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內安外討
講真,這次龍城之爭,有爭議、需要討論的東西太多,比如海庫拉的真相、比如九神的叛徒王峰居然活到了最後,那最終的秘寶是否在他手上、比如那個闖入第四層的神秘高手到底是誰等等,這些都是關係著九神利益的實際問題,可顯然,此時的朝堂上,大家並不在意這些。
「我兒冥祭死於聖堂手中,若是純粹技不如人或被敵埋伏也就罷了,」冥刻已經年近五十,可頭髮烏黑、皮膚緊緻,看起來也就三十多的樣子,他身材異常高大,足足兩米開外,說話時聲震朝堂,隱有猛虎之怒,絲毫不顧忌上座的太子,更令不少殿上侍從都忍不住心顫腿軟,此時他正怒視太子,厲聲說道:「可根據當時神鋒堡壘的魂牌推演顯示,艾琳娜和滄家的滄珏都在附近,為何不出手援助!這兩個都是太子你的人,難道是得到了太子你的命令,只因一點政見的不同,便能見死不救?如此對待我九神同族,難道太子要效仿當年激化弗雷之事,使我九神再次分裂不成?這是何道理!」
坐在朝堂上的隆真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因為下面自然有人替他回答。
「冥刻,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你枉顧事實、信口雌黃,以為這就能污衊太子,也太膽大妄為了!」朝班中有一老者站了出來,淡淡的看著暴怒中的冥刻,臉上毫無半分懼色。
只見他滿頭白髮,白色的長須直垂到胸口,卻是鶴髮童顏、面色紅潤,正是戰爭學院的總院長阿爾斯通,也是太子隆真的第一任啟蒙師父,妥妥的帝師,代表著整個戰爭學院,絕對的太子派系核心:「第二層暗黑洞窟的地形已經有清晰描繪了,洞窟位置上下重疊的有很多,魂牌顯示的位置相當,並不意味著真的就在附近,你說艾琳娜與滄珏故意不救,純屬一派胡言!」
「說到內陷坑害、見死不救,我倒更想問問五皇子殿下了,」冥刻還未答話,阿爾斯通身後又有一人站了出來,他面色蒼白、嘴有尖牙,穿著一件血紅色的斗篷,衣領立得筆直,眸子中深邃俊冷:「我血族天才曼庫被黑兀凱斬殺,灼日教的艾塔麗雅和影武法藏離得最近,卻冷眼旁觀、拒絕援手,不知道五皇子可知道?」
「不錯!」朝臣中有不少太子的人都紛紛響應附和起來:「相比起冥祭被殺時存在爭議的援助,這事兒可是當時所有戰爭學院弟子親眼目睹,是無可抵賴的鐵證!」
「血族也是我九神的一員,曼庫更是我戰爭學院在此戰中的重要一員,可艾塔麗雅和法藏這兩人見死不救,實在可恨!」
啪啪啪……
一個清脆的掌聲,封不修微微踏前一步,封家是名門,封不修更是這一代灼日教的教主,地位絲毫不在冥刻之下,在朝堂的影響力甚至還要更勝一籌,他微笑著說道:「呵呵,費爾羅公爵,真是恭喜了。」
費爾羅皺了皺眉頭:「恭喜什麼?」
「當然是恭喜你身負閑職也能位列朝班,與我等議事。」封不修微微一笑:「太子對你真是不錯,這在咱們九神帝國,可是前所未有的恩賜啊,你可要心懷感恩了,以後當為太子效犬馬之勞,否則我真是看不起你。」
血族這些年一直被九神的核心勢力孤立在外,費爾羅公爵雖然爵位尊貴,但在朝堂上卻是毫無實權,在『真翔之爭』中一直算是中立勢力,這次他們族中天才身死,血族不在乎真相,卻借著此事攻擊五皇子,以族中天才弟子的性命為自己晉陞的台階,迅速的倒向太子懷抱,封不修也是出言諷刺,讓費爾羅臉色微微漲紅,難以反駁。
費爾羅啞口無言,封不修則是朗聲說道:「黑兀凱的實力,在座諸位應該都是很清楚了,當時艾塔麗雅和法藏雖然離得近,但就算出手也完全無法抵擋,唯一真能抵擋黑兀凱的,該是隆飛雪才對。呵呵,都知道天人一脈與太子親近,費爾羅,要想質問別人不營救,你該質問隆飛雪才對!」
「一派胡言!」
「太子難道還會坑害自己人?隆飛雪當時正在進攻娜迦羅,哪能騰出手來!」
眾人立刻反駁,朝堂上吵成一團。
隆真淡淡的看著下面那些爭得面紅耳赤的群臣,隆康閉關,不在朝堂,群臣肆無忌憚,像這樣的相互指責攻訐,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了……講真,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樣是吵不出一個結果的,也不可能真的扳倒誰,但隆翔的人就是不肯罷休,上朝必吵,沒事兒找事兒!
隆真知道,那位五弟這是在給自己製造壓力,身坐於太子之位,代父監國,卻無法服眾,讓朝堂上時刻吵成一團,若是讓父皇隆康出關后看到這一幕,父皇會怎麼想?無外乎四個字——太子無能!
這是一招狠棋,簡單到了極點,卻可以讓你無計可施,同樣的手段他隆翔能用,太子卻不能用,五弟……越來越精明了。
隆真微笑著轉頭看向坐在一邊的隆翔,只見隆翔正旁若無人的端坐在那客席上喝著茶,看到太子的目光掃過來,隆翔還笑了笑,沖他舉了舉茶杯示意。
隆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隨即看向另一側的隆京。
「小九。」隆真開口,久居太子位,身上早已自然而然的有了帝王氣,即便是隨意開口,也隱隱已有了種皇恩浩蕩、天威震懾之感,朝堂中的爭吵聲不由自主的變小了下來,眾臣都看向隆京,只聽隆真微笑著問道:「你素有智名,正所謂旁觀者清,現在冥刻館主欲問罪於戰爭學院,費爾羅公爵卻想要問罪於灼日教,此事你怎麼看?」
隆翔也將茶杯放到一邊,饒有興趣的轉頭看向九弟隆京,現在的朝堂之上,如果說有一股可以左右兩兄弟勝負的勢力,那就必然是隆京了,他的態度,大概是所有人都最在意的。
講真,這是一個坑,也是一個最難回答的問題,若是支持費爾羅問罪,那就是站隊隆真;可若是支持冥刻,那就是站隊隆翔;這是在逼隆京站隊,而無論選擇站隊哪一邊,對於原本兩邊都可以左右逢源的隆京來說,顯然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都看著隆京,他已經躲過太多次站隊的敏感問題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具智慧的年輕人,可現在,還有中立的選項給他嗎?若是他選擇沉默不語,雖然可以兩不得罪,但那無疑是讓所有人看不起的,只會損失他的個人威望,他手底下的人恐怕也會人心動蕩,選擇另謀高就;那也等於是去了隆真隆翔心中的一塊心病,不用再擔心某一天老九站到自己的對立面去左右戰局了。
「我覺得……」隆京微微一笑,臉上並無絲毫的為難:「大家似乎都忘了我們真正在面對的是誰。」
朝堂上微微一靜,隆真和隆翔都是一怔,什麼意思?
「我們應該關注的是刀鋒,坦白說,這次龍城的結果並不能讓大家滿意,雖然我們保留了實力,但刀鋒也不是軟柿子,龍月出了個人物啊,獨立斬殺了奧布洛洛,這大概是刀鋒聯盟這次給我們最大的警示了。」
所有人張了張嘴巴,突然就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九皇子的武力勢力方面只限於獸人,也就是說無法窺伺寶座。
獸人沒有派系,那是帝國的刺頭,選擇談論獸人來避開正面的問題,這就是隆京的回答,他不站隊,誰都不幫,但他也不沉默,他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一個獸人而已,豈能與我兒相提並論!」冥刻厲聲道,他可不打算讓隆京就這麼矇混過去。
「冥刻館主此言差異。」隆京絲毫不在意四周那些眼神,悠然自得的說道:「獸族的三大族老前些日子已經找過我了,奧布洛洛的真正實力遠在所有人的估計之上,一個在十七歲就已經掌握了玄武獸神變的天才,其潛力恐怕並不在隆飛雪和黑兀凱之下,而能獨立斬殺他的龍月肖邦,那得有多大的潛力?何況奧布洛洛被獸族視為舉族的希望,已是內定的下一代族長,我等不可不重視,現在獸族舉族沸騰,三大長老齊來帝都,在我那裡揚言欲要求見父皇,想要我等為奧布洛洛報仇,若是處理不善,誰也付不起這個責任!」
玄武獸神變,一旦真正蛻變,那就又是一個鬼級!奧布洛洛即便只是剛剛入門,以他的年齡,那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又是整個獸族的希望,這分量確實不輕,別看獸人地位低下,但蠻橫認死理兒,真要鬧起來,九神帝國也得頭疼。
隆京說著,笑了起來,看向冥刻和費爾羅:「兩位都是我九神棟樑,更是我皇族的嫡系,與獸族豈能相提並論?但恕我直言,正因為兩位是自己人,才要先將私人恩怨放到一邊,等處理完了獸人的事兒,還我九神一個安定之後,咱們回頭再慢慢掰扯不遲。」
這是直接套上一個無可反駁的大帽子,縱然再有天大的私人恩怨,也不能凌駕於帝國的安定團結之上,這頂帽子,誰都戴不起。
冥刻縱是盛怒,這時候卻也無話可說,費爾羅剛剛投誠,在朝堂中其實沒什麼權威,更是不敢吭聲。
隆翔拍了拍手,意味深長的說道:「九弟真是滴水不漏,令人敬佩。」
隆真也笑了起來,老九雖然沒有選擇站隊,但卻是破開了相互爭吵不休的死局,將問題導向另一個層面,這對他這太子來說,其實是件好事,幫了大忙了:「小九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已經有了處理的方法。」
「我認為此事無外乎內安外討四字。」隆京站起身,朝隆真躬身一禮:「對內,可追封奧布洛洛九神勇士的謚號,追封其兄一個爵位,再賜予金錢無數,以示我帝國恩榮;對外,派出高手暗殺肖邦!此子據說智勇雙全,何況本身身份尊崇,刀鋒若無黑兀凱,這肖邦恐怕就將取代葉盾成為新一代的領袖,若是能殺了他,也算是為我九神除去了大敵。」
「肖邦本身實力高強,又是龍月皇子,暗殺豈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隆京笑道:「那也是表明了態度,既是安撫住了獸族,也是告知大陸各族,我九神內部正是鐵板一塊,各族團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請大哥明察。」
隆真大手一揮,算是給這次廷議蓋了個戳:「准!」
………
鋒芒堡壘外的車站,魔軌機車已經在整裝待發中,老王和玫瑰一眾坐在那略顯有些狹小的車廂中,看著外面那些不停搬運著貨物的工人,這次龍城幻境之行總算是結束了。
這不是專門運送聖堂弟子的魔軌機車,而是軍用的拉貨專車,因此大家呆的車廂顯得要狹小了許多,只能坐著,沒法躺下。
黑兀凱和摩童前幾天就已經單獨離開,而冰靈的人,也在兩天前跟著最後一班運送弟子的魔軌機車也走了,老王則是帶著玫瑰眾在這裡多停留了兩天,留到了最後。
主要是一些來自聖堂方面人士的盤問調查,想要從王峰的身上去探究有關魂虛幻境和海庫拉的最後真相,各種催眠術、各種技巧性的盤問,作為唯一一個從第五層幻境中出來的聖堂弟子,老王顯然是要全程配合的,可結果卻顯然讓聖堂方面相當失望。
無論是疲勞轟炸式的重複盤問,還是驅魔師的催眠術,得到的結果都和當初老王告訴亞克雷等人的一般無二,他就是整整暈過去了將近兩天時間,對裡面發生的所有事兒都一無所知,搞到最後,連聖堂的那些專業人士也沒轍了,只能以此結案,給這次的龍城幻境結果下了最後的蓋棺定論。
溫妮坐在老王的對面,此時瞪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盯著王峰旁邊那女人。
這女人在溫妮的眼裡有點『不懷好意』了……咱們其他人等著王峰,是因為大家都是玫瑰人,你一個裁決的,跟著咱們一起等算是怎麼回事?而且時時刻刻都想和王峰黏在一起,一上車居然就坐到了王峰身邊,那動作簡直嫻熟極了……
「這有什麼,大家都是極光城的嘛,正好順路。」老王正在吃葡萄,他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溫妮你不要這個表情盯著人家看嘛,女孩子這麼凶幹嘛?」
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