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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隱八難

  兩日後,薛家的祖宗祠堂,族長薛世儀、薛家七老中的五位、高勇、薛沉舟、薛繼武等二十多位薛家高層濟濟一堂,討論族內這幾日發生的一系列大事。


  薛白聽不懂,也不感興趣,只是好奇扯著自家爺爺的繃帶,樂呵呵道:「爺爺,你好像殭屍啊。」


  薛平龜有氣無力的瞪了他一眼,沒搭理對方。


  薛家四老雖然被雷劈了一記,但是靠內家氣血的強橫,以及薛家各種療傷神葯不要錢的敷上,倒也保住了性命。


  只是身上大面積燒傷,估摸著沒幾個月功夫是養不好了,養好之後,一身本事能又落個幾成,又是一件未知數。


  「繼武,屠魔令的薛家小隊,便由你和薛白領隊,跟五大閥在北海城會合后,凡事多聽長輩的話。」


  薛繼武點了點頭,面上閃過一絲陰沉。


  薛蔓蔓依舊掌握財權,而他卻被調出雲中丘,而海蠻道的分支負責人,薛文海連家族會議都不給參加。


  他哪裡還不明白,他這是被排擠了,失勢了。


  薛繼武與薛蔓蔓互視了一眼,薛蔓蔓嘴角勾勒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家族會議結束后,薛蔓蔓正跟幾位族老聊一些事,薛白又湊了過來,樂呵呵道:「娘,那個討厭鬼要走了是么。」


  薛蔓蔓笑容不變:「不要胡說,你文海叔是被抽調入屠魔令的行動中了,他在海蠻道有一些人手,可以幫助我們在沿海搜尋屍武人。」


  「嘿嘿,那我去嘲諷他幾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娘是他能惦記的嘛,成天一副裝腔作勢的樣子,這就是莫裝逼,裝逼遭雷劈啊!」


  被雷劈的四老幾乎下意識的豎起了眉頭,綁滿繃帶的臉上,面無表情。


  薛繼武一臉陰沉的回到府上,沒過多久,薛文海悄悄趕來,開門見山道:

  「你蔓姨在族中人脈深厚,你爹又是出了名的公正不阿,你被否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我是族長之子——」


  「你爹至少還能保持三十年的精力旺盛,你太心急了,況且,你想用梁家女人來對付薛家女人,這本來就是一記臭棋!」


  薛繼武深吸了一口氣,體內『轟轟』作響,手掌按著的桌面上,茶水一圈又一圈蕩漾。


  這在內家拳中,叫做『內氣不止,外動不已』,是極高明的一種表現。


  「你爹讓你負責屠魔令,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薛文海目光奇異的道:「你應該知道,你蔓姨在族外有援手,她是那股勢力的一員,刀魔也是,還有那個山北道女首富,解鈴還須繫鈴人。」


  「什麼意思?」薛繼武皺眉道。


  「殺了刀魔,讓蔓蔓和紅姑決裂,一舉兩得!」


  薛繼武冷笑一聲,「這麼好殺,你怎麼不去殺?」


  自家被明升暗降,最直接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刀魔』這個攪局人么。


  而且對方殺了『閻佛』,一身宗師級的實力展露無遺。


  宗師啊!山北道能有幾個宗師。


  「若是單打獨鬥,自然沒人是其對手,就算大軍圍剿,對於他這種層次的高手來說,也很難致命。」


  薛文海那張儒士的面孔上,滿是陰險殺意:


  「但不是有屠魔令嘛,我們完全可以藉助屠魔令,組成一隻純一流高手的精銳,就算他是宗師,能擋十個一流高手,但是二十個呢,三十個呢?」


  薛繼武有些意動了,「這事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圍殺一個近乎宗師的高手,這事實在太大了。


  薛文海見狀,岔開話題:「不管此事做與不做,現在首先要做的,便是兩件事。」


  「第一個,把刀魔與薛蔓蔓定親的消息傳出去,他不是要做名義上的薛家女婿嘛,那就讓他徹底擔上這個名聲。」


  「傳聞中,紅姑與這位前赤身黨魁首也有曖昧,女人的想法嘛,有時候是相當不理智的。」


  「第二個,把你未婚妻的屍體毀掉。」


  「這又是為何?」


  薛繼武與他未婚妻沒多少感情,但至少在魚水之情這方面,是相當讓人愉悅的。


  所以聽聞他被閻佛寄生,又被刀魔殺害,也是非常惱怒。


  「屍體送回梁家,梁家人最多把恨意放在死去的閻佛身上,但若是沒有屍體,我們打一些機鋒,誰知道這梁家女人是怎麼死的。」


  「有道理,我聽說閻佛死後,閻佛寺也動員了屠魔大會,據說閻佛的三大徒弟當場發了佛誓,誰能殺了刀魔,誰便能登上主持寶座!」


  薛繼武目光漸漸發亮,看了薛文海一眼,忽然肅容道:「請文海叔在屠魔令一事上,助侄兒一臂之力。」


  「放心,放心,做為薛家北邊的一支,我當然希望主家越來越強盛,而主家強盛,一個手腕強大的家主不可缺少,正所謂聖人不出,奈天下蒼生何?我可是很想看到,侄兒成為五家盟主的那一天啊……」


  二人一直聊到深夜,薛文海才從小門離開,抬頭看了下夏秋之交的月色,突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低聲道:


  「北俱蘆洲,譯為勝處,生此處者,其人壽千歲,命無中夭,貪著享樂而不受教化,是以聖人不出其中,不得見佛聞法。」


  「侄兒啊侄兒,我們這這種人,可是既見不得聖人,又見不得佛的。」


  八難——北俱蘆洲。


  ……


  同樣的月色下,薛家族長薛世禮正和南老叔公散著步。


  「叔公,真的是『垂簾』和『聽政』?」薛世禮扶著南老叔公,依舊有些不可置信。


  「呵呵,老頭子就姑且這麼一說,家主子你信便是,不信便不是。」


  南老叔公一如既往的裝聾作啞。


  薛世禮苦笑一聲,「也甭管是不是,能把那瘟神送走就足夠了。」


  氣煉一脈七大秘傳,合起來便能使出薛家老祖才會的一種絕學。


  薛家七老同在,面對戚籠,勝負還真難料。


  不過被雷劈倒了四個,再面對這刀魔,至少在高端戰力上,薛家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除非冒著薛家元氣大傷的風險,靠人海戰術堆死戚籠,只是——這又何必呢。


  畢竟是表面上的薛家女婿,某些情況下,薛家對外還可以『狐假虎威』一下的。


  不過這些事情,就不能放在明面上講了。


  薛世禮換了個話題:「對於我讓沉舟入長老席,族裡可是有好些人反對啊。」


  南老叔公老眼昏花,說一句要緩一句:「這事乾的好,頂著壓力也要干,咳咳,血煉一脈的地位,這些年在族內一向尷尬,一些族人不滿許久,得給人一些希望,人家才不會鬧事。」


  「恩,老叔公懂我,其實說穿了,哪有什麼氣煉血煉之爭,難道二法真就不能同修?無非是老一輩的黨爭誤人子弟!我打算讓血煉一脈的一些族人拜入七老門下,並抽調一部分晚輩,去繼承血煉五法。」


  南老叔公呵呵一笑:「你是族長,你說了算。」


  薛世禮笑了笑:「老叔公你又裝聾作啞了,您心裡比誰都明白,族裡要想改革,最重要的是齊心。」


  「沉舟這孩子,性子堅韌隱忍,雖然不服管教,好在一心復仇,也沒什麼權欲心,這事不需瞞他,他也不會幹涉,只需要將氣煉一脈,最與血手拳配合的枯榮掌傳給他,為了對付宗師級別的大敵,他不會分心。」


  枯榮掌,氣煉一脈七道真傳之一,而傳承者正是南老叔公。


  「好說,好說。」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沉舟這孩子的性子,還要您去磨一磨。」


  陪著南老叔公走到山莊門口,目送老人家遠去,薛世禮長長吐了口氣。


  血煉五道最早是皇家秘術,而氣煉七道,則是薛家老祖一身武道精華拆分所化。


  而兩種不同武學體系的融合,才是當年老祖宗的大武行體系,『九氣御皇道』的根基,也就是俗稱的半神武道。


  可惜在二代祖,也就是魚冀郡主的兒子薛補庭的手上,這一體系便就失傳了,就連二代祖本人都客死他鄉,連屍首都找不回來。


  「任重而道遠啊——」薛世禮幽幽一嘆。


  南老叔公借著月色拄杖而行,自從過了百歲大壽后,他便在雲中丘自己找了塊空地,搭了座草屋,說是提前感受一下墓冢生活,至少在表面上,沒人敢說三道四。


  「人活久了,還真是什麼都能見到,薛世禮這小兒,表面一本正經,內里居然比誰都有野心,」南老叔公嘿嘿一笑,眼中詭光閃爍:「化解兩脈恩怨,重補我薛家的『大武行體系』,有意思,很有意思!」


  「所以還是活著好啊,什麼都能見到,但要想活得久,有些事就得裝聾作啞,一問三不知,這樣一來,人家當你是個木偶擺設,自然也不會想著對自家傢具擺設如何。」


  《佛經》有雲,此等人雖生國中,而業障深重,盲聾喑啞,諸根不具,雖值佛出世,而不能見佛聞法。


  八難——盲聾喑啞難!


  天色微亮,煙雨朦朧,這是戚籠待在雲中丘的最後一日,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一尊高大的身影便堵住了門口,哈哈一笑。


  「老子向來恩怨分明,你打我一拳,老子在你走之前,也得還你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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