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潑婦誰都不怕!
第142章潑婦誰都不怕!
老局長看了苗紅英一眼,示意她不要太過分。林嵐一聽韓青松要分房,自然懶得和苗紅英吵架,趕緊跟著老局長過去。
苗紅英看著走掉的林嵐,氣得一跺腳,老局長咋這麼會拆她台?她被林嵐當面懟氣得要命,還想好好地罵罵這個小狐狸精呢。
她有力氣沒處發就扭頭看李秘書,後者也趕緊走,免得被拉著磨叨。
苗紅英一生氣就找別人磨叨,「這個林幹事狂什麼她狂?長得像個狐狸精似的。這要是擱以前,非得斗她個狗頭,讓她臭美!一個鄉下婆娘,她戴什麼手錶?她會看錶?她看得懂嗎?」
那人忍不住道:「林幹事是宣傳紅旗手。」
苗紅英呸了一聲,「誰知道是不是走後門拿來的。」說完她昂著頭挺著胸,氣鼓鼓地扭著胯走了。
且說林嵐聽見韓青松要在城裡分房,高興得心撲通撲通的,不過她儀態好,所有的激動都在藏在心裡,外表淡定從容,面帶微笑。
進了辦公室她先給諸位問好,然後聽負責分房的後勤人員介紹一下。
縣革委會的幹部們都住在後面的家屬大院,一片是老式的破舊小院,一個院里住著好幾戶人家,吵吵嚷嚷非常擁擠。另外今年新蓋一棟三層樓房,專門作為幹部分房。
如果分樓呢,大幹部三居室,韓青松可以分兩居室,帶一個小廚房和小衛生間,有暖氣片和自來水非常方便,雖然也很擠卻比工廠職工分的筒子樓好多了。
要是分平房呢,就是一座座小院,級別夠的幹部可以自己家一座獨門小院,一大家子住進去。級別不夠的就要四五戶人家住一處,整天家長里短的有些人也嫌鬧心。平房年月久了會漏水,修也修不好,沒有自家廁所,水是院子里公用,冬天結冰還可能凍住。關鍵屋裡沒暖氣片,有的還是鄉下那種土炕,燒大灶台,有的雖然睡床,可做飯要用爐子,也麻煩。
反正各有優劣。
幹部們自然喜歡去住樓,畢竟新樓房,紅磚紅瓦特彆氣派,還有暖氣自來水廁所。
可林嵐覺得樓上窗戶小採光差,一個樓道好幾戶人家,天天嘰嘰呱呱也煩,倒不如自己家一個小院子。而且她家孩子多,就那麼兩小居室,加起來也不到二十平方,真是擠不開。
她先不表態,而是笑眯眯地掃視一圈,把在座諸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沒資格和韓青松搶的,就是羨慕大不了嫉妒,有資格搶卻沒搶過的,這時候臉色就很難看。
林嵐看著邱副書記拉著臉,心裡就有數。
負責林業那塊的邱副書記緊張得要死。他早就看好陽面最後那間房呢,朝陽的兩居室,卧室可以夫妻倆住,外面格一下弄個上下床給孩子們住。主要他媳婦身體不好,冬天凍得渾身疼,要是有暖氣就舒服很多。本來他跟主任說好幾次,確定這套分給他,沒想到突然又要給韓青松分房,還讓林嵐先挑。
傻子也知道要朝陽面的那個樓房啊,他覺得自己肯定無望,頓時有些絕望。
林嵐問:「各位領導我也不懂,就想問問這樓房和小院哪個好啊?」
老局長笑道:「反正大家都想住樓。樓裡帶著暖氣片,冬天可以集中供暖。」
林嵐看了邱副書記一眼,就道:「這麼看那朝陽的房間最好啦。」
果然邱副書記的臉色都白了,緊張得額頭直出汗。
林嵐繼續道:「既然這樣,還是把最好的那個房間讓給有需要的同志吧。我們在鄉下住習慣,還是住平房吧。」
邱副書記本來已經緊張得胃都疼了呢,現在聽林嵐不要,他一下子活過來似的,渾身舒坦,連老毛病都一起治好了。
林嵐自然有自己的考慮,這個年代蓋的樓沒有鋼筋,全是夾板子,安全性也不好。現在看著新過兩年也會漏雨,甚至管道老化污水倒灌,各種不便都出來了。再說她家這麼多孩子呢,住樓上那小房子,根本住不開。
聽她這麼說,在座的都呆了呆,看看人家林幹事這覺悟,竟然要把這麼好的房子讓出來!
也有人覺得她鄉下人傻不懂,還勸她,「林幹事,樓上有供暖,冬天可熱乎呢。」
邱副書記道:「要是住平房沒供暖,單位可以補貼取暖費的。」
林嵐可不想和別人擠一個院子,就道:「我們孩子也多……」
邱副書記又道:「正好還有座獨門小院,也不用和別人擠,我建議批給韓局。」
本來就讓林嵐挑,其他人自然同意。
林嵐趕緊道謝,「要這樣那感情好,我們還能種菜,俺們鄉下過來的,一天不種菜都不行。」
在座的自然知道邱副書記的意思,既然林嵐樂意,他們也不多說什麼,就把那秦主任家搬樓上空出來的獨門小院給林嵐住。
散會後,林嵐就去後勤組簽字領鑰匙,先去看看院子,至於其他手續,都得等韓青松過來辦。
後勤組小高陪著林嵐過去看,恭喜她,「林幹事,以後就是城裡人啦。」
林嵐道:「我家韓局的戶口是縣城的,我和孩子們不是呢。」
這時候戶口可沒那麼好轉的。
邱副書記聽見笑道:「林幹事不用擔心,好好工作,爭取過兩年把工作轉到縣城來,這樣孩子們的戶口也都跟著過來。」
因為林嵐主動把房子讓給他,邱副書記特別開心,看林嵐都覺得格外親切,渾身洋溢著革命同志般的溫暖。
林嵐笑了笑和他告辭,跟著小高去看房子。
房子不遠,出來革委會大院後門,穿過一條馬路就到家屬區,經過那棟新樓的時候,小高還有些遺憾呢。
「林幹事,要是俺們有機會,肯定要樓房的。」
林嵐笑得非常溫婉得體,「就因為大家都想分樓房,所以我要個平房就行啦。」
反正她在家裡住慣平房,韓青松也會修,把屋頂修修不漏,再修個廁所就行。至於洗澡,城裡有澡堂子呢,一周去洗兩次,日常在廁所洗洗也夠的。
小高把鑰匙給林嵐,讓她自己開門,進門有個門樓,可以放自行車或者雜物,門樓進來有影壁牆,繞過影壁牆就是院子,沒有南屋,所以院子略寬敞。院子里沒有自來水,中間有口井,井台一尺來高,用一塊石板蓋著。
另外西邊有兩間西廂房,比正房要矮一些,可以當倉庫。北面是坐北朝南的三間正房,房子不是很高,正常開間,但是進深比普通屋子要長,所以一間屋子可以隔成兩間。
堂屋裡靠西邊牆居然還有一個鍋灶!如果沒有暖氣,最好要有炕的。
林嵐進西間看看,更是驚喜,「還有炕呢。」
西間雖然有炕,但是和鄉下的布局不一樣。
這裡南窗下空著,靠著鍋灶那邊壘炕,整整一盤大炕,用牆壁隔開,分成兩個小房間。這樣女孩子睡裡面,男孩子睡外面,南窗下放書桌就很好。
堂屋現在只有一個水缸,空蕩蕩沒別的家什兒,東間什麼也沒有,到時候可以再壘炕。
林嵐看一遍就想好如何規劃。她不急著來住,孩子們在公社還得上一年學,她的工作還在公社,沒那麼容易轉過來。這裡暫時當個落腳點,或者韓青松下班晚就住下。
她拿著鑰匙和小高回前院去,正好在路上碰到苗紅英。
苗紅英認定自己男人是未來的局長,也是未來的革委會主任,所以根本不把林嵐放在眼裡。
她自從發現可以從供銷社拿貨加價賣以後,就認為自己找到一條生財的路子。自己聰明著呢,畢竟低價品都是普通市民買,她不能和普通人一般見識。所以她拿高價品,賣給大院里的內部人士,有的幫親戚或者朋友買,券不夠的她給補貼兩張,多要二十塊錢怎麼啦?
要是她不幫忙,多出五十塊也買不到,所以她真的是在幫忙。
什麼手錶、自行車、收音機之類的,她都拿這些,再就是茶葉、煙酒。反正普通的布、衣服、食品她不要弄的,她自認是勞動人民,自然會體貼勞動人民的。
這麼久以來一點事兒沒有,大家有需求的就買沒需求的當不知道。
只有林嵐這個不長眼的,居然敢當面懟她!
苗紅英覺得不能忍!尤其她打聽韓青松分房子,可能挨著她家,她就氣得要命。
結果又聽說林嵐要了後面的平房,把那間房子讓給副書記,她又樂了,「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傻老婆!繡花枕頭一個,白長了張臉,原來是個草包,哈哈。」
她就來看林嵐的熱鬧。
「我說韓青松家的,你來了大院以後,可得學學規矩啊。」苗紅英擋在進前院的門口,睨著林嵐,很是囂張的樣子。
林嵐把鑰匙塞在口袋裡,免得掉了,毫不客氣道:「我說投機倒把的,你在這個大院里,為什麼不好好學學規矩?」
小高差點笑出來,趕緊咬著嘴唇示意林嵐不要和苗紅英一般見識。
苗紅英卻不給機會,氣得立刻衝過來,「你這個小娘們兒什麼意思?你會不會說話?要不要我拉你去訓訓話?」
林嵐:「你自己話還說不利索呢,訓我?要不要我教教你什麼是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對待敵人要秋風掃落葉般……」
「你給我閉嘴!你還想教訓我?」苗紅英敦實的身子一晃,就伸手朝著林嵐推過去,想給林嵐推個跟頭。
林嵐雖然沒有她粗,但是林嵐比她靈活。林嵐閃身躲開,就往門裡跑,「瘋婆子打人了,強買強賣了!」
她嘴裡喊著就往革委會大院沖,看苗紅英敢去那裡撒潑的。
她雖然走得快,卻並不慌亂,還回頭挑釁一下。苗紅英被她氣得紅了眼,咚咚地就衝上去追,非要打她一頓。
林嵐到了前面辦公室廊下就躲在拐角的地方,聽著苗紅英震動地面的腳步聲跑過來,她一伸腿——
咣當一聲,苗紅英就狠狠地摔在前廊的青磚地上。
她疼得嗷一聲,爬起來發現自己雙手已經蹭破皮,火辣辣的疼,她還沒發現自己磕得下巴都有點歪。
「林嵐!我要打死你!」苗紅英爬起來一瘸一拐、歪著下巴地去追林嵐。
林嵐已經閃進革委會大樓內找地方躲起來,她看到李秘書就走過去,做出害怕的樣子,「李秘書,那個投機倒把的女人又來了,非逼著我買她的手錶,救命啊~~」
李秘書:……
苗紅英這麼扯著嗓子的喊,隔壁的公安局也聽得見,卻不見李副局出來管。
倒是秦主任的愛人張瑜和高衛東的愛人江春霞出來,她倆都讀過書有文化,現在也在革委會上班。
江春霞和苗紅英也是有過節的,主要來自於男人們的爭鬥,高衛東和李曠久一直都是競爭關係。苗紅英為了幫自己男人,屢次刁難江春霞,曾經說出你和蔣介石是一家子,給你拉去批鬥之類的蠢話。
江春霞:「瑜姐,你不管管?在革委會大呼小叫的實在不成體統。」
張瑜也是微微皺眉,「這倆人都不是善茬。」一般人初來乍到,碰到地頭蛇基本就忍了。可林幹事居然就和苗紅英杠上,這不是擺明告訴人家她不好惹嗎?
她總是想息事寧人的,大家都安安靜靜的,別添亂就好。
苗紅英沒找到林嵐,氣成河豚,一鼓一鼓的,看到張瑜和江春霞,她就歪著腦袋跑過來,「你倆、你倆把人藏哪裡去了?」
張瑜看了她一眼,「你也太沒規矩。在家屬區大呼小叫就算了,現在跑辦公區來鬧?」
苗紅英撇撇嘴,你狂什麼!在X縣還沒有人敢教訓老娘呢。你男人要想往上走一步,還得指著我爹和叔兒幫忙呢。
江春霞卻不主動和苗紅英說話,免得引火燒身。
苗紅英指指自己的臉和手,「你們看她給我打的!我和她沒完!我看那個林嵐肯定和林B有關係!非得給她抓起來好好審問審問!」
張瑜都被她這論點給震著了,她男人和韓青松沒什麼衝突,相反,秦主任很欣賞韓青松,說韓青松是得力幹將來著,所以她是歡迎韓青松來縣裡的。
但是一來倆女人就這麼激烈地掐架,她這個革委會書記、主任的夫人,總歸是臉上無光的。
苗紅英看到她們不說,就以為是江春霞這麼快便和林嵐合夥,「林嵐,林嵐,你給我滾出來!你別以為你躲著我就找不到你!」她被林嵐絆倒摔得不輕,下巴都紫了,看著有點嚇人。
其他人都躲著生怕被她逮著。
苗紅英怒了,「你給我等著!」
她氣沖沖地去了隔壁公安局,恰好看到劉劍雲,就喊道:「劉劍雲,趕緊叫幾個兄弟來,我就不信打不死她!」
劉劍雲之前和韓青松出去,剛回來呢,不知道她們的恩怨,看到苗紅英臉上的傷,他驚訝道:「誰打的?發生什麼事兒了?」
他以為是李副局受不了苗紅英給打的?否則的話誰敢打她?
不過兩人不至於,苗紅英在男人面前不是母老虎,她就欺負一下外人而已,李副局也只是嫌她丟人又不改,不至於打她吧。
苗紅英:「你看我!林嵐那個潑婦給我打的!」
劉劍雲差點沒忍住笑起來,咳嗽兩聲,林幹事還真是厲害啊,真是遇強則強啊。
他示意苗紅英去屋裡說,「咱們屋裡說說。」
「你去,帶人去把她抓起來,我得查查她的出身,上三代是不是和林B那個反革命一家子的!」苗紅英哪裡肯忍,恨不得立刻就去把林嵐逮起來。
前幾年砸狗頭的時候,她不知道批鬥了多少小妖精呢!看現在革委會沒幾個長得俊的女職工,老爺們的眼睛都好好待自己眼眶子了里,女人們也放心,這都是她的傑作!
尤其文工團那些狐狸精,全都被她修理過!
劉劍云:……!你真敢,我可不敢。你是革委會的母夜叉,林幹事可是好多人喜歡的紅旗標兵。不知道多少大隊都喜歡她去宣傳呢。再說,人家又看不上你男人,你著什麼急?
他實在想不出林嵐那麼和氣的人能有什麼好和苗紅英衝突的。
「你快些!」苗紅英催他。
就在這時從門外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誰要抓林嵐?」
苗紅英看有人過來,立刻大喊道:「趕緊的,跟我去抓人!」
然後她就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從門外走進來,他面色冷峻,眉眼深沉,不是韓青松是哪個?
苗紅英下意識地退了兩步,站在劉劍雲旁邊。
劉劍雲真是要笑破肚子的,忍得太辛苦,苗紅英可算遇到了煞星。至少在劉劍雲眼裡看來,韓青松還沒有怕的人呢。
韓青松冷眼看著苗紅英,「你惡語中傷同志。」他朝著劉劍雲伸手。
劉劍雲臉色一變,小聲:「韓局?」
韓青松冷冷道:「手銬!」
……
苗紅英嚇了一跳,「你一個老爺們,你欺負女同志!」她趕緊往屋裡跑去找自己男人撐腰。
李副局本來不想管她折騰,覺得一會兒就好,哪裡知道韓青松來了,他不得不出來,笑道:「怎麼回事嘛?哎呀,韓局來啦。」
韓青松看了他一眼,面色卻冷冷的,沒有半點要寒暄的模樣。
苗紅英躲在自己男人身後,指著韓青松:「他要打我!」
李副局笑道:「別瞎說,韓局才不打女人呢。」
韓青松冷冷道:「我可以打男人。」
李副局:……
他立刻對苗紅英道:「到底咋回事,你怎麼得罪韓局?韓局可不是沒事找事的人。」
苗紅英:「哪裡是我?明明是他婆娘打我。你看我!」她指著自己的臉又給李曠久看自己的手掌,都磕青了。
李曠久:「……你為什麼和林幹事打架?」
苗紅英:「我稀罕和小狐狸精……」
韓青松冷哼一聲,冷眼看著李曠久,似乎在說女人的事兒男人解決,不要慫!
李曠久自詡不是韓青松的對手,而且上位者怎麼能動不動就像野蠻人那麼打架?以為還是土包子呢?他就給了苗紅英一個眼神兒,「到底咋回事?」
苗紅英:「我哪裡知道。她見了我就連諷帶刺的,我好好地走個路,她給我絆倒,你看給我磕的。明明她一來就惹事,不本分。」
這時候外面傳來林嵐的聲音,「公安局是這裡吧,我要來舉報,有人投機倒把、倒買倒賣,還逼著我買。」
她進了院里,看到韓青松就跑上前,對劉劍雲道:「劉公安,我要舉報這個女人,她倒賣供銷社的手錶,我不買她就追著我打。」
她撇撇嘴角,瞬間眼眶裡蓄滿淚水,她抓著韓青松的手臂開始抽泣,「三哥~~她打我!」
她這樣一說,韓青松的身體陡然繃緊,拳頭都捏起來。
林嵐怕他真生氣,趕緊捏捏他的手臂,示意自己演戲呢,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她頭抵在他肩膀上,抽搭著,「她罵我鄉下婆娘,還說局長和局長不一樣,連個房也沒有還想當城裡人,她讓我們滾回鄉下去,嗚嗚~~她說要讓她爺和男人把分給咱們家的房子要回去……」
哼,你不是顛倒黑白么,誰不會呢。
苗紅英沒想到林嵐還敢污衊她,只有她污衊別人的,可沒有別人污衊她的,她立刻就跳腳。
李曠久可嚇得不輕,他沒想到是林嵐污衊,只覺得苗紅英平日里跋扈瞧不起鄉下女人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當即抓住苗紅英的胳膊,「胡鬧!」
苗紅英沒想到自己男人居然不信自己,反而信林嵐,氣得直跺腳:「你看,你看,她把我打的你不管她,你還訓我。你們都聽狐狸精的話,不聽我的!我氣死了!」
「苗菊花!」李曠久急了,「別胡鬧,韓局長和林幹事不喜歡開玩笑。」
李曠久要是喊她苗菊花,那就是氣急敗壞。
苗紅英委屈得很,尤其看韓青松那麼維護林嵐,她就更不平衡。
「你們欺負我,我去找我爹!」她一跺腳就要跑。
林嵐道:「你先把我供銷社訂的手錶拿出來。」
李曠久自然知道怎麼回事,真是要氣死,也不是多缺錢,可這個婆娘就是個財迷好賺便宜。以前大院的人知道她的脾氣,都惹不起躲得起,不和她正面頂撞。
可這事兒也不光彩,只要有個幹部撕破臉和她鬧,她一點也不佔理,少不得要丟人。還有另外一層,他也怕高衛東用這事搞小動作。好在老局長以前點過,讓大家不要和沒文化的婆娘一般見識,讓她慢慢進步,一直也沒什麼事。
李曠久再一次領略到韓青松這個土包子不懂機關相處之道,這種事他不是應該約束林嵐,私下裡解決嗎?
哪裡能鬧得整個大院都看熱鬧?
他對苗紅英道:「我有塊手錶買了沒捨得戴,可以拿給林幹事。」他篤定韓青松不會買自己的,這麼說不過是找個台階,讓苗紅英不要承認真的從供銷社拿了貨,趕緊悄悄送回去,讓供銷社就當新來的貨給林嵐送過去就行。
這也是最體面的解決方法。
可架不住他女人的腦迴路不一樣,覺得自己被林嵐欺負,一定得找回場子。
李曠久看自己管不住這個婆娘,沒辦法只得給劉劍雲使眼色,讓他請老局長過來調節一下。
老局長倒是也不想看他們掐,畢竟韓青松還得來上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他出來笑了笑,對林嵐道:「林幹事預定的表被人買走啦?」
李曠久鬆了口氣,這是要幫自己了,趕緊給苗紅英使眼色,讓她趕緊還回去。
苗紅英只瞪著林嵐。
林嵐擦了擦已經風乾的眼淚,點點頭,「讓局長笑話啦,我攢半年的錢和券呢,好不容易攢齊了,興沖沖地來買,誰知道被某個人一下子都划拉走了。」
她看了苗紅英一眼,不過也給老局長面子,沒再指著苗紅英說。
「青松、林嵐,來,你倆到我這裡來。」老局長熱情地招呼他倆。
韓青松剛要拒絕,林嵐已經抓著他的胳膊,一副害怕苗紅英要撓她的樣子,「三哥,走。」她推著他去老局長辦公室。
老局長既然出面調解,自然要讓他有功有果,要是無功而返,總是沒面子的嘛。
看韓青松帶著林嵐過來,老局長笑了笑,示意他們坐,他回頭打開自己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塊包裝完好的表放在桌上,「還沒拆開呢。我用自己的老懷錶習慣了,不愛戴手錶。」
林嵐忙道:「多謝老局長,我們可不能奪人所愛,供銷社說回頭來新的呢。我就是氣不過她非要趕我回鄉下,說我沒資格呆在這裡。」她自然不能讓人以為她單純為一塊表和苗菊花沒完沒了。
她得為了尊嚴而戰!
果然,老局長看她的眼神就越發和藹起來,他笑道:「就當我幫你們從供銷社捎來的,我還可以從供銷社買的。」他推給林嵐,又道:「你把錢和券給供銷社,回頭我去買東西就取了。」
林嵐看他意思,就答應,拿起來,「謝謝局長。」她朝著韓青松笑了笑,拉著他告辭。
老局長道:「讓李曠久和苗菊花進來。」
林嵐拉著韓青松出去,就見李副局一臉緊張地站在外面,卻沒看到苗菊花。
李副局臉色不好看,還是和他們招呼一下進了老局長辦公室。
老局長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李曠久擠出一絲笑:「我真不知道。」
「審時度勢,你比我懂,去吧。」老局長一句話打發了他。
李曠久自然知道意思,自從上位一來,哪個不是審時度勢?文革之前什麼樣?文革什麼樣?這幾年怎麼樣?形勢是瞬息萬變的。
苗紅英之前弄點小動作,大家就當沒看見,可現在韓青松來了,他媳婦兒林嵐也不是那種好欺負的,讓苗紅英老實點。
別整天在革委會今日打明日撕的,不好看!
李曠久趕緊家去一趟,苗紅英正在屋裡哭呢,摔摔打打的。
李曠久:「拿出來我送回供銷社去。」
苗紅英:「我都賣了。」
「別胡鬧啊,把多餘的錢退人家,剩下的拿出來。」
苗紅英:「你凶什麼?我去跟爹說說。」
李曠久:「你去吧,你看岳父不打你的。你當還是前幾年?」
眼睛又不瞎!現在什麼形勢?以為還是前幾年?文革剛開始的時候造反有理,能革命就能上天?韓青松為什麼升得這麼快?副主任都掛上了!他還沒有掛副主任呢!
這是什麼意思?分明就是來取代自己的!
李曠久急得心裡火燒火燎的,這個蠢婆娘怎麼就不懂?當年還能借借岳父的光,現在岳父年紀大,退下去年頭也久,人走茶涼。
如果岳父那個拜把子兄弟真的為他著想,就不可能這麼快提拔韓青松,怎麼也得等自己上去再提拔吧?
結果這婆娘還在這裡為塊破表和人結仇!
韓青松和他那個媳婦兒也是的,就這麼塊表,你就不能悄悄地說?非要弄得這麼沒臉?
苗紅英還是不服氣,怎麼就是她錯了?之前都好好的沒人管,這個韓青松一來就不行了?他韓青松有什麼了不起的?長得高點俊點能打架,那咋了?他能打幾個?三個五個還是十個?
李曠久也不管她,把苗紅英的那些手錶收音機之類的用包裝了,親自送回供銷社去,他也不好意思讓別人去送。
供銷社副社長正在辦公室算賬單子呢,看見李曠久過來,嚇了一跳,「李局,這是幹啥?」
李曠久:「前幾天孩子說想買個表,大姑家孩子讓幫忙買台收音機,我愛人拿回去挑挑,已經挑好了,剩下的送回來啊。」
副社長還有啥不知道的,立刻笑道:「行,以後想要只管來挑。」
副社長親自把賬本拿出來,給李曠久看了看,該勾的勾,賬也平了。
苗紅英當然不是白拿的,賣完以後會把供銷社的價格和券送回來,她只賺加價的部分。這時候物資缺,不容易買,所以她也能賺不少。
這當然是違反規定的!
李副局看了看沒有老局長那個型號的表,就讓供銷社再給進塊。老局長的表和總理的是同款表,A623A型機械日曆手錶,最早產於1962年,現在還有少量生產,不那麼容易拿貨。
正說著呢,林嵐過來。
外面的售貨員直接給她領進辦公室,就和李曠久來了個面對面。
林嵐裝什麼事兒也沒有呢,笑道:「李局好巧啊。」
李曠久擠出一絲笑來,這他娘都是什麼事兒啊。
副社長趕緊和林嵐打招呼。
林嵐眼睛一亮,「哎呀,手錶到啦?」
李曠久腿抖了抖。
林嵐把老局長那塊表拿出來,笑道:「這是老局長的,我們可不能要。麻煩崔社長回頭給老局長送去。我就從這裡面挑塊。」
林嵐挑到自己早就相中的那塊,帶日曆的機械男表,大錶盤,外形比較粗獷,非常適合韓青松,而且是SSIK型快擺手錶,誤差更小,走一晝夜誤差只有30秒。
「就這塊。」她拿錢和券出來。
副社長親自給她開單子,寫得清清楚楚的。
林嵐意有所指,「你們有所不知啊,我攢了一年的錢和券啊,實在是不容易。」
李曠久眉頭顫了顫,拿起老局長那塊表,「行了,我幫老局長帶回去吧。」
林嵐拿著自己買的手錶,對李曠久笑道:「李局,一起走。」
李曠久邁出去的步子晃了晃,一時間找不到借口推脫,只得和她一起。
供銷社離著革委會並不遠,不到十分鐘的路。
林嵐當然不會讓人知道她是瞅著李曠久的腳後跟來的!她特意沒讓韓青松陪,讓他只管去忙,她得跟李曠久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場。
李曠久本來以為林嵐和他一起走,是想跟自己抱怨告狀之類的,哪裡知道林嵐並不說那些,反而說得都是感激話,感謝革委會讓韓青松來縣城,感謝給他們分房子。
李曠久心裡更不得勁,韓青松那個土包子也太有福氣了,看人家這個媳婦兒!
到了革委會門口的時候,林嵐笑道:「和李局愛人鬧了點小小的不愉快,女人的事兒,李局不要往心裡去啊。以後熟悉起來,大家彼此了解,都彼此尊重,不會再這樣的。」
苗紅英打她,她自然不會老實給打,所以林嵐也不介意第一天就在革委會鬧一下。讓苗紅英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以後想打架奉陪,想罵架也奉陪。只有讓苗紅英知道自己不好欺負,以後苗紅英才能遵守幹部太太們的規矩。大家可以指桑罵槐,但是不要直接指著鼻子罵,除非真的想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
李曠久一下子就明白林嵐的意思,沒想到她一個鄉下婦女居然有這樣的頭腦。
他心裡又酸得冒泡泡。
等他回公安局辦公室,恰好老局長給韓青松安排辦公室呢。
老局長一直自己一個辦公室,高衛東和李曠久因為不對付,所以兩人一人一間。
現在韓青松來了,辦公室不夠,就得拼辦公室,或者讓韓青松去革委會用辦公室,這也不合適。
老局長問了一下意思,高衛東很是樂意和韓青松一個辦公室。
李曠久一聽他也不幹,要是他倆一辦公室,那不更勾搭起來?
他笑道:「高副局那裡有點擠,我那裡寬敞,青松去我辦公室。」
高衛東笑了笑,「我和韓副局年紀相仿,比較有話聊。」
韓青松看他們那麼喜歡和人一起拼辦公室,他道:「要不你倆一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