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擁她入懷(一更)
夏闌珊微微皺起了眉,她的傷口雖然沒有大礙,但她並不想參加這種酒局。
況且所謂的牽頭人這種時候再露面,能有幾分誠意?
她將視線投向盛君言,打算看看他怎麼說。
盛君言一看夏闌珊澄澈的眼眸,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淡淡道:「今晚有幾個心臟搭橋方面的專家,國內一流,頗有建樹,你可以去看看,順便和他們交流一下你一直沒有突破的地方。」
盛君言對她一向嚴厲,凡事將學術研究放在首位。
夏闌珊輕輕點了點頭,猶豫道:「那我再考慮一下。」
……
慕家。
「慕先生,我們翻遍了A市所有的監控,發現了有個女人的身影和夏闌珊小姐非常像……」
「將監控視頻送過來吧。」慕夜廷坐在書桌后,一手撐頭,情緒波動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淡淡道。
下屬立刻道:「立刻就送。」
說了這句話,他們其實也為自己捏把汗,因為偌大的A市有幾百萬人,要想從中尋找一個女人,比大海撈針還難。
慕夜廷手底下的下屬已經成立了不同的分隊,有的查看各地監控,有的找來專家辨別A市每日通話中的聲音,還有專門的一隊直接上街搜索……
如此花費心思,可見那個女人在慕夜廷心中的重要程度了。而且還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A市……
慕先生都已經考慮要不要將這種搜索擴大到全球範圍內了。但是那樣會耗費大量財力物力,如果對方有心要躲,而且只怕找上五年十年都未必能找到。
這兩日來,他們找到過好幾次身影和那位小姐像的,或是聲音非常像的,結果送過去讓慕先生一看,都不是。
慕夜廷掛掉電話,嘴角浮現一抹傷痛的嘲諷。
這回真的是她嗎?
這幾天下屬找到的人都錯了,他從最開始心臟瘋狂跳動,激動無比,到現在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個什麼感覺了。
失望一次,還能有期待,失望這麼多次,已經感到有些迷惘了。
他甚至分不清那天自己的預感是不是有可能性的。
僅憑一束花,就說夏闌珊在A市,然後動用所有的資源去尋找……
確實十分衝動……
但他無可奈何,也甘之如飴。
下屬的辦事效率非常快,十分鐘后,那盤監控錄帶送到了他的書桌上,儘管不太抱期望,慕夜廷打開這監控時,還是微微手抖了。
萬一,假如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她怎麼辦?
當看到屏幕里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慕夜廷瞳孔猛地皺縮起來,雖然從黑白監控里看不太清晰,但是那纖細的脖頸,微微笑起的嘴角,分明就是她——
不對,慕夜廷怔怔地坐在書桌后,有一瞬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境中還是在現實里。
因為,找到夏闌珊——通過各種方式找到夏闌珊,這樣的夢他做過太多次了。
不,會疼,是真的。
慕夜廷這一瞬間的心情無法言說,恍若一個瀕死之人,找到了咫尺之外的綠洲。
他扣住平板的手微微顫抖起來,緊接著支撐在桌子上,勉強讓他站了起來。
旁邊的下屬膽戰心驚地看著慕夜廷像個失控的人一樣,伸手掐了掐他自己的手背,緊接著眼眶瞬間紅起來,突然沖了出去。
他從沒看過慕夜廷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
……
盛君言走後,夏闌珊翻身下床,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紗布。
醫生說明天就可以拆紗布了,今天只要不劇烈活動,也沒有什麼影響,就是聲音還有點變調。
雖然她不太想去酒會,但盛君言說有幾個專家會來,她還是決定去一下。
只是……
夏闌珊垂下眼睫,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機。
當兩個孩子的父親打電話過來之後,慕咩咩就沒有來看過她了,也不知道慕喵喵現在情況怎麼樣,她想過去看看,但又怕撞見他們傲慢的父親,給他們帶來麻煩。
過兩天她就要離開A市,回W國去了。
也不知道山高路遠的,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這兩個孩子。
夏闌珊微微發出一聲嘆息。
洗了個臉,將自己收拾清爽,拎著包包就出門了。
按亮電梯樓層,踏進電梯,眼前的門徐徐閉合。
她沒有看到,從旁邊的那部電梯跑出來一個惶急的男人,彷彿丟失了全世界,又意外之喜地找到了。
慕夜廷站在長長的走道里,毫不在意此時凌亂的頭髮。
風度是什麼,他已經忘記了。
找了一圈,卻並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慕夜廷這才稍稍恢復理智,偌大的醫院,就這麼跑來跑去,怎麼會找得到。
他強迫自己清醒一點,匆匆跑到導購台,無視對方看到帥哥時瞬間亮起來的如狼似虎的眼睛,掏出手機里的照片,問:「有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了。
導購台有點詫異地看了眼,和旁邊的人說:「這不是之前過來做交流的夏醫生嗎,她在我們醫院裡待了好幾天了,聽說醫術還不錯,您是來找她看病的嗎……哦,對了,她一直在心臟科室參加交流。」
另外一個人附和道:「聽說她過幾天就要回去了。」
慕夜廷走出半步的腳步生生一頓,在地上劃了道急促的線,他聲音急切而沉沉地道:「回哪兒去?」
導購台護士回答道:「她從國外來的,自然是回國外去了。」
為什麼這個男人質問夏醫生的下落時,就好像質問妻子的下落一樣。
難不成夏醫生和這個男人有什麼糾葛。
兩個導購台護士在心中偷偷猜測他們的愛恨情仇,只見那位先生已經邁著大長腿,風一般地朝著心臟科室跑去了。
越是靠近,慕夜廷血液就越是瘋狂奔涌,整整五年,他沒有這種鮮活地活著的感覺了。
但是推開那道門。
裡面的醫生護士訝異地回頭看他。
並沒有那個人。
……
夏闌珊跟著盛君言來到了晚宴上。
晚宴在一棟別墅舉行,布置非常豪華,看起來牽頭人應該非常有錢了。
盛君言無異是個異類,他沒有穿禮服,只是穿著簡單的白毛衣和黑長褲,拎著酒杯清清冷冷地站在其中,但是卻一瞬間變成了聚光體。他身上沒有傲慢,更沒有絲毫謙卑,他整個人只是冰冷冷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只要是醫學界,沒有人不認識他的,年紀輕輕已經成為泰斗的人物。
連帶著和他一起來的夏闌珊都被行了無數道注目禮。
夏闌珊微微有些不自在,脖子上的傷口微微發癢。但是五年來她成熟了許多,這樣的場面她也應付過不少,所以面上得體地微笑著,並沒有表露出來一絲不適。
有兩個專家過來敬酒,見了夏闌珊,不由得有幾分驚訝:「這位是?」
他們雖然不敢高攀盛君言,但也算認識盛君言好多年了,可從來沒見過他帶任何女人來參加這種學術晚宴。
不由得心底閃過許多猜測。
盛君言瞥了夏闌珊一眼,淡淡道:「我學生。」
夏闌珊伸出手去:「兩位專家好,我是夏闌珊。」
兩個專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不知道在哪裡聽到過,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於是笑吟吟地與夏闌珊握了握手。
就在這時,他們瞥見一個深色西裝的英俊男人進來了。
兩個專家連忙招招手,大聲道:「游先生,這邊。」
一邊對旁邊的盛君言介紹道:「他就是這次的牽頭人,但是太忙了,一直在京都開會,今天才回來,正好你們認識一下。」
盛君言不可置否地舉了舉酒杯。
夏闌珊正要回頭看那個叫做游先生的男人,結果手裡的酒杯一歪,裡面的紅酒不小心掉到她的裙子上。
「怎麼?」盛君言蹙眉。
夏闌珊笑道:「不好意思,我裙子髒了,我去一下洗手間,失陪。」
她直接離開,去了洗手間,與此同時,游連城笑著從遠處走了過來,與盛君言握了握手。
「盛先生,久仰。」游連城對付這種寒暄的場面可謂遊刃有餘了,平時微微挑起的眉頭此時也變得十分正經起來。
盛君言則不太屑於這種無聊的寒暄,簡單地和他握過手后,微微一點頭,便不再說話。
幾個人走到角落的沙發去,聊了會兒今年醫學上的最新進展。
這才是盛君言感興趣的事情,他的話這才略微多了起來。
夏闌珊將紅酒杯放在玻璃鏡前的洗手台上,沾了點兒水,想把裙子上的紅酒漬擦掉,但是自然是擦不掉的。
不過這裡的服務十分到位,居然沒一會兒就有個服務生來問她,要不要換身衣服。
夏闌珊跟著她去了後面別墅房間,換了身衣服,比她先前的衣服居然還要更加昂貴正式些。
打量了別墅幾眼,夏闌珊總覺得有些眼熟。
但是上次在兩個孩子家,她也出現了這種覺得眼熟的情況,還更加強烈些。
擔心待會兒萬一出現眩暈,不好收場,夏闌珊匆匆離開了別墅,走進前面的花園中想先透口氣。
晚宴仍在進行中。
盛君言正在台上講述近幾年醫學上的進展,來參加晚宴的大多數醫學泰斗,對醫學都有著強烈的追逐精神,因此全都全神貫注地聽著他發言。
夏闌珊走到噴泉旁邊,隔著窗戶玻璃靜靜地看著他。
在對醫學認真鑽研的這一點上,她是非常敬佩盛君言的,無論如何,她都慶幸自己能有這麼個老師。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服務生端著一個盤子,匆匆在旁邊說:「借過。」
夏闌珊還沒反應過來,就瞬間被他不小心擠到一邊,一個沒站穩,往旁邊倒去,眼看著剎那之間就要掉進噴泉——
服務生也驚呆了,連去拉夏闌珊一把都忘了。
夏闌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體在空中旋轉了一個角度,噴泉晶瑩的水珠中光華流轉,高跟鞋在地面差點折斷,而她即將掉進那冰冷刺骨的泉水中——
但是沒有。
時間彷彿靜止了。
夏闌珊緊緊閉著眼睛,一瞬間聽見周圍賓客的聲音,聽見院外夏季蛐蛐叫聲,聽見浪漫的鋼琴曲,還聽見了一顆心臟砰砰狂跳的聲音——
那樣有力的心跳,不會是她的。
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還有一雙緊緊桎梏住她的溫暖手掌,伴隨著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令夏闌珊的大腦瞬間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