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145章


  儘管靖光帝沒說,但是消息向來是傳得最快的,沒過半天,淑妃被害的事情就傳了出去,而在前一晚上,她見了晉王趙羨,兩人不歡而散,於是乎風聲四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趙羨身上,這晉王也是神了,誰碰誰倒霉,前有廢太子瘋了,如今人還是痴痴傻傻的,後有淑妃莫名其妙中毒身亡,真是想讓人不懷疑都不行。


  而靖光帝則是更加乾脆利落,沒等眾臣上書彈劾,就先把晉王給扣留下來了,索性不讓他露面於人前,這速度簡直是叫人反應不過來。


  不少御史頓時坐不住了,靖光帝這架勢是要封他們的口,他們偏不,御史不以言獲罪,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們不上奏疏說道幾句,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皇糧?


  食君之祿,就當為國分憂啊。


  於是御史們就鉚足了勁開始上摺子,紛紛彈劾趙羨,其架勢甚至比之前還要激烈,要求靖光帝一定要徹查此事。


  口誅筆伐,慷慨陳詞,御史們一向都是十分難纏的,靖光帝一時間竟拿他們沒辦法,正如他早先與趙羨說過。


  他可以信任,但是其他人又當如何?

  靖光帝固然可以一力維護,然而不能令世人信服,趙羨日後又要如何自處?

  面對紛至沓來的摺子與上疏,靖光帝只能命劉春滿都壓了下來,又吩咐道:「去看看晉王如何了。」


  「是。」


  劉春滿連忙應下,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御書房,一甩拂塵,對門口伺候著的兩個值班太監低聲叮囑道:「皇上如今心情不佳,若非要事,不得相擾。」


  兩個守值的太監忙不迭答應下來,劉春滿這才離去,謹身殿從前是作為帝王日常讀書休憩之所,如今卻是大門緊閉,不止如此,門口還守著兩個太監,垂首斂目,見了劉春滿來,連忙拱手行禮。


  劉春滿道:「晉王殿下如何了?」


  一個太監答道:「看了一上午的書,什麼動靜也沒有。」


  劉春滿點了點頭,先是輕輕叩門,等裡面傳來趙羨的聲音:「進來。」


  劉春滿這才推門而入,其動作沒有一絲輕慢,恭恭敬敬地道:「奴才見過晉王殿下。」


  趙羨放下手中的書,朝他望來:「是劉公公來了,有事?」


  劉春滿躬著身子道:「皇上派奴才過來看看。」


  「本王很好,」趙羨的神色很是平靜,道:「勞煩劉公公替本王轉告父皇。」


  「那就好,」劉春滿略微鬆了一口氣,從一開始,他還擔心晉王殿下會有些不滿,現在倒覺得是他想多了,晉王殿下看起來情緒還是穩定的。


  這話卻是又要從今日早上說起了,趙羨應靖光帝急召入宮,便被問到了關於淑妃一事,靖光帝為了省卻麻煩,索性讓他待在謹身殿內,不許出去,想等風頭過了再說。


  無論趙羨怎麼說,靖光帝都鐵了心不答應,趙羨只得作罷,如今見了劉春滿過來,便問道:「劉公公,敢問淑妃一案,現在是如何情況?不知能否告知本王?」


  他見劉春滿表情遲疑,遂道:「於公,本王如今還在任刑部尚書一職,有權過問此事,於私,淑妃從前對本王有教養之恩,如今她出了事,本王自當過問,還請公公告知一二。」


  聽了這話,劉春滿才嘆了一口氣,道:「晉王殿下,不是奴才不肯說,而是不好說啊。」


  他說到這裡,咬了咬牙,低聲道:「奴才就實話給您交個底,關於淑妃的事情,您最好就別過問了,如今正是風口浪尖的點兒上,皇上既然決意要把您給摘出去了,您可千萬別來趟這渾水了。」


  趙羨眉頭皺起來,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道:「父皇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劉春滿只是垂頭道:「您就別問了,奴才如何敢妄自揣測聖意?」


  他道:「殿下先在這裡待著,若是有什麼事情,自可與守值的太監吩咐,奴才還得去伺候皇上,就先行告退了。」


  劉春滿說完就要退出去,趙羨卻立即叫住他,道:「我還有一事,想麻煩劉公公。」


  劉春滿道:「奴才但憑王爺吩咐。」


  趙羨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遞給他,道:「勞煩你將此物送回王府,交給王妃,再轉告她一句話。」


  劉春滿看了一眼,是一塊麒麟踏祥雲的羊脂白玉佩,他雙手恭敬地接過來,道:「是,奴才知道了,不知王爺要帶什麼話?」


  趙羨道:「這幾日天冷,恐怕還要下雪,讓她出門時記得小心些,多穿衣裳。」


  劉春滿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幾句吩咐,雖然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晉王向來與晉王妃感情深厚,伉儷情深,憂心妻子是正常的,遂答允下來:「王爺放心,奴才定當替王爺帶到。」


  等劉春滿走後,趙羨才站了起來,大殿里寂靜無聲,唯有熏爐之中,香氣裊裊,他慢慢地踱了幾步,眉心皺了起來。


  趙羨一向認為,一件事情若是不解決,就絕不會自己結束,便是一時壓下去了,就像是沉澱在水底的泥沙,只需一點點風浪,就會再次翻湧上來。


  上一次賢王的事情不了了之,便已起了不少爭議,如今又出了淑妃的事情,趙羨幾乎能想象到朝中的群臣是如何反應。


  而靖光帝扣下他這樣一個舉動,很明顯就是在拖延時間,為什麼?

  ……


  晉王府。


  姒幽沒有等到趙羨回來,卻是宮裡派人來了,說是要見晉王妃,趙玉然手裡捏著一個雪團,凍得兩手通紅,疑惑道:「誰派的人來?」


  那下人答道:「奴才不知,那位公公已經在前廳等候了。」


  趙玉然將雪團一扔,道:「阿幽,走,我陪你一道去看看。」


  姒幽與趙玉然一同去了前廳,那個小太監立即行禮,道:「奴才見過晉王妃娘娘,見過公主殿下。」


  趙玉然打量他一眼,驚訝道:「本宮認得你,你不是在謹身殿伺候的么?難道竟是父皇誰派你來的?」


  那小太監連忙道:「不是,奴才是奉了晉王殿下之命,前來給王妃娘娘送東西的。」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來一塊玉佩,雙手呈上:「娘娘請看。」


  姒幽看了一眼,伸手拿過來,觸手溫潤細膩,寒璧詫異道:「這不是王爺的隨身玉佩么?怎麼會特意送回府里來?」


  趙玉然也是一頭霧水,唯有姒幽盯著那玉佩看,片刻后抬起頭來,望著那太監,聲音很淡地問道:「他怎麼了?」


  她說這話時,面上沒有什麼情緒,眼底也沒有一絲波動,不知為何,那小太監覺得背後有些涼颼颼的,他縮了縮脖子,道:「晉王殿下如今還在宮裡。」


  姒幽一雙幽黑的眼眸盯著他,那太監竟不敢移開目光,只得被迫與她對視,口中支吾道:「奴才、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晉王殿下如今在謹身殿內,若無皇上命令,不得擅自離開……」


  「怎麼回事?」趙玉然先是沒反應過來,而後才驚聲道:「這是為何?皇兄為什麼要待在謹身殿里?」


  那小太監硬著頭皮答道:「這……這是皇上的吩咐,奴才也不知道……」


  趙玉然才不管這許多,氣勢逼人地威脅道:「你就是在謹身殿里伺候的,你不知道誰知道?你就算不說,本宮派人進宮去打聽也能知道了,回頭就治你一個欺瞞之罪,杖責八十!」


  小太監聽完腿都要軟了,連忙噗通跪下,叩頭求饒道:「殿下恕罪,娘娘恕罪!奴才不敢!」


  趙玉然逼問道:「那就快說!」


  小太監只得苦著臉,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道來,只是他知道的也不甚清楚,其中的內情更是一問三不知,最後瑟瑟發抖道:「奴才知道的就這麼多了,請殿下饒命!」


  說完便砰砰磕頭起來,趙玉然驚疑道:「淑妃死了?怎麼死的?」


  姒幽面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道:「大概是牽扯到了王爺。」


  趙玉然更是不解:「淑妃?她死了與四皇兄有什麼干係?沒道理揪著四皇兄不放啊。」


  姒幽看了一眼那還在磕頭的太監,道:「你先起來吧。」


  那太監如蒙大赦,劫後餘生一般鬆了一口氣,連連道謝,這才爬起身來,姒幽道:「除了這玉佩之外,他還說了什麼?」


  太監忙不迭道:「王爺說了,這幾日天冷,若是王妃娘娘要出門,記得小心些,多穿些衣裳,別受了寒。」


  姒幽一點點握緊了那玉佩,溫潤的觸感被捏在了手心,她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去領賞吧。」


  那太監惶恐道:「本是分內之事,不敢受賞。」


  趙玉然聽了便道:「王妃賞的,接了便是,羅嗦什麼?」


  太監這才閉了嘴,姒幽又道:「勞煩你回去,轉告王爺一聲,我會在王府里等他回來的。」


  「是,奴才定當替娘娘帶到。」


  等那太監走了,趙玉然才皺著眉道:「阿幽,這事情怎麼處處都怪得很?父皇從前不會這樣的,事情還未查出來之前,為何要軟禁皇兄?」


  她說到這裡,道:「不如我派人去宮裡再打聽打聽消息,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說完了,卻不見姒幽有何反應,遂疑惑道:「阿幽?」


  姒幽正舉著那枚玉佩,對著天光端詳,羊脂白玉佩通透無比,彷彿皎月,散發出瑩瑩的光芒,十分美麗。


  趙玉然不解道:「阿幽,你在做什麼?」


  姒幽慢慢地道:「我在想他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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