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證心
「你怎麼不說話了？」古劍仙明瑤問。
「是覺的我們把人間劍仙當棋子？不，恰恰相反，只有這樣，才能讓大多數人間劍仙活命，不然難道真的像我們這般，靠人命去填、去殺？」
「圓道人把三仙四靈當劍，你又怎知，我們不是在把圓道人當劍。」
「唯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青天，」戚籠輕輕道，「若只是這般，恐怕人間有些人，會覺的自己的犧牲不值得吧。」
「有什麼不值得的，天帝都被誅殺，還有什麼天不能換，這還不是正道大興，那什麼才是正道大興？非要永恆天帝橫霸三界，永恆統治，世上沒有任何造反的可能，這才好嗎？」
「還是說，沒有鬥爭，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殺伐，甚至天地內沒有劫數，這才是正道大興？那大家都不修行就好了，沒有修行就沒有劫數，若連修行都沒有劫數，那豈不是人人都是神佛。」
「若真是這般，神佛也是魔頭了。」
戚籠說了一句公道話，若沒有風刀霜劍、心劫外劫，將七情六慾、恩怨情仇通通化開，那麼只有力量而沒有心境的『神仙們』，將會成為世上最大的魔頭。
「所以啊，有些小輩們就是想不明白，人間的妖魔鬼怪不甚多少了，天上妖仙魔仙也沒幾位了，若這都不算是正道大興，那什麼才是正道大興？」
「只要殺了天帝，一切生靈自有演化、生滅、禍福，僅此而已。」
「真正的正道大興，就是這般。」
戚籠沉吟半晌，「你跟我說了那麼多，是想讓我去當和事佬，勸一勸陽道人？」
「一半是，另一半，是希望你能站在我們這一邊，天帝是極權統治，他在位一天，便註定你們兄弟姐妹必須死，只有圓道人殺死天帝，你們才有爭鋒的機會。」
明瑤見戚籠一臉無趣，皺眉道：「怎麼，你還想站在天帝一方，或者說，永恆臣服於天帝，做一個業位很高的臣子。」
「倒也不是，我對於臣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戚籠輕輕道。
「但是，幫助老三，也非我所願。」
「佛門有一句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三界為欲界、色界、無色界，其中，無色界便該是西天了，或者說，永恆天帝統治的上界，但我還想試一試。」
「試什麼？」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說到這句話時，戚籠背後突然復出五道人影，每一個人影都隨著他的這一句話，個子長了小半截，氣勢洶湧，天、地、人、鬼、神，五仙的威壓從五個方向壓向明瑤。
明瑤下意識的握劍，卻才意識到，自己的劍已經給落靈英帶走了。
「你想跳出三界外，呵，三界便是天地，你居然想跳出天地外？」
「真正的無敵，又豈止是天地內的無敵。」
「你太狂妄了，九聖創世，你上一世創世，包括如來小兒開西天，都是意識到，宇宙星空無邊無際，難以測量，其中怪物不知有多少，但只要在天地內，便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你居然想超越天地！超越天道！」
金蟬子似是感到了殺意，萬年金蠶重新聚合，再度化作小沙彌的形象，左右張望，一臉茫然。
剛剛不是說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翻臉了。
「不試一試就怎麼知道，而且你的這道意念烙印也被人乾坤顛倒過，不然也不會跟我說那麼久的話，這說明你的念想也不堅定，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吧。」
下一刻，五道人影化作五道漩渦，在明瑤還未出手時，便將其吞沒。
……
「對方看我們的計劃了，動作要快！」
一處佛堂前，紫無極猛然睜開雙眼，一抓北極道人，兩道光芒投身於佛堂前的佛燈之中。
「紅蓮這廝已經開始魔化宇劍，再拖一拖時間，利用大峨派的兩個小鬼頭，讓他們放開上古劍仙的禁制，拖延時間。」
佛堂前無人，但卻有一道人影微微點頭，轉頭一閃，消失不見。
「世尊，剛剛是怎麼回事？」金蟬子小心翼翼道。
「無非便是有人演化天數，想要拖住我，人劍雙得而已。」
「不過倒也不是壞事，話說出來，便就痛快多了。」
「交給你們了。」
五個戚籠點了點頭，直接化作五道遁光，這五個戚籠如今的模樣跟他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看上去年輕一些。
明心需先立志，志向確定了，就能直面本心。
戚籠心中，其實一直隱隱約約便有這般念頭。
不想反天，不想順天，哪能如何，便只能超脫，超脫這方天地；做一些創世九聖、上一世都未做到的事。
「天地十強，總得有那麼一兩位頭鐵的，不然只是內戰，那該多麼無趣。」
明心見己之後，戚籠心頭相當暢快，輕輕一拍金蟬子小沙彌腦門，笑道：「走吧，小子，兩隻放火眼，一片殺人心。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金蟬脫殼，真是好跡象。」
金蟬子獃獃的看著戚籠的背影，不知為什麼，突然感到一絲悲傷。
……
落靈英腳踏溪水，溪水之中，蕩漾著的不是她，而是一尊慈眉善目、還有些小胖的女菩薩。
胖菩薩很狼狽，雖然佛力強大，但對面的劍勢更強，上古劍仙訓練門徒，講究生死之隙求一線，不專心，真的會死。
在肉眼可見的前方，依稀能看到二十一道身影。
在這片空間中，時間彷彿是停住的，也就是說，哪怕在過一千年、一萬年，在外界都只是一瞬，她有足夠多的時間，將劍術推演到自己能打達到的極限——若是自己不死的話。
光影一閃，落靈英只感覺肩部一涼，然後手臂齊根飛起。
她連劍光都沒看清。
「混蛋！」
落靈英終於生出了一絲怒意，倒地一個翻滾，下一刻，一尊金身菩薩現身，菩薩背後，千臂顯出。
「師妹，你看清來人了嗎？」
兩道遁光直奔陣法總樞紐，趙三參再次追問。
「看清了！」
許慧單手畫鏡，鏡面先是模糊，然後清晰，一道人影顯出。
正是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