我哪裡沒有男子氣魄！？」
柳可莘翻了個白眼，有意激他：「那你倒是氣魄點給我看啊！」說著，她放開他的手，轉身用兩隻黑亮亮的眼睛看他。
黎舒睿窘迫到了極點，臉從脖子紅到了耳朵，最後他敗下陣來，說：「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的初吻要給我未來老婆。」
「噗！」柳可莘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她沒想到黎舒睿還是個這麼純情的小男生。
黎舒睿看她捂著肚子笑，大概是覺得受到了侮辱，轉身要走，柳可莘趕忙拉住他，正經起來：「別生氣啊！」
見他板著臉不說話，她骨碌碌轉了下眼珠子，笑：「那這樣吧，你過來我告訴你個秘密，咱們一筆勾銷。」
黎舒睿不想聽秘密，但是他嫌她煩，他得擺脫她。
「好。」他點頭，不情願地湊過來。
16歲的黎舒睿身高已經將近一米八，彼時柳可莘還是一米六的矮個子，她瞄了許久，才一把攬住他的脖子，仰頭，準確地親上了他的嘴唇。
「嗯，好了，那我就是你未來老婆了。」她舔了下嘴唇，笑得像只小狐狸。
黎舒睿瞠目結舌，半晌才反應過來，一下子跳起來，往後退了幾步：「你！」
「放心吧。」柳可莘拍拍胸口，豪氣萬丈：「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會罩著你，對你負責任的。」
至於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正式接受了她，她還真沒印象，不過大概是出於面子問題，黎舒睿總不肯承認自己就是在那一晚被虜獲的。
那個時候的回憶，總是那麼美好。
他們什麼時候就變成如今這樣了？
黎舒睿推門進去，發現她托著腮沉思，對他的到來毫無察覺。
他微微挑眉，冷不丁地開了口：「想什麼呢？」
柳可莘嚇得一個激靈，她從凳子上跳下來，回頭看見是他，眼神複雜。
黎舒睿眉心一皺，心也跟著跌了下去：「怎麼了？」
「沒怎麼。」她撇過頭，讓自己不去看他：「你身體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
「沒。」黎舒睿簡單帶過，直奔重點：「我聽lora說，你遇到麻煩了。」
柳可莘頭疼：「怎麼會沒事呢，你看看你身上的繃帶……」
她轉移話題的技術依舊那麼爛，黎舒睿皺眉，走過去，目光沉沉地看她：「柳可莘，我說過，如果能再見面，我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她捏緊手，又開始裝傻：「什麼問題？」
「回答。」黎舒睿不想跟她繞彎。
柳可莘手心捏出了汗，可是頭頂上那道目光絲毫沒有移開的意思，她感覺自己彷彿從裡到外被看了個透，只能舉手投降：「我……本來就是我把你拖累進來的，你冒死回來救她我，我要是就這麼走了，未免也太不人道。」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可這不是他想要聽的話。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涼涼地看著她。
「不，這就是我的真心話。」柳可莘咬唇，加重了語氣。
她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在那雙眼睛里，黎舒睿竟然沒有看任何閃躲和慌張，像是一汪平靜的潭水，毫無波瀾。
他的心口隱隱發疼。
黎舒睿忽然看不清她，明明前一天，她還觸手可及。
他定定地看著她，語氣帶著半分凄涼：「柳可莘，你心裡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