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悲哀
戚籠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道：「那就不用了。」
秦繆臉色不改，依舊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這座鬼市東市的賈散、西市的趙煜、南市的孔沛，分別是法家、雜家、儒家的傳人，這三人復活的時間不比我晚，在這處幽冥之地待的格外久，應該存了不少好東西。」
「多謝。」
戚籠起身，突然道：「回頭告訴你背後那一位，我既不是老二，也不是老三，道不同，便各走各的道，他謀划什麼，我不感興趣，也請他不要擋我的路。」
「自然如此。」
等戚籠走後，秦繆思索了下，忽然輕輕一笑，倒了一杯茶，茶水流到半空便就自動變成黑色，落到茶碗中，卻又變的透明。
一種詭異的變化從茶碗中生出。
片刻過後，茶水中多了一道黑影，黑影剛剛出現，整座茶樓都開始融化，似是承受不住這股壓力。
「秦繆，你聯繫我做什麼？」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寇先生，我見到盤天尊了。」
「盤天尊？誰，老二還是老三？總不可能是那多管閑事的諸葛侯吧？」
「不，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隱藏深重的刀意，還有那五分之一的刀魂。」
「老九，他復活了么，」黑影語氣終於多了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就平復下來，「老九跟老三有仇，而且老六準備重連魔道五太，也會跟他起衝突，只要他不來礙我們的大事，就不去管他。」
秦繆道：「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盤天尊的影子。」
「那又如何，都轉世了，我們早已與上一世沒什麼關聯，上一世失敗了，不代表再走一遍他的老路便能成功。」
「等我復活諸子百家，開闢新的人道，便是天帝又能如何，說到底，天帝只不過是上一世的仿製品而已。」
「便是永恆，無非便是永恆封印！」
隨著最後一句，茶杯『咔嚓』一聲裂開，茶水四濺。
秦繆怔怔的看著茶水流滿整個桌面，過了片刻，自言自語。
「盤天尊，你贏了我們，卻又輸了自己，這賭局，似乎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啊。」
戚籠在東市找到了法家傳人的賈散，這一位身穿一身朝服，正在揮筆疾書，似乎是關於這座鬼市的條令律法。
「人性本惡，無法不立。」
「此方世界的天規極不完善，重力而不重法，是故造成種種劫數，外神入侵、竊道之賊、暴殺之徒。」
「先天十功之中，豈該有妖德、惡德，只有法德便足矣。」
聽其言、觀其形，只見一絲絲先天之氣從其頭頂溢出，漸漸凝成一篇篇竹簡，從這些竹簡上，戚籠竟然感受到了天條天規的力量。
跟他在鍾吾界感受到的簡直一模一樣。
而那些與這方世界完全不同的文字，戚籠居然也能看懂。
《天條天律·補》三四一條。
自創天條天律，這法家傳人還真是，神奇。
「盤天尊來了，便請斧正一下這些條律如何？」
賈散輕輕一推，這三百四十一條天條天律便飛到了戚籠手上。
戚籠仔細掃了一遍，發現還真是言之有物，講的是如今彌補天條中的漏洞，防止仙人藉助宗門、法寶的力量干涉人間，同時限制了一些仙人為了謀求更高的業位，故意挑起種種劫數。
其中甚至有跟劍仙革命有關的觀點。
以暴制暴，何以制暴，以殺止殺，殺不勝殺。
而之所以掀起人皇、劍仙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某些仙家是『天之蛀蟲』，根本沒打算履行正常的業位職責，而七十六等仙佛業位，只重力，而不重法，甚至連權責都沒分清，只以排名分先後，簡直愚蠢。
「譬如鬼仙之重，在某看來，便是比它靠前的十幾個業位都要重要。」
「六道輪迴，乃天地之刑賞，豈能因為實力低微而不重視，要我看，至少應該在三十之內，這樣便是上界仙家犯了天規，照樣要打入陰間，輪迴受苦。」
「在人人如龍之前，天規地法，必須從重從嚴！」
等對方徹底說完之後，戚籠才緩緩開口，「聽說你手上有後天陰德，我欲置換，不知該如何交易？」
法家傳人賈散頓時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片刻后，才冷冷道：
「鬼市自有交易條例，只要按照規矩辦事，我手上的陰德可以交給你。」
對方並沒有刁難戚籠，很快，戚籠手上便多了兩萬後天陰德。
戚籠走後，賈散毛筆懸在半空，遲遲無法落筆。
「怎麼，感到失望了？」秦繆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笑道：「當初韓子規勸盤天尊，使他駕馭天地意志，規範天規地法，他是怎麼說的？」
「天地何用，不如一醉，我沽三斤酒。」
「這不一樣么。」
「怎麼一樣，」賈散毛筆一頓，一顆墨汁滴落下來，點黑一片白紙。
「當初人人如龍，無需天條亦無事，如今人人爭犬，撕咬搏殺，置天地與何物。」
「永恆天帝如何？」
「法道無德，不如無法，如此天地，與外神窟巢何異？」
戚籠很快又從雜家趙煜、儒家孔沛，前者提的要求很古怪，要戚籠三斤肉，後者則指著戚籠鼻子一通謾罵，罵完之後，又哇哇大哭。
「為何呢？」
戚籠坐在一座小山上，把玩著手上的六萬陰德，自言自語。
「或許是在傷心。」崔盈盈輕輕道。
「傷心什麼？」
崔盈盈不再回答，但戚籠明白，心到痛處難問緣由，或者到了那時，緣由本身便已不重要了。
「六萬陰德，也大差不差了，我是人祖，開創上古血脈，天生便有一道先天之功。」
「恩？」
戚籠忽然感到腰間一陣發燙，低頭一看，只見是一個玉佩。
這個玉佩正是當初先天鬼子贈與他的，如今發燙，可能是到了緊要關頭，病急亂投醫了。
怎麼，復活的『魔國之主』，鬥不過孫姑神嗎？
戚籠沉吟片刻，道：「走吧，去看看，正好，當初孫姑神陰了我一記，這筆帳還是要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