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扣兒
追殺扣兒的是厭火公麾下,火神衛四將,『火鼠』、『民鳥』、『丹鳳』、『赤稚』。
理論上來說,每一位王族都有其專屬衛隊,但能傳承到現在的,已經沒幾支了。
火神衛的特性,便是能將天地間,一切火氣凝成戰兵,陽氣、生氣、血氣、熱氣,皆是如此。
在古代,火神祝融還掌握天官一職時,大日真火都能化為己用,征戰之際,火光無邊無際,火光中的兵馬也有著無窮無盡的氣力。
每一次鍾吾古國對外開拓領土,這些火獄天兵都戰鬥在第一線,焚海煮山,烈火燎原,無人能敵。
雖然今時不同往日,火神衛人數減少,但精銳不下當年,領頭四將,在地軍之中都是一流高手,血脈強度無限接近第二次血脈覺醒。
但是他們惹毛了一個人。
戚籠很少這麼生氣的,哪怕是砍了自家兄弟,那也是道不同,刀相見。
遺憾有,後悔無。
但對於紅姑,他的確有那麼一絲愧疚。
龐大的精神魔念幾乎毫無掩飾的展開,化作一輪黑日,黑日之中,一座浮沉的佛影釋放著極度壓抑的恐怖。
不是地藏王,也不是閻浮寶樹,在融入了『燃燈念』后,戚籠的半神境已經超越了死神僧。
遠隔十里,十幾位殿後的火神衛回頭一看,臉上駭然之色還未定形,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了焦屍,一身精氣都被抽干,化作黑日的養分。
『可怕,以七情六慾為武器,一瞬間抽干敵人的精氣神,這種手段幾乎無法防備,甚至精神境界越強,越容易成為此人的鼎爐,好生恐怖!』
血麒麟面色也有些發白,他上一次這麼窒息,還是見識到神侯的『帝釋天』,那種化身天主,運轉諸天神明,那種能破碎虛空的力量,一下子打消了他的野心。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放棄成為龍脈之子,轉而決定做真正的『麒麟』。
戚籠的魔念雖然比不上『帝釋天』帶來的壓迫感,但在詭異程度上,隱約還在那人之上。
戚籠停下腳步,看到一位老熟人,武翎城宮元朗,那位曾經求他補槍的騎將,兩眼瞪的老大,半具身子都化作了焦炭,臨死,手上還握著愛槍『攻虎』。
可惜槍還在,人卻亡了。
戚籠手掌虛抓,絲絲縷縷的灰氣從其眼耳口鼻中冒出,隨後便吸入他的嘴中。
殘存的記憶被他吃了出來。
『白三娘也來了么,紅姑居然會把女兒交給她,女人的友誼,還真是古怪。』
戚籠一身黑衣忽然無風激揚,他仰頭,兩眼凶光畢露,猛的一聲長嘯,戾聲穿雲,聲裂虛空,四大雷音合一,化作一浪高過一浪的音波。
遠在五十裡外的火神衛主力,先是感覺到渾身氣血不受控制的鼓脹,心臟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快,響如擂鼓。
強大的血脈之力帶來超人一等的天賦,神性中的獸性卻是難以控制的因素。
更別提這種戾嘯聲中,隱藏的千萬種情緒念頭,似挑釁、似勾引、似苦心勸導、似耐心溝通。
只要有一種情緒被引誘出來,便會激起連帶反應。
情緒牽動精氣神,精氣神破壞心境,心境的破壞加劇血脈衝突,最終血脈衝突又會激發情緒中的獸性。
宛如一節節炮仗,爆炸之後,綻出鮮紅的火花。
等戚籠來到此處山頭時,此起彼伏的火光,儘是燃燒的殘肢斷軀。
熊熊火光之中,戚籠面無表情,拾級而上,黑衣嘩嘩作響,像極了佛經中的滅世魔王。
只這一下,火神衛除了領頭的四位外,全滅!
「你!」
擋在他身前的是丹鳳,被佛魔雷音所激,火色的翎羽應聲而出,像一面紅色大氅,蓋在背上,他的手上拿著一口狹長刀刃,做出一個握刀向前的姿勢。
戚籠可以看出,對方精神已經接近混淆,臉上、脖子上的細小神經都炸裂開來,但他的刀染上鮮血,卻更加的耀眼。
鳳凰血中藏神性!
丹鳳拔刀,火霧順著山道席捲而來,這種火霧只要有一絲沾上皮肉,便能將整個人燒成火炬。
更別提此間藏著的一縷殺人刀光。
兩道聲影交錯而過。
戚籠像是鬼魅一般,直接出現在十幾丈外,渾身上下,一絲熱氣都無。
「你若是不用刀的話,或許還能逼的我出手一次。」
「真想見見你的刀。」
丹鳳苦笑一聲,身上滾燙的血水再也壓不住,像是岩漿一樣從身上各處爆出,轉瞬間就把皮肉燙的焦煙直冒,眼耳口鼻直接燒成窟窿,砸落在地。
跟在後面的血麒麟嘆了口氣,「也是一個刀痴。」
他撿起這口紅琥珀一般的赤鳳刀,自言自語,「刀不錯,借我用用。」
突然,這座小山頭猛的一震,好似地殼板塊動了一下。
正當血麒麟納悶時,血水從一座山石後面『嘩啦啦』流下。
「火鼠,重百斤,毛長二尺余,細如絲,可以作布。恆居火中,時時出外而白,以水逐而沃之乃死,取其毛緝織以為布,謂之極品火浣布。」
血麒麟收了對方的皮,嘆了口氣,「可惜,你的皮毛能藏你的火性,但藏不住你的人氣。」
在洞口,戚籠看到了一具老人屍體,是紅姑的手下,小字門的拳術大師,神鬼判官官九,老頭死的相當凄慘。
又一個火神將擋在了戚籠面前,雖然額頭上汗水滑落,但是沒有一絲遲疑。
「拖延時間?」
戚籠冷冷一笑,兩眼突然變的完全漆黑,看向官九,空氣之中,彷彿有灰沙注入屍體之上。
這是戚籠從八寒地獄中抽出的魂魄殘片,相當於念頭的強化版。
官九猛然睜眼,一躍而起。
「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
「謝戚爺成全,」官九怪異的笑了起來,扭了扭脖子,兩眼漆黑:「報仇雪恨后,才能死的瞑目。」
兩道身影再度戰成了一團,官九的拳術變的陰氣森森,拳面上的寒冰,就連火神將的血火都化不了。
戚籠的身影,在明暗交錯的洞穴中若隱若現,終於,他出現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小女孩一身小巧的紅衣馬褂,大大的眼睛,蹲在一處角落,身上還有一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應該是逃亡時留下的傷勢,雙手緊緊握著一個東西。
戚籠蹲了下來,摸了摸對方小腦瓜,溫和道:「小姑娘,你叫什麼?」
紅衣小女孩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奶聲奶氣道:「扣兒。」
「手裡拿的什麼東西?」
「我娘說了,我爹一定知道的。」
戚籠沉默了一會兒,道:「是不是一個鈴鐺?」
扣兒張開手掌,果然是一個古銅色的響馬鈴鐺。
「看來我就是你爹了。」
戚籠抱住了對方,小女孩幾天幾夜沒合眼,但剛一入懷,便就打起了『呼嚕嚕』的鼾聲,跟小貓兒似的。
「別打擾我女兒睡覺。」
戚籠好似出手,又好似沒有出手,等他離開后,一具屍體才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