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菩提
夏皇?
上古人皇不像是天帝,只能有一個,同一時期,有三五人皇同時治世是完全正常的。
而且證就人皇的方式也有很多,父死子替、兄終弟及,或是一眾長老推舉。
甚至在某一時期,同時出現了二十二位人皇,謂之上古人道大興。
這也為日後伐天埋下了伏筆。
而歷代人皇自然也有強有弱,其中最強者稱呼為『四季皇』,分為春、夏、秋、冬四皇,對應著四方、四時、四季,傳聞中實力能與上界五帝媲美。
而四季皇中第一位出世的不是春皇,而是夏皇。
夏皇啟,曾誅殺造成上古大旱的帝女旱魃,以此聞名。
這位也是第一位將人皇之位傳與自己兒子的人皇。
「想不到有一日能跟夏皇同棺共枕,」戚籠面不改色,道:「不過有這麼一種說法,死掉的人皇才是好人皇,看樣子,您似乎沒死?」
夏皇冷哼一聲,對於戚籠的態度很不滿意。
「仙道貴生,人道貴終,的確有這種說法,但誰規定一定得是這樣,為何仙人能長生,人族卻不能長生,上面的永享逍遙,下面的卻只能死後得名,人慾亦是天道!」
戚籠身體不聽使喚,笑不起來,但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絲笑意。
「所以你便脫去軀殼,假死成道?」
「沒錯,孤派孤竹君修建天梯,就是為自身屍解做準備,都說上等屍解用劍,屍解仙是上古劍仙推演出的業位,都是扯淡,孤才是屍解第一人!」
對方的聲音霸道而強勢,而且夾雜著不加掩飾的慾望。
一絲絲紅色帝光從『戚籠』身上溢出,從頭轉到腳,『戚籠』屍體的模樣越發不像是自己,變成了一個威嚴的中年人。
「帝光,你如今是上界的帝尊,想要奪舍我?」
「自然,奪舍了你,孤便有了爭奪天帝的本錢!」『戚籠』開了口,同時小拇指一抖,有了活性。
「果然,我的身份已經不算是秘密了,」戚籠感慨一聲。
「你也不必恐懼、怨憤,奪舍了你,孤便是你,你的路線跟孤極像,先人道,後天道,二者混一,等孤能用你的身子坐了天帝之位,用百萬天冢祭你!」
「死便死矣,留一座衣冠冢又能如何?」
「你倒是坦然,孤有點喜歡你了。」
二人雖然談笑正常,但是青色的帝光已經漸漸被人道白霧包裹,而紅色的帝光則覆蓋其上,戚籠,不,夏帝啟已經在轉動脖子,看向四周。
另一種記憶像是滾燙的岩漿一般,流入戚籠心頭,漸漸將本體的記憶燒化。
「最後一個問題,人族祭你,是因你人族之功,聖皇之棺護你,是因為你是夏皇,捨棄了這些,成為天帝爭奪者,不可惜嗎?」
「有什麼好可惜的,名聲與我如浮雲,當初他們祭奉孤,不就是因為孤實力最強,能帶人族從百族之中殺出頭來嗎?等孤成了天帝,人慾是天道,人道也是天道!死的族裔通通復活做神仙,他們照樣還會祭孤!」
「棺材未開死屍斜,莫問人志取天道。我生即為逐鹿台,改作人皇為天皇。」
「夏帝啟,你覺的我這首詩做的怎麼樣?」
「都這個關口,你還想著做詩?」夏帝啟剛想諷刺兩句,突然面色一變,只見不知何時,青色帝光突出重圍,與紅色帝光攪合在一起,像是一條條游龍一般肉身上遊動著。
每遊動一圈,一道青光消失、一道紅光也消失。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絲更加璀璨的金光。
「天帝武道!」
「錯,是天地武道!」
戚籠猛然探手,單手一抓,滾滾白霧瘋狂掌心中鑽。
比人道,誰能及的上創世者。
比天道,又有誰能比創世者。
「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吧,這道天帝意志,我就笑納了!」
一片灼熱世界中,兩道人影以超越肉眼的速度交鋒著。
其中一位明顯處於下風,但隨著不斷交手,一道人影有了變化,他的身形寬闊而強壯,虯發亂舞,手如簸箕,兩眼平淡,似乎充斥著永恆的慈悲,又似乎超脫一切,是天道不仁的那個『不』字。
帝光像是火焰一般層層疊疊,形成一道天道本源,沖向對方。
然而隨著那人單手一抓,這一道天道本源直接失去了攻擊性。
猛的一握,這道天道本源直接斷裂了一截。
夏帝啟慘叫一聲,身影立刻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色空之間,也消失在天地。
這種行為一般叫做『虹化飛升』。
而藉助餘波未消之勢,戚籠渾身冒出熊熊烈火,一鼓作氣,轟開這座聖皇之棺,所過之處,霧氣消散。
夫屍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練蛻也,軀質之遁變也。
屍解是為了虹化,是為了飛升。
但有一種火屍解,卻是加速人族血脈運轉,乃至燒成人道天火。
這種人道之火對於人道之內、人道之外的一切,都有極大殺伐之力。
在上古人族之中,這是一個鼎鼎大名的手段,謂之『夏火』。
棺材板被轟開之後,僅僅一息,漫天白霧變成了火海。
戚籠眼角兩側,一道金紋緩緩生出。
人祖面有皇者之相,能絕鬼神。
這道金紋是人祖的標誌!
「世尊,你出棺了!」金蟬子們目光大亮,然後撲了上去。
「死則死矣,可不能死在棺材里。」
戚籠回頭看,只見這座聖皇之棺在火焰之中漸漸崩解、開裂。
「老棺材板怎麼一點反應沒有?」
「人心沒了,就真的死了。」
夏皇啟和戚籠的對話,這副棺材板應該是聽的一清二楚的。
「人道不人!」一道蒼老的聲音猛然吼起。
金蟬子嚇了一大跳,回過頭去,只見原本聖皇之棺的所在,變成一道濃烈的火柱。
金蟬子心有戚戚。
「世尊,我們走吧。」
「不急著走,得先幫一幫這小母猴,不然這猴子撐不到我來了。」
戚籠盤膝,意念穿越無盡虛空,傳到無間地獄,傳到一位白髮僧人的心頭。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白髮僧人收回佛碟,坐在堆滿惡鬼的山頭上,雙手合十。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