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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鋤奸行動

  這老僕的態度,好像手臂是我砍的。


  戚籠沉吟了下,一點印象都沒有,想了想,把戚小骨手上的短刀拿了過來。


  道器,警惡。


  《山堂肆考》:楊貴妃父玄琰,少時曾有一刀,每出入道途間多佩之,或前有惡獸、盜賊。則所配之刀鏘然有聲,似警於人也,故名警惡刀。


  這口道器的作用跟那口大唐名刀差不多,只不過在刀柄下端,有一顆米粒大的缺口。


  這口道器是壞的。


  戚籠將刀身一轉,青銅刀柄上,有一個大大的『費』字。


  「費姓、寓將軍,刀客,」戚籠腦中靈光一閃,自言自語,「不會這麼巧吧。」


  古月河畔,呂閥大戰八閥聯軍,戚籠無意間闖入,被數萬人圍毆,這是一切故事的開端。


  做為這場大戰的誤入者,他記得很清楚,這八閥聯軍中,其中一支軍閥便姓『費』。


  寓將軍也不姓寓,而是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由於各種原因,失了兵權的一閥之主。


  這些人逃到『租界』中苟延殘喘,要麼心灰意冷,要麼謀圖東山再起。


  而他們這些年搜刮來的財產,便是他們東山再起的本錢,也是租界的一大財源,掮客、門客、說客,大量的人靠此為生。


  當然,這種『寓將軍』,混的好的少之又少,大多數寓將軍在錢財耗盡之後,下場都很凄涼。


  這姓費的一支,貌似就屬於後者。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了,」戚籠把玩著刀身,笑著搖了搖頭。


  他被呂閥的幾位豹將圍毆,無奈困入戰場中,最後斷了一節脊椎骨。


  而那位費閥閥主,以及剛剛這疑似費閥閥主的兒子,也被打的流落此地,成了寓將軍。


  老僕或許便是家將一般的角色。


  「吃飽了?」


  戚小骨重重打了個飽嗝,肚皮鼓的跟小孕婦似的。


  「客人,我們這裡只收靈銀,不收凡銀。」


  戚籠想了想,道:「你覺的我像是有錢人嗎?」


  店小二也猶豫了下,道:「我看您,有點像是吃白食的。」


  「好眼力!」


  「這位兄台的飯錢,我替他付了!」


  又是一位身材高大,但身穿花綠錦袍的陰柔年輕人走來,嘴一咧,露出一嘴寶石牙。


  「我能有幸請這位朋友喝茶嗎?」


  這種稀奇古怪,卻又特別顯富的打扮,一看就是『蜘蛛貴族』的風格。


  蜘蛛貴族也是『租界』里的常客,跟『寓將軍』一般,只不過他是專門吸人血的那種。


  「不好意思,你今日運氣不太好,」戚籠嘿嘿一笑,摸出了張令牌,「這個能抵飯錢嗎?」


  那店小二面色一變,雙手交叉,小拇指翹起:「爪僕人閆靈甲見過主人。」


  在關內開店,還頂著『七府大酒樓』這種招牌,果然是蜘蛛貴族這種頂級掮客干出來的事。


  「走吧,聽洪爺的話,吃完霸王餐就乖乖回去,莫要惹事。」


  戚籠拎著小不化骨,一大一小揉著肚皮走了出去。


  「那日家族,」那位蜘蛛貴族深深皺起了眉頭,「查!」


  爪僕人垂首。


  蜘蛛貴族的十三支直系血脈之中,那日家族和閆靈家族一向是勁敵。


  「嘔~」


  華麗豪奢永遠只是『租界』的表象,在一座破落老宅前,華服年輕人,曾經的少將軍費錦,正在對著下水道乾嘔。


  曾經的少將軍,拿來當小丑是上好的素材。


  「老韋,他真是那名刀客?」費錦擦了擦酒漬,抬起頭,兩眼居然全是清明。


  「是,少爺,雖然過了很久,但那一戰中,誰把我這隻手臂砍掉的,老僕記憶猶新。」


  「也就是說,在對付呂閥一事上,他是可以聯盟的對象?」


  老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少爺,老爺只是希望你一生平安。」


  「寓將軍,龜兒子,這種平安要來何用!」費錦惡狠狠的道,其神態,竟多少有些像是當年的戚籠。


  一樣的窮困潦倒,一樣的不死心。


  ……


  姜明之沒有欺騙洪小四,在來到天兵司在城內的秘密據點后,洪小四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大姨夫。


  高冠瘦頰、臉色古拙、一身鐵袖道袍,看上去比道人還道人。


  其實這傢伙壓根就是一西貝貨,除了修鍊了一身強悍的法術外,跟道門一點關係沒有。


  洪小四小時候就沒少誹謗,這種裝腔作勢、死板死心眼的傢伙,是怎麼娶到自家漂亮大姨的。


  「來了啊。」對方頭也不抬。


  「屬下見過刑長吏。」


  洪家在關外其實是一個大家族,分支極多,跟很多權勢人物都有姻親關係。


  做為武平都護府派到天兵司的從四品神道長吏,負責監察天兵司運轉七人之一,對方毫無疑問是大人物。


  就算在這之前,他也是關外實權部門,欽天司道士團的一員,直接對大都督負責。


  連續兩個實權部門的經歷,讓對方養出了強大的氣場,洪小四這麼浪蕩的性子,都老老實實的站著。


  寫好一篇官文後,刑晟招手,讓姜聞之拿走,等就剩二人時,才開門見山道:

  「你送給上頭的那份報告,是我壓下來的。」


  「為什麼?」


  洪小四愕然抬頭,自從親眼見證『屍武人』一事後,他便懷疑天兵司有上層跟關外陳國有勾結,並通過特殊渠道向高層反應。


  「因為這件事,本來就是上層默許的,不直接支持,但也不會反對,更不會允許別人搗亂。」


  「屍武人這種瘟疫屍變要是傳播開,那可是禍及關內幾十萬人的大事,這些人可都是有一定戰力的拳師啊!」


  「那又如何?」刑晟面無表情,「上層關心的是大局。」


  洪小四心頭莫名竄出一股怒氣,山北道五大閥這種地頭勢力都在想辦法解決問題,上頭居然對此漠不關心。


  「既然刑長吏這麼關注大局,想必也不需要我這種小人物來給你辦事了吧。」


  刑晟聽出了對方語氣不對,緩緩抬頭,道:「來關內幾個月,你變了不少啊,你之前,不是一直瞧不上關內人的么。」


  洪小四表情一滯,戚籠、戚小骨、薛白這些人,潛移默化對他產生了一定影響么。


  二人的關係到底不比尋常,刑晟沉默了會兒,簡單解釋了下:


  「上頭的大局只有一個,便是神庭計劃,而孽八難,便是對這個計劃的一種補充,因為無法判定這種嘗試是好是壞,所以上層會漠視它進行。」


  「而只有當這計劃開始往壞的一面發展時,上頭才會出面干涉。」


  洪小四輕咦一聲,道:「所以說,計劃出差漏了?」


  「計劃沒有問題,只是有些人,對這計劃有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所以需要修剪枝葉。」


  洪小四腦袋一轉,頓時色變:「水部斬邪大將施邪兒?」


  是這個女人在搞事!?

  刑晟不置可否:


  「天兵司內部的關係很複雜,對於自己人殺自己人也有忌諱,你放心,罪證都替你羅列好了,你只是碰巧得到證據,碰巧和對方相遇,等我上報上去,有功無過。」


  洪小四對此倒不擔心,再怎麼說對方也是自己大姨夫,老爺子當年對他有救命之恩,沒道理坑自己這個晚輩,便接過這張名單,細細看著。


  「這上面的人,明面上有跟腳的,容易得罪人的,我都安排別人動手了,你要殺的幾個,都是天兵司在關內新招的人員,就在這巨城內部,正好方便你動手。」


  洪小四嘴角抽抽,無話可說,畢竟人家把什麼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做好一口刀子便可以了。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件刷功勞的立功任務,沒後台的人,還輪不到這種『好事』呢。


  洪小四把名單翻到最後,忽然輕『咦』一聲,仔細看了好幾遍。


  「這個人,水部東方除魔使者鳥不飛,也是要剷除的對象?他才入職不過三年。」


  「能以關內人的身份,三年就爬到從五品的官,手腕深、背景淺、實力足,便是某些人最好的控制對象。」


  洪小四自然明白這話意思,只是他依舊錶情怪異的看向資料。


  鳥不飛,27歲,曾用名,鳥不收,經歷:前赤身黨六王之鳥天王……


  「時間、地點,自會有人通知你,這幾日便待在城內不要走,還有,你大姨想你了,等你回去后,有空去看看她。」


  「知道了。」


  洪小四磨了磨牙。


  他見過戚天王的風采,自然也相信這個鳥天王是有能力的。


  只是——人生要不要這麼巧合啊?

  這一處天兵司的秘密基地有點像是道觀,但跟道觀又有些不同。


  至少在道觀,這濃墨重彩、筆風誇張的三界神仙圖,是不會畫在地上的。


  人踩在地面上,就像是踩在神仙的腦袋上。


  而且這裡的神仙都是沒五官的。


  他又看向專心辦公的刑晟,對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教之主般深不可測。


  族內傳聞,他這大姨夫,距離道門的金丹境,只差一步了。


  按照修行界的說法,是大周天成,日月雙收,人便是天地。


  還是很小的時候,他便聽說,這位大姨夫是老爺子出征陳國時,從敵國撿回來的奴隸,不過十年,已經是大都督府體系中的實權大人物了。


  『手腕深、背景淺、實力足,便是某些人最好的指使對象——』


  洪小四身子一抖,雙眼猛的睜大,眼前這一位,不正完美符合這一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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