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告狀

  第12章告狀

  林嵐扯扯嘴角,這是怪她沒看好孩子嗎?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不見出力,就見責備。


  她給二旺使了個眼色。


  之前忙著打架,具體怎麼回事她也沒來得及問,不過不用想她也知道和二嫂有關。


  二旺心領神會,「爹,你可得給我們做主。你不在家,他們整天欺負娘和我們。娘領著小旺去縣醫院看了病,配了眼鏡回來。俺嫲嫲和二娘娘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一個勁地要把娘和我們趕出去。」


  說到動情處,二旺就開始抹眼淚,抽泣起來,「爹,你要是不回來,俺嫲嫲要把俺娘捆起來搞批鬥,嗚嗚……」


  「說重點。」韓青松把手巾給小旺蓋回去。


  小旺啪嗒把手巾扔回去,抓著林嵐的手不放。


  韓青松:……


  二旺繼續道:「就是俺娘給小旺配了一副眼鏡,俺二大娘就看小旺不順眼,她下午不去上工,我領著小旺割草回來,她嫌小旺礙事一把就推在地上。小旺磕破鼻子,眼鏡摔地上,二娘娘還不解恨,一腳給踩壞了。我和三旺和她理論,她拿了燒火棍就打……是吧,二姐。」


  說著二旺就去一邊的草盒子里把小旺的眼鏡拿出來,水晶鏡片已經掉下來,鏡框倒是還好,但是眼鏡腿斷了一隻。


  麥穗和二旺是雙胞胎自是比別人多了一份心有靈犀,她扒拉一下被扯得跟雞窩一樣的頭髮,氣呼呼地補充,「就是,我去拉二大娘,高粱上來就抓我頭髮!」


  高粱是二房的閨女,比麥穗大一歲。


  麥穗委屈地也開始抽搭,不敢找韓青松撒嬌,就跟林嵐說,「娘,你看我頭,頭皮可疼了,是不是被高粱給撓破了。」


  屋裡不亮堂,根本看不真切,林嵐還是道:「是有點,你看這裡都冒血點了。」


  韓青松看向她,這麼冷靜條理的說話,還是第一次。


  這時候老太太出現在窗外,滿臉怒氣,「怎麼老三一回來就瞎告狀?」她蹭蹭地進了屋,「你先把那260塊錢拿出來!」


  恰好韓二哥和二嫂王秀芬也回來,王秀芬一個箭步衝進來,沖著林嵐就開始罵。


  「三弟啊,你看看二嫂啊,可憐啊,差點就讓她給打死了啊!你說說,多心黑啊,一棍子敲我頭上不說,還把我推牆上撞個血窟窿啊——」


  她這裡一開始,韓老太太也跟上,「可不是怎的,還有我呢。連我這個長輩她都下黑手,要給我推個大跟頭摔死我,要不是老三扶著我,我怕是也不成了!」


  林嵐看著她們顛倒黑白,清了清嗓子,仗著韓青松回來演戲給他看是吧,行,咱們就你一出,我一出輪著演!


  她看向老太太,「我說娘你怎麼大年紀還撒謊,你一頭撞過來,我怕你撞牆上給你撥個方向,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冤枉好人。還有二嫂,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孩子爹在部隊出生入死的賺那點津貼養活咱們全家,我也天天上工賺工分,你在家裡逃避勞動我就不說什麼了。你說你怎麼還不感激,還趁著我不在家,把我們小旺推石頭上,還拿著大棍子追著三旺打?這是我看著的,我看不著的,是不是天天挨打?」


  老太太等人都愣住了,沒料到說話顛三倒四就會哭鬧的林嵐能把話說得這麼利索帶刺,一時間都沒想起要打斷。


  王秀芬委屈得要命,什麼天天打?什麼逃避勞動。明明是你林嵐逃避勞動好吧,我就歇了這麼一天!

  老太太和王秀芬剛要開口分辨,林嵐搶先道:「反正嘴皮子一動費點唾沫的事兒,我就和你們掰扯掰扯。小旺病著我們去看病,哪裡不對?你們怎麼就見不到我們好,又是要打死我,又是要休了我。小旺不是他爹的兒子?他爹賺的錢不應該給他看病?告到縣革委會我也敢說!反正錢都花了,你們不用想著管我要,打死我也拿不出一分的!」


  「胡說,胡說八道!」


  小屋裡又鬧成一團,韓大嫂喊好幾聲吃飯都不好使。


  韓青松眉頭緊擰,「停!」


  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失。


  大家面面相覷,接著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韓青松示意出去說,小屋太擠,三個女人嘰嘰喳喳簡直能把空氣都吵沸騰。


  等他們都出去的時候,韓青松看了林嵐一眼,示意她也跟著出去說話。


  林嵐趁著他出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韓青松被門板拍起來的氣浪扇得衣裳都呼啦一下子,他身形頓了頓,濃眉幾不可見地抖了抖。


  韓老太太抓著他的胳膊,「老三,你看見了吧,你還等什麼!」


  韓二嫂:「三弟,你還等什麼!她連娘都敢打!」


  韓青松看看她們,看看正房門口站著的老韓頭兒,這些人都在給他施壓,讓他休了林嵐。


  屋裡林嵐見不得他們這麼囂張,隔著窗戶道:「要離婚也行的,贍養費不能少,一個月一個孩子至少十二塊錢,一個大人要二十,你們看著辦。」


  果然,韓青松並沒有說什麼,韓老太太先跳了腳。


  韓大嫂夫妻倆勸道:「娘,三弟大老遠回來,又累又餓的,先吃飯吧。」


  這天都黑了。


  老太太嘟囔道:「隊部里比咱們吃的好,天天白面肉菜,你瞎操什麼心?」再說了,老三帶那麼多東西,路上還能不吃點墊吧墊吧。


  叫她說,那錢要不回來她也沒心情吃,損失這麼一大筆錢還吃什麼飯?一家子誰也別吃,餓上一年把那錢攢回來才好呢。


  天黑了只能在堂屋點燈,老太太又開始嘮叨費油,都是那不孝的惹的。


  韓大嫂頗為尷尬,幾次給男人使眼色,老三剛回來,怎麼也留點面子,哪裡能當著老三面這麼貶低他媳婦兒。


  吃飯時候,東廂沒人出來,老韓頭不樂意道:「吃飯了,怎麼還得三請四請?」


  老太太巴不得他們不出來吃。


  韓青松:「我去叫。」


  他走到窗口聽見屋裡低低的喳喳聲,可能是因為他來了,立刻安靜無聲。


  他也沒隔著窗戶說話,而是推門而入,「先吃飯吧。」


  屋裡黑乎乎的沒有點燈,也沒人回應。


  他適應了一下,只見林嵐摟著小旺躺炕上,麥穗和二旺在那裡抽搭。


  剛才明明不是這個聲音。


  韓青松:「怎麼了?」


  麥穗哇地哭起來,「爹,你看給俺娘打的,胳膊肩膀後背都紫了。」


  聞言韓青松上前,「點燈。」


  二旺一癟嘴:「俺們屋裡沒有燈,俺嫲嫲說天亮著吃飯,黑天睡覺,天將將亮起身,點什麼燈?她要把煤油都給小姑小叔帶到縣裡去。」


  韓青松:……


  他轉身走出去。


  麥穗緊張道:「俺爹生氣了。」


  二旺立刻對林嵐道:「娘,你看俺爹,心裡只有別人,沒有你和我們。俺嫲嫲屋和大娘二大娘他們屋都亮燈,就咱們屋沒有。偏心!」


  林嵐暗道這小子真是心眼多,見縫插針地告狀,不管韓青松聽不聽,反正是說了。


  不過他肯定以為是自己教二旺這樣說的。


  她倒是沒想到二旺這個心眼多的,不去巴結他爹,居然願意守著自己。


  也許他還小,心沒原劇情那麼自私涼薄,慢慢地也能焐熱吧。


  片刻,外面又響起腳步聲。


  韓青松裹著一團暖色的黃光大步走進來,他居然端著一盞油燈。


  二旺和麥穗頓時眼睛一亮,爹還是自己爹,不是生氣走了,而是去拿燈了。


  看來告狀還是有用的。


  韓青松把油燈放在炕頭牆內挖的燈窩裡,這裡背風,風吹不滅。


  他把手伸進背包里,摸了摸,就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大肚瓶子來,放在炕上,伸手去扳林嵐的肩頭。


  「幹什麼?」林嵐下意識地躲開他的手。


  韓青松:「搓點藥酒散淤血。」


  林嵐看了看那瓶藥酒,黑乎乎的,「我自己搓。」


  二旺立刻道:「娘我幫你。」他一下子捧起林嵐的手臂,掀開半截袖子,露出大臂到肩膀的紫青,那是被韓老太太抽的。


  「娘啊,你說俺嫲嫲怎麼那麼狠啊,你要錢給小旺看病,她一分不舍的給,你取了錢也沒亂花,她還往死里打你。嗚嗚~~」


  說的好像你真心疼我似的,林嵐抿了抿唇,「沒事,不疼。」


  媽呀,疼死了,不疼是假的,火辣辣的,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


  麥穗是真哭起來,想著自己那次把小姑的雪花膏打在地上,被小姑和嫲嫲用擀麵杖抽,一下就疼得她要死了。


  娘被打成這樣,得多疼啊。


  這麼哭著又想到自己爹不在家,在外面賺錢,賺了錢嫲嫲不給自己花,只給小姑打扮,她什麼也沒有,她便哭得越來越傷心。


  林嵐洞若觀火,卻也不好說啥,行了,可下見著親人,哭吧。


  哭就是最好的告狀了。


  正胡思亂想著,她手臂被韓青松握住。


  他身上熱量驚人,靠近的時候林嵐就感覺陽剛之氣撲面而來,更別說他那滾燙的掌心,簡直能燙傷人。


  她不自在,掙紮下,卻被他握住。


  「別動。」


  他單手擰開藥品蓋子,在掌心倒一點藥酒,搓幾下就拿著林嵐的胳膊就開始推拿。


  「啊——」毫無預兆的疼讓林嵐猛地坐起來,「疼、疼疼疼疼……」


  疼死了。


  這力氣是剝皮呢!

  不是故意報復吧?

  韓青松倍感無辜,他根本沒用力,要是手下那些兵蛋子,直接刷拉幾個來回,根本不管他們疼得直冒冷汗。


  林嵐甩了甩眼淚:「我、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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