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寧乞道

  「你、你你——」


  鱉龍王幾乎不敢置信眼前這一幕，天惡老魔，主人的種子分身，未來降臨的對象，就這麼被一刀解決了？

  戚籠一言不發，突然向那對猩紅光芒加速遁去，手中似乎又多了一個葫蘆。


  「不、不不不——」鱉龍王面色大變，心中被恐懼填滿。


  有道是蛇吞蛋、龜吐殼，那都是本能反應，鱉龍王也是又決斷的人，瞬間捨棄了數千年以日月精華修練的龜殼，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從海眼中彈射而出。


  鱉龍王終於顯出了真身，禿頭矮小、身裹粘液，肋骨一根根從皮層下擠出輪廓，脊椎骨接近九十度。


  他被戚籠嚇破了膽，直接跑路了。


  然而卻正巧不巧，被隨後趕來的寧家姐弟撞了個正著。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寧家姐弟直接使出了看家本事，那是寧乞道注入他們體內的一道仙氣，化作寧家的乾陽都天雷網，鋪天蓋地，向鱉龍王兜去。


  戚籠則沒管對方，海眼沒了鎮壓，便是一件無主之物，戚籠手掌緩緩下壓，沒下壓一寸，便多了十萬斤之重，一寸又一寸，等到了三百萬斤重量時，海眼已被壓成巴掌大的水球，猛然抓在手上，手心一沉。


  海眼，號稱大海奇觀，一般是在某處水力旺盛、天地元氣充足的海域，經過數萬年、十數萬年的沖刷，才會誕生的一種海中異寶。


  說是海中異寶，因為它只要拿上岸，便會直接煙消雲散，而在海中，它的威力卻不亞於先天寶物，能都調動大海無量海水，相當於一座大海門戶。


  三百萬斤之重，就算強如戚籠，也不可能帶著它輕鬆飛遁；而沒了海眼之後，『龍宮』破土而出，開始節節縮小，最後變成鱉龍王背後的那隻金色烏龜殼。


  『這老甲魚又不是龍種，力量不可能超過我，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這龜殼。』


  戚籠本以為這龜殼是一件真神法寶，再不濟也是一件高級法器，不過當他神念探入其中時，卻是驚訝的發現，這龜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陣法痕迹，龜甲內外光潔透亮，內部有一個天然的小空間，裡面放了上萬瓶的美酒，還有各種上品靈石、珍惜材料，以及一處空置的水池。


  戚籠嘗試著將海眼放入其中，果不其然，海眼的重量迅速減小，三百萬斤、兩百萬斤、一百萬斤、五十萬斤……


  最後一直到五萬斤時，這種重量的遞減才告終，而這種重量對於戚籠已經不算什麼了。


  戚籠心中靈光一閃：『這不就是小洞天嘛，一處天然的小洞天，大千世界果然無奇不有，若是把海眼放在我的小洞天中，這三百萬斤的重量便由我承擔，而放入龜殼中，便由龜殼內部的空間承擔，奇妙。』


  向西邊掃了一眼，寧家姐弟正在瘋狂攻擊始作俑者鱉龍王，沒有龜殼、海眼，一身本事至少去了六成，已然有不支之態。


  沒管對方，雖然他可以隔空驅動另一個斬仙葫蘆，一舉滅殺對方。


  但殺雞焉用宰牛刀。


  取回另一隻葫蘆后，戚籠又來到『上古世界投影』的所在，出人意料的是，『龍伯心臟』裂出一道縫隙，懸在水中，內部三尊真神已然消失不見。


  『奇怪。』


  戚籠招手，胸腔大開，心臟歸位，稍稍感應了下，發現這道血色投影並不是暴力打破的，而是投影被破解，心臟主動門戶大開。


  『難道這龍伯心臟還有第三種解法？就算有，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戚籠摸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而另一邊，寧家姐弟也結束了戰鬥，鱉龍王被釘了手腳，用仙氣化作的網子捆住。


  「多謝道友救命之恩！」寧紅慚愧道。


  「小事而已，」戚籠擺手，對於視生死如常的人來說，殺人是小事，救人亦是小事，只不過世上大多數人不值得他殺而已。


  但在寧家姐弟眼中，便是這位神豪真人大肚寬容，一點不計較之前的矛盾。


  寧塵咬牙，深鞠一躬，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回到天塵島，晚輩必請族中長輩向您致謝。」


  戚籠點了點頭，看向寧紅，問道：「你身上那道先天血光如何了？」


  寧紅臉色一紅，搖頭道：「只能依靠仙氣強行鎮壓，無法煉化，更無法排出體外，只有回去求祖父幫助。」


  「嗯，閑話不多說，還是先考慮一下怎麼出去吧。」


  戚籠環顧左右，天惡老魔被斬殺，周圍的血氣雖然淡薄了一兩分，但卻並沒有消散，反而覆蓋範圍更大了，已然入侵龍宮。


  「這是血污染，《血神經》號稱邪道第一寶典，煉出的血氣幾乎沒有克制之物，更可怕的是這類血水可以自動繁衍，吞噬生靈，將青山碧水化作血海滔天，而在血氣濃郁到一定程度，便會誕生一尊血神，就算是當年的圓道人都沒有殺死血神君，而是只能封印。」


  「或許吧。」


  戚籠不置可否，他用『斬仙葫蘆』，自然能劈開這血域，只是他想試一試有沒有別的手段。


  『用人道克制邪道？』


  戚籠招呼一聲，飛到半空，眼耳口鼻外加渾身毛孔同時溢出大量的白霧，霧氣滾滾，漸漸覆蓋了血域，霧氣不融於血氣，而血氣同樣也不容於白霧，紅白交鋒，形成一種奇景。


  而寧家姐弟感受就不同，人道霧氣一出，便就感到渾身法力幾乎停滯，呼吸都十分困難，耳邊更是響起了千千萬萬喑啞難聽的囈語。


  寧紅證就二氣元神倒還好些，心道：『這神豪道人真是神秘，這是人道力量，但看他的手段，既不是劍仙，也不是魔門。』


  劍仙傳承於歷代人皇，劍術之中，自然有著人道變化，這一點上，正道中人都知道。


  但除了劍仙之外，傳承於五大魔祖的魔門高手也能施展人道變化，也正是仗著這般變化，才能降伏各種恐怖的外道魔頭。


  正當寧紅猜測戚籠的來歷時，戚籠駕馭的人道霧氣已然達到一個極限，方圓百里，儘是白霧滾滾，波濤洶湧，血光被壓縮到一個極限。


  然而戚籠卻是遺憾的嘆了口氣，明明只差一點，卻終究是差了那麼一點。


  就差一點點，他便能撐爆血域。


  他頭一次感覺自身人道之氣不夠用。


  收了霧氣之後，寧紅突然迫不及待地問：「神豪真人莫非是百靈子前輩的師弟？」


  戚籠一愣，詫異道：「為什麼這麼說？」


  「上古神魔混天人一體，東華山繼承了青帝法統，百靈子前輩更是神魔之軀，以前的法號是混天真人，霸道程度甚至不亞於兩位魔門帝王。」


  「是嗎？」


  戚籠回想百靈子那眼中閃爍著靈石的猥瑣范兒，怎麼也無法把他同霸道帝王聯繫在一起。


  寧紅看著戚籠的表情，心道難道自己猜錯了？

  戚籠笑道：「我跟百靈子沒什麼關係，非要說的話，跟人皇倒是有些聯繫。」


  雖然三人都有手段，血域短時間內侵蝕不到三人，但是長時間呆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尤其是寧紅，一旦血域血氣暴脹，她體內的先天血光受到刺激可就麻煩了。


  『或者說，藉助海眼，召喚出無盡海水，就像鱉龍王隱藏天惡老魔一般，直接將此處海域徹底稀釋？』


  戚籠覺的這是個好主意，但還沒等他出手，忽然眉頭一揚，抬頭望向血海。


  海面之上，『寧乞道』站在虛空之上，鬚髮飄揚，單掌虛抓。


  也不見什麼動作，已經蔓延到千里範圍的血海，此刻正迅速縮小，或者說，這篇海域在這位寧真人的手段下，正在數十上百倍的縮小，鬼斧神工，匪夷所思。


  突然間，幾道身影飛速竄出，正是被邪化的幾位真神。


  然而沒等這幾位顯出元神法相，『寧乞道』屈指連彈，輕描淡寫中，這幾位真神就被再度彈入海面。


  血面越來越小，只剩下方圓數丈的面積，就在這時，水面忽然炸開，又是一道人影竄出。


  『寧乞道』再度屈指一彈，然而來人閃電般的單手前抓，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裂紋以拳頭為核心，瘋狂向後蔓延，而戚籠更是被打的上半身一仰，往後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


  「祖父住手，這位真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寧紅與寧塵相繼飛出，連忙阻止『寧乞道』的攻擊。


  戚籠張開手掌，只見掌心有一個深深血洞，血洞表面已開始漸漸蠕動，而血洞中心卻是空無一物。


  這似乎只是一記空氣彈。


  僅僅憑著一記空氣彈，就差點打破了戚籠引以為傲的肉身，這位寧真人真是深不可測。


  戚籠看向對方，對方與傳聞中的沒多大區別，國字臉，白髮白須，依稀可見年輕時應該是個貌美男子，而一對狹長雙眼更是勾勒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高傲。


  彷彿普天之下，眾生皆如螻蟻。


  不過對方一言不發，眼神也半點不動，給他的感覺，好似有幾分木訥？


  「祖父，您——」


  姐弟兩也發現了不對勁，寧塵試探性的問。


  「我無事，只是『我』不在此間，這只是我的肉身，三百二十七座法場，我都找了一遍，這才找到了你們。」


  天空之上傳來一道微微疲憊的聲音，卻不是從『寧乞道』身上發出的。


  「走吧，我們回家，」聲音頓了頓，又道：「多謝道友救我兩個孫兒，可要去我的天寧島坐一坐？」


  「我會去的，不過不是現在，」戚籠笑道：「我還有點事要做。」


  「那好，寧乞道恭候。」


  「等等，」戚籠叫住了對方，想了想，嘴巴一張，四道身影被『吐』了出來，正是桃女仙、柳真君、海夫人、烏賊夫人四人。


  「這四位被先天血光污染，希望真人在解除寧紅的血光時，順帶把這四位也救一下。」


  這四位只能算是數面之交，但放著不管也不是他的作風，便做了個順水人情。


  『寧乞道』很乾脆，單手一抓，這六位都被吸入掌中，然後腳踏白雲，直接消失在天際。


  『奇怪，證就真神之後，肉身、魂魄、意志完全融合，肉身怎麼會單獨行動，而且看其表現，肉身似乎也有自己的神智，真是古怪。』


  戚籠自言自語，忽然心神一震。


  『真神做不到的事，未必仙人做不到，難道這一位已經登仙了？』


  ……


  仙人是無法久待人間的，呆的越久，來源於上界的壓力便會越大；而且久久不上界，天庭也會給你穿小鞋的。


  除了劍仙。


  這是陽道人的原話。


  戚籠不知道寧乞道是什麼狀態，不過天寧島是必去的，此時，他正坐在他的豪華船坊中，研究天惡老魔的這把鑰匙。


  鑰匙是進入圓道人遺藏的關鍵，也是因果所在，天惡老魔不可能不隨身攜帶，他作為誘餌就更是如此。


  鑰匙約有兩根食指長，大拇指粗，表面漆黑，輕若毛羽，不屬於戚籠認識的任何一種材料。


  而且其堅不可摧，就算以戚籠的指力，也無法留下任何一道印記。


  『為什麼前一世留的東西在圓道人遺藏之中，難道前一世還跟劍仙有關？』


  從各種跡象表示，戚籠上一世都是某位上古大佬，而劍仙一脈，最早也是在上古晚期發跡，應該是對不上才對。


  『難道是機緣巧合？可若是機緣巧合，戚大寇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諸葛侯或許知道，等等，諸葛侯真的知道嗎？天地十強，我為其一，諸葛侯也為其一，那位『大姐』也是其一，還有天帝，已經是其中四位，天地十強，這麼說天帝不是至強了？那麼其它人又是什麼業位，還有人能比天帝的業位還高？』


  戚籠突然發現，這場身世之謎，似乎與劍仙也有某種聯繫。


  『記憶中的片段，上一世用的應該是刀才對，什麼時候改行了？』


  線索太少，戚籠也推不出什麼來，或許只有圓道人遺藏開啟，找到那個秘密，才能得出一些東西出來。


  「嗯？」


  戚籠突然感應到在後方的船頭上，一道劍吟聲響起。


  「那小子煉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