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傳飛訊
大日被雲朵遮住。街角夾雜的泥土裂開，形成蜿蜒的裂痕。
在石板大街的盡頭，突然出現一個氣喘籲籲的人。他牽著馬，一步一步朝著莊園走去。滿頭亂發像是幾天沒被清洗。灰塵長在左臉側。
整個人像是死人般，走起路來肩不動、膝不彎，也像是僵屍一樣。
然而他卻有一雙深邃的眼睛，他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著亮光。讓人移不開雙眼。一個人如此行走，即便身體像是行屍走肉，看到他的眼睛，也絕不會這麽認為的。
此人正是黃裳，他太累了。
他想要了解清楚這成都武林案的事實，所以才一路奔波。
前麵是暮雲莊。
暮雲莊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垂垂老矣。漆黑的大門如同一碰就碎，上麵陳跡斑駁。瓦片墜落，摔到地上成為粉碎。一陣風吹來，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黃裳將馬係在一邊，敲了敲門。
莊園不大也不小，仿佛與暮色合並。陷入深深的陰影中。黃裳推測應該會有仆人來開門。
不久，門開了。開門者為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兩鬢蒼白，滿頭白發，身材佝僂。抬起頭，雙眼中的火焰似乎要熄滅。
此人身著黑色大褂，上麵繡著幾多黃花。
“你是？”
黃言豐道：“我是黃老。”
黃裳恍然大悟，原來此人便是黃老。
他之所以尋找黃老，因為黃老乃是武林大會舉辦者譚公的朋友。他可能會知道一點內情。
黃裳自我引薦道。
“我乃六扇門捕快，前來調查成都武林大會，黃老可否與我說一說，中間發生了什麽？”
黃老將黃裳引入暮雲莊。整個暮雲莊真有種搖搖欲墜的錯覺。擺在院內的石桌，看起來十分冰冷。他們走進大堂，光線很暗。
黃老坐在太師椅上，前麵正是半月桌。他躺在倚上，似乎要睡著一般。
“黃老此間幽舍，真當羨煞旁人。”
黃裳道。
說話間輕快明亮，似乎要點亮這大堂。
黃老道。
“人老了，就喜歡這種地方。你不覺得這裏像一個墓地嗎？人生就是如此，由生到死，誰也不能避免。”
他咳嗽兩聲，似乎身體不太好。
黃裳抬起頭，觀察黃老。他咳嗽兩聲，用手捂住嘴。
“我自知天命難違，知己零落，沒想到譚公竟然先於我死。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回憶之間，似乎有無窮懷緬。
黃裳也肅然起敬，不忍打破這悲傷緬懷的氣氛。
“許多人來找我問過，我沒有參加過武林大會。譚公確實是我的好友。對於他的死，我很心痛。”
說完，回憶似乎結束，他抬起頭。眼神中一束光透出。
他坐在太師椅上，精神似乎不太好，說話斷斷續續。時而回憶起一些往事，時而停住不語。不久，用手指敲擊了旁邊的八仙桌後，他說起武林大會相關。
“譚公的武功高超，在如此年齡仍如青年一般。他曾來拜訪我。來時，他便神色不安。不過，這件事他不得不做。他是這麽說的……他說的什麽事，也從未具體言明。”
黃裳呼吸急促，問道。
“武林大會中死了多少人？來了多少。”
黃老目光深邃，他的精神似乎有所好轉。他語氣篤定，似乎又有恨意凝聚其中。
“死了多少人？你沒人翻卷宗嗎？全死了。除了幾個人。是用毒，當時他們在飲酒取樂時，有人暗中下毒，除了當時出了點意外沒有喝的，幾乎全部斃命。方才今天連殺手都找不到。”
黃裳倒吸一口涼氣。
“究竟是誰用的毒？這應該很容易查明吧。”
黃老搖搖頭。
“有些事情注定明白不了的。”
大堂內光線很暗，黃老坐在太師椅上，他突然咳嗽幾聲。看來身體狀況確實不太好。除此之外，他還摸了摸八仙桌上的茶。茶已經涼了很久了。
他喝了一口。
黃裳問：“關於譚公，您還知道多少。”
他喝完水，咳嗽兩聲。
“譚公，他拜訪過我，自知有危險。然而仍然一意孤行。他曾說這件武林大會不是他想舉辦的，而是替他的一位朋友舉辦。這位朋友將會到來。不過，已經出事後，這位朋友依然沒有現身。”
黃裳大吃一驚，似乎找到了什麽線索。竟然不是譚公想要舉辦，而是這位朋友。
盡管這個消息有點驚世駭俗。然而黃裳仍然覺得有些不對。為什麽譚公知道有危險，仍然要挺身而出。這位朋友為什麽最終都沒有現身。
毒究竟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下的。
兩人不言，黃老幽暗的雙眼中閃爍出火焰。黃裳覺得此間有太多疑問，恐怕一時半會是說不清的！就算黃老恐怕也對其中的細節所知甚少！
黃裳問：“我聽說，活下來的人，都對此事閉口不言。”
他點點頭。
將這杯茶再度喝下一口，方才繼續說：“也不是閉口不言，他們隻是含糊其辭。似乎在畏懼著什麽。有人說是這個殺的，有人說是那個。偏偏他們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方才聲討如此困難。況且其中據說還有很多疑點，南慕容消失也是一個重大打擊。”
黃老不愧為昔日武林中人，消息靈通，對其中的一些隱秘如數家珍。
黃裳點點頭。他覺得有必要前往尋找生者，看看能從他們口中得到什麽。
“那麽，敢問生者有誰？”
卷宗上記載不夠詳細，連幾個都分不清。他決定問問。
黃老道。
“幾個？也沒人說得清。青城派大長老鄭正風必然算一個。其他‘鎖魂手’趙誌難以尋覓。‘青峰劍’劉軒順也無影無蹤。剩下的仍然有漏網之魚。我勸你尋找鄭正風。”
黃裳點點頭。在卷宗裏，同樣是鄭正風是確定的。同時卷宗裏還記載了‘南慕容’慕容複，‘尋雲鏈’流鶯。他覺得此事果然牽扯重大。難怪朝廷要下令查找。
得到確切消息後，黃裳作別黃老，他從大門離開。漆黑的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令人作嘔。隻見到烏鴉飛過，散落在空中。
係著的馬兒方寸大亂，前蹄高高抬起，想要掙脫韁繩。
黃裳在空氣中聞到一絲不祥的氣息。
他猛地回頭，卻什麽也沒看見。
“是我的錯覺嗎？”
黃裳來到馬前，準備動身前往青城派。青城派在四川名聲不小，傳承久遠，位於四川青城山上。自然是很好找的。
林間歸路，烏鴉再度驚飛，氣息愈來愈不同尋常。黃裳已經聞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氣息。也聞到了這次事件背後中的陰謀。
萬事皆要小心。
在林間不知名的角落，花兒暗傳幽香，在此之上，有飛鳥橫空而過。似乎暗傳秋訊，不知不覺已經到秋天了。秋天，是殺人的時節。
大雁南渡，在不知名的角落，一個信鴿暗自飛過，腳下捉著一個紙條。向一座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