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家法
東南西北中五方境主,陳吳王陸冷五大家族,還有無數上品妖獸以及仙門百家,今日都齊聚於朝陽宮中。
朝陽宮正殿極大,容納上萬人都不成問題,隻是正殿恢弘,隻允許有頭有臉之人入內,殿中此刻不過百餘人,且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比外間人聲鼎沸,正殿倒是意外的安靜,偶爾有說話聲響起,也是壓低聲音的接頭接耳,在這空闊的大殿中回蕩飄開,不值一提。
離上方王座最近的,一邊是妖界五方境主,另一邊則是五大家族的人,陳吳王陸四家極給麵子,竟都是族長親臨,還帶了若幹長老與族中高手,唯有冷家自恃身份,冷家族長沒有前來,隻來了一個長老。
雖說修仙家族一直以冷家為首,可底下的暗潮洶湧也不足為外人道也,除了對冷家忠心耿耿的陳家,其餘三家巴不得冷清輸得難看,也好叫冷家不要如此囂張。他們可從不念及冷家向來行事公正,隻曉得被人壓一頭的憋悶與被冷家執行家法的屈辱。
所謂的冷家家法,並非隻對冷家人施行,而是對修仙界每一個修者執行的。與其叫冷家家法不如說便是修仙界的鐵規法則。隻不過是因為這規矩是冷家立的也是由冷家人執行的,所以一直被稱為冷家家法。
冷家家法素來嚴苛,譬如不許修者欺壓弱小,不許修者倚仗修為愚弄凡人,不許修者與妖獸通婚,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一旦有人違反,隻要被冷家人查到,管你出身什麽名門望族,都得被執行家法。
這也是冷清懲戒那些作惡的妖獸十分順手的關係,他自小便是被這麽教養長大的,冷家的規矩便是這天下的規矩,既然他們違反規矩,他身為冷家人,自然有權出手執行家法。
莫說妖界眾人十分不滿,便是放眼修仙界,哪個不是頗多怨言。特別是四大家族的人,他們自恃身份,出身極高修為又好的年輕之輩難免任性妄為,被冷家人的人抓到,不由分說便被懲戒,輕則棍棒齊下,重則廢去幾成功力,偶爾還有人會被廢去全部修為,甚至被除以極刑的也不是沒有。
就說陸家二房當家的兒子陸忍冬,多年之前看上了凡間一個名門之女,隻是那女子已然嫁人,自是不肯屈從。那陸忍冬為逼女子屈服,先是將女子夫家滿門屠盡,又威脅要殺她娘家之人,女子不得已隻好委身於他。
婚後不久,那女子將修仙界之事一一探聽清楚,得知有冷家家規的存在,便悄悄托人將此事告知冷家。沒想到陸忍冬發現此事,不僅將送信之人殺害,又將女子娘家上下幾十口人全部殺死,然後將那女子囚禁起來,日夜折磨。
那女子意誌堅定,在這樣的的折磨之下仍然咬牙活下,又假意逢迎,終於哄得陸忍冬放鬆警惕,將她放出。後來那女子更是懷有身孕,為陸忍冬誕下一個男嬰。男嬰漸漸長成,聰慧非常,陸忍冬十分疼愛,也以為那女子終於歸心。
這女子背負著夫家娘家上百條人命,怎肯屈從仇人,內心痛恨陸忍冬至極,下定決心要報複他。隻是她之前魯莽行事,牽連家人,這使得她愈發隱忍小心。
各個家族,每年都會送年滿十歲又資質優異的孩子送往冷家,這是冷家定下的規矩,為的便是要教養各家孩兒冷家規矩。這女子的兒子長到十歲之時,因為聰穎過人,修仙資質優異,也被挑選中送往冷家。
她這些年忍辱負重,悉心教養兒子,偷偷地將仇恨灌輸給兒子,兒子去了冷家,為了母親,向冷家揭發了十幾年前的血案。
冷家震怒之下,立即派人前往陸家抓人。
陸忍冬直到這時才知道寵愛多年的妻子原來一直在背叛自己,即便冷家來人,他仍舊有恃無恐。他父親是陸家二房當家陸菘藍,陸菘藍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從小嬌慣,此刻見冷家來人,自然不舍得將兒子交出來,便央求長房與三房,共同向族長求情。
陸菘藍修為頗高,能力也強,十分得陸家族長重用,陸家族長便親自出麵向冷家求情,保證會嚴懲陸忍冬。誰知冷家人鐵麵無私,一定要陸家交出陸忍冬。陸家執意不肯,兩邊難免動起手來。
冷家當時聽聞消息隻是隨意派出幾人,哪抵得過陸家上下圍攻,便放出信號求救,恰好冷清就在陸家地界附近,聞訊立即趕來。
冷清寶刀一出,陸家無人可擋,冷清便當著陸家眾人之麵,親自揪出躲在陸家密室的陸忍冬,不顧陸家上下苦苦哀求,手起刀落,竟生生斬下了陸忍冬的頭顱來。
陸家又是惶恐又是震怒,卻無人敢上前與冷清動手,唯有當年那女子,站了出來,跪在冷清麵前,深深磕了一個響頭,留下一句,讓冷清不要傷及她兒子性命,便橫刀自刎,死在當場。
冷清敬這女子剛烈,要求陸家在陸家的月照花林之內,為她修建墳塋,要讓陸家人世代為這女子上香供奉。
這對陸家而言,是極大的羞辱,可冷清實在銳不可當,陸家族長紅著老臉,應下此事。陸家上下,也因此事暗暗痛恨冷清不已。
這事就發生在近日,今天陸家來了不少人,都是為了看冷清笑話而來。
冷清風頭正盛,他一言一行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別說修仙界,就是妖界也對他斬殺陸忍冬一事十分清楚,五大境主見陸家來人,心領神會,彼此都知道他們所來為何,見修仙界暗波洶湧,他們隔岸觀火,看了個大熱鬧。
此刻兩大主角仍未登場,一直保持安靜的諸人,也漸漸鬆泛下來,說話聲也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花真坐在君霖左側,探頭過去,低聲道“陸家可來了不少人。”
君霖微微一笑,“若是今日冷清輸了,隻怕他們比我們還要高興。”
“嗤。”花真忍不出笑出聲來,道“瞧瞧他們仙界,一向自詡清高,背後的齷齪可也不少。”
“有人的地方,自然哪裏都是一團汙穢。”君霖語帶嘲諷,卻不知想起了什麽,唇邊的笑容變得無比冰冷。
花真看出君霖情緒有異,猜到他定然是想起父母之死,自己難免也想起兄長,一時之間,這東境與南境兩大妖獸,表情看起來都有些慘痛。
而素來長袖善舞的血灩灩,十分自如的與四大家族的人寒暄,她所在的中區之境與冷家接壤,四家往來冷家,總要經過她的地界,因此四家的人皆識得血灩灩,她又一副謙卑模樣,四家之人與她交談也漸漸熱鬧起來。
乘疾一如既往地厭憎仙界之人,他今日來此將境內四隻三品妖獸都帶上了,讓三人守在外麵,隻讓踏歌和珊珊跟著一起進來正殿。
珊珊從來沒見過這麽多人,好奇的大眼睛不時這邊望望不時那邊瞧瞧,若不是乘疾不許,她早就已經不知躥到哪裏去了。
珊珊看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看她。五大家族的人注意到這孩子身上半分妖氣也無,若不是一雙眼睛閃著碧綠的光芒,真叫人懷疑是不是一隻妖獸。這五大境主仙界的人都識得,可這孩子與乘疾態度親昵,全然不似仆從,也在座位上坐著,身份可疑,更加惹人注目。
尤其是冷家來的長老冷梵,盯著珊珊看了半晌,忍不住起身,走到了珊珊麵前,對著乘疾開口道“這孩子,是山神吧?”
冷梵這一開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乘疾知道來的是冷家的長老,可竟也沒起身,看了他一眼,開口道“與你無關。”
冷家長老身份尊貴,何時受過這等閑氣,立時動怒,正要發作,血灩灩便如及時雨一般出現,“冷長老莫動氣,我們烈魔大人向來不擅與人招呼,這珊珊小姐是被山神一族拋棄的孤兒,多年前被我們烈魔大人撿到,好心收容,養到至今。”
乘疾略帶不滿地看了血灩灩一眼,到底沒有開口。
冷梵驚詫地又望了珊珊一眼,轉向血灩灩,道“山神一族向來團結,怎會拋棄一個孩子!”
血灩灩嬌媚一笑,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冷長老若是不信,大可親口問問珊珊姑娘。”
冷梵轉向珊珊,珊珊早已注意到自己成了焦點,可她一向膽大活潑,毫不畏懼地在眾人之前開口道“我不懂你說的什麽山神不山神,乘疾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聽到珊珊這樣說,乘疾偷偷勾了勾嘴角,忍不住伸手寵溺地撫了撫她的小辮。
珊珊察覺到之後,立刻抓住乘疾的手,順勢抱住了他整隻手臂,拿小臉在上麵蹭了蹭,顯得極其高興的模樣。
冷梵見他們舉止如此親密,內心愈加驚疑,語氣不善地開口問道“烈魔,你與這孩子是什麽關係!”
乘疾冷笑一聲,道“你管得著嗎?”
“你!”冷梵正欲發作,殿門突然打開,守門小妖響亮地通報道“冷清到~~~”
一時之間,眾人的視線都被那絕世身姿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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