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夫人
柳真君請戚籠和桃女仙到他的洞府坐一坐，他的洞府是一顆巨大柳樹的樹洞，佔地三四畝，這柳樹似乎是他的本體，各種柳枝自動纏繞成各種擺設，飲的是山泉水，用的是野外樹果，很有些山人野趣。
除了愛好有些『特殊』外，這位柳真君比戚籠見過的大多數修行人更有修行范兒。
桃女仙也奉上了她種植的靈桃，雖然無法延年益壽，倒也能護膚美顏。
桃柳二位同住在這座島上，成道時間也相近，關係其實挺好，被戚籠這一打岔，外加海外作風豪放，朋友妻，一起妻，頓時就把這點恩怨放了下來，轉而去聊一些沿海的見聞。
除了修行感悟之外，海外修士聊的最多的，不是哪個海國魚精蝦怪又相愛了，便是某個島嶼又有什麼草木精怪成精化人了。
戚籠抿了一口山泉水，樂呵呵道：「我這人食量大，聊著聊著肚皮都餓了，水果也不頂飽，我去叫點吃的，我們邊吃邊聊。」
戚籠捏了個法訣，不過片刻，一群僕人便收到信號而來，恭恭敬敬的放下碗碟，白玉翡翠妖丹丸子、深海鱘魚煲、紅燒大白鯊、百年靈果果盤、千年御酒、烤軟玉、三色神泥裹烤雞、烤嫩牛魔、炙野豬精……
桃女仙和柳真君兩眼獃滯的看著這一幕，一時無言。
戚籠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招呼著二人吃喝。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能夠讓人皮膚如玉的天生軟玉？」
桃女仙看著那一疊疊小方塊般的玉食，不由口腹大動。
而柳真君則聞著那千年貢酒的醇厚酒香，一臉陶醉，「傳聞中大隋國獻祭龍王的貢酒，沒想到現在還有，千年酒啊，仙法釀製，一絲一毫雜質都無了。」
「來來來，吃吃吃，喝喝喝。」
另外二人互視一眼，頓時放下矜持，大吃大喝起來，酒足飯飽，二人對這位神豪真人的觀感直線上升；畢竟一個有錢又大方的人，再怎麼說也不至於讓人厭惡。
「聽說真人來自中土？」柳真君好奇問。
「嗯，原本是某個小國的國主，後來不當了，」戚籠醉醺醺道，雙眼看著二人的頭頂，似乎是喝醉了，時不時的還打個酒嗝。
然而在戚籠的眼中，二人頭頂的氣運晃蕩來去，白中透青，如一根玉柱一般筆直，這說明二人雖然短時間無災無厄，卻也的確不與他的命運有所瓜葛。
奇怪，剛剛那冥冥中的靈光一閃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天惡老道的劫數，並沒有應在這二人身上？
正在這時，洞外忽然想起了一道笑吟吟的聲音。
「這位客人是誰，你們請客怎麼妾身不知道？」
柳真君驚喜道：「是夫人回來了！」
桃女仙也是雙目發亮，直接站了起來。
戚籠也很想知道，這位海仙子到底是什麼姿色，不僅能勾搭男人，連女人都被吸引。
結果頗有些失望，這位海仙子模樣並不算難看，但也談不上多好看，齊肩頭髮，皮膚微黑，本體似乎是一條海泥鰍，走動之際，頭頂一絲風水煞氣一閃而逝。煞氣演劫運，原來天惡老魔的劫數是應在她身上。
「原來是名傳海國的神豪真人，妾身久仰了，」海夫人笑道：「聽說真人一擲千金，沒想到會來到寒舍，真是令寒舍蓬壁生輝。」
「客氣客氣，在外人眼中，我怕是不是神豪，而是冤大頭吧，」在這一點上，戚籠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真人買的東西的確有些溢價，當然了，以真人的財力，自然不在乎這等小錢，只是若是需要參考的話，妾身倒是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戚籠與對方聊了一會兒后，倒有些明白為什麼桃柳二人會這麼喜歡對方，此女為人落落大方，而且交流之際，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很容易就會讓人心生好感，也怪不得二妖會為她打起來。
「正好最近有一座海市即將開啟，若是真人有空，妾身倒是很願意給真人做一做嚮導。」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話音一落，桃女仙和柳真君眼神變了，這位土豪不會也是惦記上了自家夫人了吧。
神豪真人最強的法術，金錢一擲一旦放出，那基本上是鬼神難防啊！
早知道就不吃這頓飯呢，本以為召來了只金錢豬，沒想到是只入室狼啊！
……
第二天一清早，三道遁光便落在戚遠外的豪華船隊頂上，然後落將下來，顯化出海夫人、桃女仙和柳真君的身影，看到這隻豪華船隊，自然又是忍不住各種感慨一番。
寶船的船帆層層落下，淡淡的寶光將船身覆蓋，然後猛然下潛，海面上猛然炸開一道巨大的水浪。
「這就是深水海市販賣的那條遁水七寶船吧，據說加持了幾十種遁術法陣，在海中的速度不亞於一般的遁光。」
柳真君愛不釋手的摸著欄杆，在海外，除了法寶之外，便是這類能夠航行大海的法器船最受歡迎，畢竟法寶消耗的是修士的法力，而這種寶船隻要靈石充足，幾乎可以一直航行下去。
比不了比不了，好在這位似乎不是惦記上自家夫人，柳真君悄悄打量著戚籠，發現這位似乎並沒有對海夫人大獻殷勤，而是眉頭微皺，胖乎乎的臉上，居然多了一絲鋒銳之氣。
『果然是劫數到了，天惡老魔的蹤影越來越清晰，再這樣下去，似乎單靠推演之法便能得出對方的位置所在，真有這麼容易？』
劫數這種東西，戚籠是一貫不信的，因為他本身便是從九死一生的下界中殺出來的，真要按照劫數演化，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化危為安，化劫為運，同樣是一門修士的必修課，有人以力破劫，有人借力破劫，還有人借劫生劫。
『難道是這一位有了新的靠山，所以不在乎暴露？』戚籠暗想，這似乎是最大的一種可能，不過給一個真神級的魔頭做靠山，那種層次的老怪物，還是最好不要撞上的為好。
戚籠正思索間，船底忽然一沉，只見一個大氣泡將船身包裹，向一個方向飄蕩，一艘又一艘，水底越來越清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將海底擦了一遍似的。
海市相當於岸上的坊市，也是修行者的一個交易場所，只不過海市修建在海底，需要有人以大法力開闢出一處法場，而一般這類大神通者也會做出承諾，庇護這座海市不受外敵干擾。
而其中庇護海市最多的，便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地仙寧乞道，因為『法場』本身便是一種近乎仙術的手段，大多數海龍王都沒這本事。
戚籠不大相信天惡老魔會在海市出沒，因為現在正魔二道都在抓他，在海市出現，本身就是一種自投羅網。
而傳聞之中，寧乞道雖然跟劍仙沒啥關係，卻是標準的正道中人，面對這種魔頭，碾死對方都沒有半點猶豫的。
值得一提的是，這正道魔道的說法，在大千世界之中很常見，卻跟修士個人的道德善惡沒啥關係，正道高人照樣能做出霸佔弟子肉身、強取豪奪之事，魔門強者在修鍊魔功之餘，興緻來了，也會做一兩件善事。
這二者的唯一區別，便是正道講究順天地而演萬物，而魔道則是損天地而利己身。
天道無常、無親、自然也無我。
正道天人相應，最後與大道合一，飛升上界，於大千世界來說，是你好我好他也好的行為，不僅能助漲天地演化，自身也能超脫大千世界。
魔道則講究損天地以利己，融合大道相當於奪舍大道，上古魔門五大始祖更是秉承大破滅而生，每一代魔門領袖的最高追求，便是將大千世界徹底毀滅而藉此成道。
當然，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哪怕是魔門最強盛的那段時間。
魔門的滅世和佛門的創世一般，最後都變成了一種口號。
所以正魔不兩立，完全是兩種修鍊體系的分歧，而不是個人矛盾。
水面越來越清澈，最後像是水簾一樣翻開，一座『龍宮』呈現在眼前。
雕樑畫棟、金碧輝煌、九曲連環，就連唐國皇宮也遠遠比不上這裡奢華。
「這裡的法場不是寧真人所開？」戚籠問，他去過不少海市，如果是寧乞道開闢的法場，內部建築風格絕對沒有這麼浮誇。
「的確是寧真人的手筆，只不過這座海市被人租下來了，神豪真人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只是這種風格讓我想到了某個對頭。」
戚籠化身神豪真人下海三年，財富大露特露，朋友交的不多，敵人倒是招惹的不少，這種龍宮風格，倒的確像是他的一個對頭作風。
海夫人知機的不再問了，而是笑著詢問他要買什麼東西。
正在這時，李元基、李月兒兄妹閉關而出，這對兄妹並沒有沉迷於各種誘惑之中，哪怕是李元基也只是偶爾陪戚籠喝喝酒，連童子之身都沒破。
「大人。」
戚籠摸著肚皮，樂呵呵道：「快要送你們走了，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那便自己去挑吧。」
語罷，便丟過去兩個沉沉的儲物袋。
李月兒點了點頭，二話不說，直接回去繼續閉關了。
而李元基躊躇了一二，想了想，朝著戚籠拱了拱手，「我給家中大人買一些海中特產。」
「真人你這兩個徒弟還真是不同一般，」海夫人所有所指，剛剛這對兄妹散發出的氣息，甚至讓她這種千年老海鰍都感到一絲絲心悸。
「他們可不是我徒弟，只是朋友家的侄兒侄女而已，」戚籠笑道：「正好，我正感覺船上缺上幾匹上等海馬，麻煩夫人領路。」
「海獸種么，正好，我認識一位閨蜜，她正是這方面的行家……」
在這龍宮之中，戚籠保持了他一貫以來的神豪風範，大撒金錢，看見什麼買什麼，不僅給自己買，還給海夫人、桃女仙、柳真君買了不少稀罕玩意。
而這海夫人也不愧是行家，不僅砍價殺價極其老練，一些稀罕海寶也有購買的渠道，不然按照戚籠的作風，只能在各大拍賣會上大甩銀錢。
一通豪購之後，戚籠驚訝的發現，按照平常的購買風格，還要加上這三位的贈品，他至少省了三成靈石。
「海夫人真是賢內助啊！」
海夫人笑而不語。
後面一男一女幽幽的眼神盯著戚籠，吃人嘴軟，拿人手軟，這位神豪真人包吃包玩，難道真的是打算朋友妻不客氣？
「這位是烏賊夫人，是妾身的閨中密友，也是這座海市的大賣家，不僅是海馬，大多數海獸種她都有經手。」
戚籠見過很多烏賊種，但像這麼妖艷的，還是頭一次見，只見這位烏賊夫人一頭紅色秀髮，紅色皮膚，胸前鼓脹好似要吐出衣服，八隻手臂其中有四隻正在撥動著算盤。
聽說了戚籠的來意，烏賊夫人吃吃笑道，「那你們來的正好，我這裡正好有幾匹龍血海馬，還沒被人預定，我帶你們去看一下。」
「那便麻煩夫人了，錢不是問題，」戚籠顛動著下巴，一臉的土豪風。
烏賊夫人笑了笑，扭著臀部在前面領路，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尾椎骨上還長了一節藕臂，好似尾巴，五根手指若有若無的扭動著，用途讓人深思。
……
另一邊，李元基正在海市中閑逛，他不像他的皇妹，野心極大，但他的皇叔，也就是李淳罡告訴他，『縱人慾不如縱天欲，降人心不如降天心』，他深以為然——雖然這句話是某位魔道巨擘說的。
所以對於普通的物慾並沒有多上心，像是戚前輩，乃至那位魔國之主，掌握億萬人心，一舉一動，眾生生滅，大千驚動，這才是他的最大追求。
所以對於戚籠，他一方面感激對方的授業之恩，一方面也對對方的行為有些不以為然。
因為在他看來，人國合一隻是第一步，還有更大的目標在後面，就像是那位魔國之主，一人便是一宗、一派，乃至一方天地，最後與天同壽。
至於逍遙自在，只要頭頂的天還在，哪來的真正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